四凤的阿娘顶着一头鸡窝乱发,有些茫然看向人群。 张晓羽赶紧示意张岚莺她们所在的方向,“呐,就在那里,那个穿蓝色衣裳手上戴着一对银镯子的阿妹!” 随着张晓羽的喊声,那个方向的人群纷纷侧身让开,张岚莺和似玉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人前。 四凤的阿娘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哪个是张晓羽口中的岚莺了,听说这位阿妹的大姑是巴代,四凤的阿娘想也不想就朝张岚莺扑了过来,在张岚莺跟前跪了下去,“岚莺阿妹,救救我家四凤吧!” 张岚莺一脸严肃道:“苗疆蛊术素来就是谁施下的蛊,谁来解,巴代是厉害,可再厉害也还没到可以解别人的蛊的地步。” 说完,张岚莺上前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四凤阿娘,指着张晓羽道:“她既然可以解别人的蛊,那么还是直接让人去请她阿婆来解蛊吧,晓羽的阿婆是我们寨中的草蛊婆,多年前曾因给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施蛊,寨中苗民从此越发不敢靠近,没想到,如今这位草蛊婆的孙女竟然能解别人的蛊了,可见教她的人更厉害。想救人,还是快去求晓羽的阿婆吧。” 张晓羽面色一白,哆嗦着嘴唇道:“岚莺,岚莺,你,你竟然……”她没想到,张岚莺居然将多年前的旧事,黑冲寨的苗民都一直瞒着的旧事,在这里就这么公布开来。 张岚莺知道张晓羽想说什么,走到她面前道:“自己惹下的事情就要自己平息,平息不了,就不要惹事,更不要胡乱攀出巴代,巴代是守护苗寨,甚至守护咱们苗疆的,不是替你平事的。” 张岚莺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一盘围观的苗民们也都转过神来,对啊,巴代啊,什么时候见过巴代来处理这些巫蛊小事的,这种解蛊的事情自然是去找草蛊婆啊! 四凤阿娘转身盯着张晓羽,似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张晓羽的鼻子骂道:“施蛊者才能解蛊,你不过是草蛊婆的孙女,还没成为草蛊婆,就能解了四凤的蛊,你说,四凤的蛊是不是你施的?是你给我家四凤下的蛊,只不过你没想到,还有别人对我家四凤施蛊,你只能解了你的蛊,却对别人的蛊束手无策,对不对?” 四凤阿娘突然这般头脑清楚起来,她的分析头头是道,更是让在场的苗民纷纷点头认同。 张晓羽被按着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片,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张青莲,见张青莲正木着一张脸,像是从未认识过她一般盯着她看,张晓羽哭着道:“青莲姐,是你告诉我的,说四凤在夜学里勾搭京城来的贵人,丢了我们苗家阿妹的脸面,我才去下蛊的,今天也是因为四凤家给解蛊的银两多,我想着青莲姐你正缺银子,这才来解蛊的,我施蛊也是听了青莲姐你的话,解蛊也是为了给青莲姐你挣银子的,青莲姐……” “啪!”一声脆响结束了张晓羽的话。 张青莲挣脱钳制,用力甩了张晓羽一个耳光,“我是缺银子,我是穷,可我还没穷到要你害人挣银子来接济!你这是早就预谋好了吧?刚才我在那边卖绣品的时候,可没人提起四凤家请人解蛊给多少银两,是你不断跟人打听,集市上就这么些乡亲父老,在场应该有人记得你打听银两的事情,你打听完银两又打听四凤症状,我现在想着,你那会儿是装模作样打听四凤中蛊症状的吧?然后你就说你能解,我当时还纳闷呢,你叫我别担心,没事,我让你等会儿,找岚莺她们商量下,你却根本不听,现在出事了,你说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张青莲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青红交加,显然,被当众说缺银子让她很不好受。 “让让,让让!”一队衙役带着大刀过来了。 为首的衙役大声道:“出了什么事情?集都不赶了,聚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话显然是冲四凤阿娘和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张晓羽、张青莲问的。 四凤阿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大老爷,替我家四凤做主啊!”一声呼喊后,就简单明了地将事情说了清楚,“如今我家四凤已经没气了,可眼睛还能动呢,这叫个什么事啊?大老爷替我家四凤做主啊!” “没气了,眼睛还能动?”衙役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这情况。 在场的苗民起先只知道四凤没气了,都以为四凤死了,这会儿听说人没气了眼睛还能动,瞬间只觉得汗毛倒竖,炎炎夏日竟生出一种寒从脚起地感觉。 似玉也愣住了,她刚才还在奇怪,人都没气了,怎么还想着找巴代救人呢,似玉还以为又是她不懂的领域,以为巴代是不是还能从阎王手里抢人什么的,这么说来,那四凤应该就是还没死了,所谓的断气了,大概是气息很微弱了吧?毕竟这个时代只能用手在鼻子下探探鼻息而已。 四凤阿娘红肿着眼睛道:“还求官爷做主,我家四凤与这位阿妹素不相识,她却对我家四凤施蛊,就是依着苗疆的规矩,也没有这样办事的,何况她根本就不是草蛊婆,才刚略懂些蛊术就开始这般害人,往后若是习得蛊术,岂不是人人自危?” 衙役立刻挥手道:“带走!” 似玉倒是对四凤的阿娘刮目行看了,这妇人不一般哪。 