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亲人的感觉她太明白了,她曾徘徊在死亡线上,也曾告别她那温柔的二姐,生离死别会永远是心口的一道伤。 感受到李珩的拘谨和排斥,秦玉柔也没有松开手,她轻声说道:“活着的人太过想念,会让逝去的人难以安息的,陛下,睡吧。” 若是放在平常,他定会说秦玉柔“大胆”,但是喝了酒的身子和迟来的乏困让他不想动弹。 投怀送抱的事不少,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想安慰他而拥抱他,而且那人似乎尚在醉中,大约只是本能的反应。 他想起自己的母妃,一个性格柔弱的官宦家的女子,平日在宫里活得战战兢兢。 他父皇拥有很多妃嫔,但是皇子却不多,大多胎死腹中或者在几岁的时候夭折,他觉得自己能安稳生下来,大约是他的母妃足够地不起眼,旁人也从不怕他们母子俩得宠。 他小时候也总是被四皇子和五皇子欺负,但是他从来不敢还手,因为知道那会给他们母子俩带来更严重的报复。 他的母妃会安静地听着他抽抽搭搭哭着说一天受过的委屈,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一个字也不说。 他十岁那年,沉默又胆小的母妃去世了,留下三岁的妹妹给他,后来他再伤心的时候,连怀抱都难以寻到。 经年之后,他又回想起了那段凄冷岁月中温暖的怀抱,中间像是隔了风霜,让他想要填住,于是他回过身来。 “陛下?”秦玉柔被惊动。 李珩抵着秦玉柔的发顶,能感受到发丝的柔软,手也绕到了她的后背,然后环住。 “这才是拥抱,晚安。” 秦玉柔大概真的属蛇,醒来的李珩如此想到。 他还记得昨晚睡前抱着秦玉柔的事,但是一早起来,秦玉柔侧身躺着,手放在他的胸口,不老实的膝盖和小腿蜷缩着动来动去,惹了一身火。 宿醉的感觉仍未消失,他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起来了,但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陛下,陛下?”门外响起人声。 秦玉柔悠悠转醒,想要不管继续睡,捂上耳朵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日早上都是严萍来唤她,今日怎么是太监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片做工精致的明黄布料,布料上绣着一二三四五,五只爪……啊,是龙。 她伸开腿,却发现自己踢到了旁的身体。 她猛地坐起来,四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还好都在,只是为什么感觉身体有些酸痛,尤其是身后那里…… 她一回头,李珩也跟着醒来,看着她一脸茫然。 “您看看……看我做什么。” “还怕看啊。”李珩揉着太阳穴,将自己的袖子从秦玉柔的手下抽出来,好似有点嫌弃,把被子往秦玉柔身上一卷。 秦玉柔觉得身上有些疼,但又觉得李珩大约不会对自己怎样,可还是有些迟疑。 “陛下,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她努力地回想,却发现所有记忆都停留在昨天晚上起来喝了个水,然后之前的话这皇帝好像问了很多关于先太子的事情,自己还惹恼了他。 门外的高鸿因为发现呼喊没有办法让床上的人醒来,于是开始敲门。 “进来。” 秦玉柔见李珩没有回答自己,不甘心地起来,仍觉得身上有些疼痛。 高鸿直接带了两个人进来,跨过门前的一地瓷器,带着一脸愁容说道:“陛下啊,来不及了!” 李珩也很是惊讶,顿了一顿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过了头。 秦玉柔自然也没有出手,瞧高鸿的模样,似乎都想抬着李珩一边走一边收拾。 君王上朝迟到这事,的确是十分严重的,秦玉柔已经能想象外面的人开始骂她妖妃了。 李珩一走,她便把真儿和严萍喊来,想问问昨晚的事情。 看见真儿腕上带着伤,秦玉柔便把自己的事情忘了,先问真儿发生了什么。 “昨晚奴婢去后院喊严嬷嬷,结果周统领拦路,奴婢跟他过了几招,可这家伙手黑,直接把奴婢拍晕了。奴婢一早已经去质问他了,他只说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奴婢料想这一定是陛下吩咐的。” 连真儿都看得出来,秦玉柔更是清楚,李珩昨晚是在套她话呢。 相比真儿这边对前后事情一无所知,严萍这边倒是说了些事情,比如她说皇上想杀她,比如陛下很生气,让他们都退下,比如他们都听见房里发出瓷瓶碎裂的声音。 “娘娘,您昨晚是不是跟陛下吵架了?” 秦玉柔努力回想,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只记得一些皇帝生气的零散片段,难不成李珩真的一个气愤打了她? 不至于不至于,李珩再怎么看都不像家暴男,可是身上真的好疼。 看秦玉柔走路不舒服,严萍这才想起来,她昨晚曾跌坐在地上,秦玉柔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做了什么激烈运动。 不过一想到早上两人挨得那般近是因为自己投怀送抱,秦玉柔的脸就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可是,为什么她主动抱皇帝啊,是为了什么来着。 因为败给周寻的事,真儿这几天在院子里苦练武功,秦玉柔也开始兑现她之前说的话,跟她开始学个一招半式。不过她到底是个懒散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有个严萍不喜她习这些,便练一会看一会,当图个乐子。 李珩也听说了秦玉柔练武的事情,想来看看她又在做什么,不过来时不巧,某人正在吃着严萍给她剥的桂圆,在海棠树下看旁人练武。 宫内非御林军不得携带兵器,真儿手上只拿着把木剑,在周寻进门的时候,远远地收起来。 “安妃这是在练武还是在看表演?”李珩慢慢走过来,瞧着秦玉柔叹气一声后才起身行礼。 他就这么不招人待见?