衙役们都是朝廷的人,大多都不是苗民,朝廷只在一些小镇上设了些小衙门,苗疆有苗疆的那套规矩,通常有点什么事情,苗民多是找草蛊婆解决,甚少去衙门,像这种赶集时候出乱子,衙役们也只是例行公事来询问一二,多半都是让苗民自己解决,毕竟衙役们多半不是苗民,谁知道这些苗民是不是有相熟的草蛊婆,若是惹了这些苗民,被施下蛊,衙役们岂不是冤大了?他们那点月银还不足以让他们那般卖命。 四凤阿娘的那番话,却是说得衙役们不敢不管了,谁敢放任这样的人习成蛊术? 张青莲朝张岚莺和似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任凭衙役拉着踉跄离去。张晓羽却朝抓她的衙役啐了一口,道:“天家走狗也配抓我,我阿婆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肠穿肚烂吧!” 话音刚落就被衙役一巴掌扇得脑袋偏至一旁,嘴角也破了。 似玉看着都觉得疼,张晓羽却依旧倔强地扭头盯着那衙役,“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那衙役被张晓羽那眼神唬得一愣,反应过来,又是一巴掌招呼过去,“吓唬人是吧?行,老子等着你阿婆来收拾,在你阿婆来收拾老子前,老子先打个够本!”说完“啪啪”又是两巴掌招呼过去,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张晓羽吐出一口血水,有牙齿混在血水里被吐在地上。 为首的衙役止住了动手的衙役,“先回衙门,贵人还等着呢。” 于是一群衙役压着张晓羽和张青莲,身后跟着四凤的阿娘,再后面是看热闹的苗民,一众人哗啦啦朝衙门行去。 似玉、张岚莺以及阿素自然也在人群中。 到了衙门,张晓羽被衙役用绳子五花大绑地捆了压在公堂上,一旁是跪着的张青莲,大概是见张青莲一直很配合,衙役们倒没有对她五花大绑。 堂上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一脸贵气,衣裳却并不是官府的官府,似玉正纳闷,这镇上公堂上的人居然这么年轻,就听身边的阿素惊呼道:“那不是京城来的大官吗?” “谁?”似玉心头一跳。 阿素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暗戳戳伸出手指指了指公堂中间那位,道:“就是那位,他身边那位穿紫色衣裳的是他阿弟,他叫他阿弟为皇弟。” 似玉和张岚莺朝公堂上那位看去,阿素又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们天家人怎么想的,这么大热的天,居然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着,也不嫌热。” 似玉看了眼在场大多都是短袖或者半袖的衣着,只堂上那两位是长袖,外头还罩着件外褂,看着确实与众不同。似玉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穿越成了苗疆女子,夏天可以穿短袖,不然像那两位那般里三层外三层的,非得热死不可。 堂上的皇子先听人禀明了情况,听说这事还与自己有些瓜葛(四凤是因为想与他亲近才遭人施蛊),拧了眉头道:“四凤姑娘并未作出阁的事,只是对京中事宜十分好奇,时常跟本王打探,还望各位往后莫要再胡说,切莫坏了四凤姑娘的名节。” 说完,又吩咐身边的人道:“派随行御医去看看四凤姑娘是何情况,张榜为四凤姑娘重金寻一位能解蛊的苗疆草蛊婆。” 身边的人得令立刻去忙。 堂上的皇子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张晓羽和张青莲,道:“将张晓羽关押起来,等她阿婆来赎人,那位叫张青莲的姑娘,就放了吧!” 朝下面衙役摆摆手,“散了吧!”说完起身离开了。 散了? 似玉看得一脑门问号,都不见他审一审堂下跪着的张晓羽,就听衙役报了情况,就散了? 审案、审案,不审一审,怎么叫“审案”?这与她上辈子电视里、书里看到的都完全不同啊! 可转头看身边的苗民群众,大家似乎习以为常,还纷纷称赞道:“京里来的大官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办完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 似玉的脑门上全是“……” 回去的路上,阿素也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我们明明都看见四凤往京城那位大官跟前凑,脸上全是谄媚,怎么竟然是误会了?被误会了,四凤怎么也不解释,还一副她就是喜欢京城大官的样子?为了让我们一起跟着她被土家阿妹嘲笑吗?” 似玉还在想着案子不用审的公堂,还有突然出现在小镇的两位皇子,张岚莺则看着天色,想着她大姑什么时候能到镇上,阿素的喃喃声并没有人回应。 三人一路都各怀心事,并没有任何交谈,在经过阿素家米粮铺子的石桥上时,迎面走来几个衣着打扮一看就是皇子身边的天家人,似玉无意瞥了一眼,刚收回目光,就听见其中一人道:“这苗疆姓陈的根本没几家,叫陈念的姑娘我翻遍了户籍册也没找到。” 另一人道:“苗疆除了登记在册的镇子上的熟苗,还有山里的生苗,他们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是天隋国的人,他们的户籍也根本没登记在朝廷这里的户籍册中,上哪里去查啊?” …… 后面两人还嘀咕了什么,似玉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听见了熟悉的名字“陈念!”她都快忘记了的前世的名字“陈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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