第38章 闻言, 秦玉柔笑道:“臣妾只是稍微锻炼而已,陛下的消息真灵通。” 没想到这院子里还有眼线,真是得处处防范。 不过, 她练个武也是什么值得禀告的消息吗,难道怕她学有所成搞刺杀? 自从那天李珩早朝迟到后, 她的话一语成真, 后宫一传十十传百,将她跟历史上的妖妃同论, 说她蛊惑君心。 幸好她能暂时躲在这个院子里,不用去面对腥风血雨。 她捻起颗桂圆来,见皇帝也伸手朝向果盘, 眼巴巴瞧着其中一颗被拿走,转头就对严萍说道:“这颗是陛下吃的,嬷嬷你得再放一颗进来。” 严萍平日里不敢让秦玉柔贪嘴, 这桂圆虽说性温, 但多吃亦对“小产后”的身子不好, 于是她便定下七颗这数目来。 李珩一口咬下,不由好笑:“斤斤计较。” 秦玉柔也不反驳,反正自己在皇帝面前早就没什么形象可言了,而且她还记起喝酒那天,这皇帝还猜测他们秦家小肚鸡肠的事情。 “真儿的武学造诣很好,秦相培养了个好苗子。”李珩也不掩饰自己对她院中人的赞赏,刚刚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加之周寻也说过她的身手不容小觑, 应是功底不浅。 秦玉柔快速吃完最后一粒桂圆, 拿起手绢来轻轻擦着指尖,不紧不慢道:“真儿的剑法是我们两人在肃州的时候跟着师父学得, 跟臣妾的爹没有干系。” 这在打听来的消息里似乎没有提到。 “跟着师父学得……也就是说,安妃你也有学过?” 秦玉柔尴尬地笑了笑:“估计现在见到师父,他肯定不想再认我这个徒弟。 意思就是,练得极烂。 “娘娘一向喜欢这些,娘娘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您还同大小姐学过舞剑呢。”严萍将桌上的果盘撤走,似不经意地提道。 秦玉柔知道严萍肯定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的,大概是看李珩很久没来了,提醒她可以通过舞剑争宠。 果不其然,她一回头,严萍就在那里挤眉弄眼。 “安妃还会舞剑?”李珩敲着桌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秦玉柔叹气,一个敢说一个还敢问,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她只好回答:“确实练过一阵子,那时姐姐要在您生辰上献舞,臣妾瞧着有趣,但如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李珩支着下巴:“秦家嫡女曾有一舞动华京的美誉,想来安妃也不会差。” 秦玉柔面上笑嘻嘻,心中疯狂腹诽,这皇帝又是想看什么,看腻了宫里花重金排练的舞蹈,想看点粗制滥造了? 她轻咳一声:“可臣妾身体还没好呢,需再等等。” 严萍一直知道,秦玉柔并没有多少争宠的心,可能和她年纪小有关,于是作为一个年长又洞悉秦家形势的人,她便要起到提点的作用,这也是秦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少女身姿灵动,跟着真儿练武的时候也随手耍过剑花,就算是再笨拙,几个动作也足够让人打动人心,这些她可都是瞧见过的。 她端着果盘索性赖着不走,直接明着胆子怂恿秦玉柔:“娘娘今日的红裙很适合舞剑,何不试试?” 李珩自是知道秦玉柔这是准备推脱,便开口激道:“难道安妃是想下次在千秋宴上表演?” 千秋宴就是皇帝的生辰,要她在文武百官面前跳舞,那是绝绝对对做不到的。 皇帝这个老六,惯会拱火。 再说,她也不想参与排练,于是赶紧赔笑道:“要不臣妾还是现在表演吧,左右臣妾也就这些能耐了,跳不好,还望陛下担待。” 李珩没有说话,饮了口茶,便见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心情不知不觉又好了许多——他并不是个喜欢找茬的人,所以他常常反思自己为什么总喜欢从秦玉柔的不快里找快乐,或许是因为秦家,或许是因为她吃瘪时的表情太过有趣,他理不清。 而且这种快乐不是因为讨厌她,也不是因为想看她出丑,甚至,他此刻心中有许多期待。 如今已然十月,海棠树上失去了初春时候的繁花,只剩几片待干枯的落叶,秦玉柔随便折了一株海棠枝杈,掂了下后通手腕带动着海棠枝挽了个剑花。 动作逐渐熟练起来,那可怜的树叶摇摇欲坠,一番动作之后彻底掉落。 大约有些肌肉记忆在,接下来的动作她倒是做出了五分的模样来,其余的也就只会几个简单的动作,摆几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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