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秦丘劝他要将李蕙月推出去和亲的时候,李珩其实一点也不惊讶,以秦丘的性格和考量,这样做于他来说实在正常,但是他的女儿,这个平时龟龟缩缩的秦玉柔居然当场顶撞了他。 李珩猜测着秦玉柔的意图,里面或许有怕自己迁怒秦丘的原因,也有与李蕙月相处之后的关切之情,甚至还有对乌蒙使臣的不满之意,但不管怎样,她的开口,让自己在这场夜宴里总归不是孤立无援。 他牵起秦玉柔的手继续往前走:“他应该是急火攻心,你且先不要太过忧心。” 急火攻心不还是被气得嘛,闻言秦玉柔心中的担心一分都没有少,但是手被牵着,她倒是找到了些依仗——如果皇帝不肯尽心救她爹,她就在一旁边哭边求,直到救好为止。 很快秦丘被安置下,魏烛匆匆而来。 “安妃,你过来,你在那盯着,让魏太医如何看病?”李珩叹了口气,唤着紧紧守在一旁的秦玉柔。 秦玉柔着急地咬着指甲,见惯了她爹怼天怼地,这人一下虚弱下去,她看了难受得很。虽然生活在秦家这十几年,他这爹总是挂心着夺权和参政,但是当爹的温暖也是给了不少,还是他们秦家的顶梁柱,他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魏烛轻轻皱眉,探完一遍之后又探了两遍,三番下来,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才敢笃定地说道:“秦相身子发热,气短气虚,似乎有中毒之症。” “中毒!”秦玉柔一下将指甲咬掉。 “可有大碍,能治吗?”她跑到魏烛面前:“魏太医您别吓我啊。” 魏烛点头:“娘娘先不要急,这毒不算深,有法子治。” 这个时候守在外面的秦川将秦丘早上中毒的事情说了出来,李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上聚在一起竟是为了探病。 “秦相不想让大家恐慌,所以命臣等不要声张。”秦川看着还未苏醒的兄长,他在家中时就该劝住的,这最后也没能瞒住。 李珩点头,见魏烛起身:“如何?” 魏烛点头:“回禀陛下,臣试着先出一副药稳住,至于这毒……臣也是第一次见,需要回太医院同众位太医商讨一番才能彻底解了。” 秦玉柔趁着李珩和魏烛说话的空,过去看了眼秦丘,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嘀咕着:老秦啊,之前就说不要为了皇帝太过卖力地工作,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吧,遭人下毒后生着病还得来夜宴上劝谏遭罪,何必呢。 从前秦丘也遭遇过不少暗杀和下毒,这权臣之路真是步步为营,不过这次是谁下这么黑的手,还专门挑在接待使团的节骨眼上? 秦玉柔重新回到李珩身边,旁敲侧击道:“陛下,臣妾觉得此事蹊跷,怎么好端端偏是这一天,您觉不觉得需要好好查一查?” 嘴上问得是需不需要,但是作为皇帝,重臣中毒,不查怎么能行? 李珩点头:“宣刑部侍郎来,另外秦相中毒一事,尔等皆不可声张,都记住了吗?” 所有人都应着“喏”。 乌蒙使团前来,若让宵小之徒知道一国丞相正在病中,恐生旁的心思,这也是秦丘瞒了一天的原因。 秦玉柔心想这皇帝大概也是懂她爹良苦用心的,老秦今晚劝谏和亲的事,皇帝大概是不会追究了。 接下来查案会涉及前朝的事情,她只好回避:“那劳烦陛下了,臣妾先去外面候着。” 外面还下着雪,李珩张了张口又闭上,这事也不能坏了规矩,于是秦玉柔走后,他让人去取件大氅来给她。 秦玉柔一出门便看到了屋檐下的李蕙月,她正在往手上哈着气,瞧样子是在等她。 “你……你爹怎么样了?”李蕙月没什么道谢的经验,就这开口一句她都琢磨了半天。 “人还没醒,需得等等看。”老秦毕竟是年纪大了,这又是发烧又是中毒的,看来得恢复好一阵子。 李蕙月讨厌秦丘,这老匹夫不仅总是跟她皇兄作对,在殿上的时候还集结人让她和亲,她从前可是在心里诅咒了成百上千次这老家伙不得好死的,但是一瞧见秦玉柔担心的脸,便决定先把往日的怨气放一放。 “你也不要太担心。” 说完这句,便到了要正式道谢的环节,她慢吞吞道:“今晚,多谢你了,我本来以为没有回旋余地了。” 看着这小姑娘这张道谢时别别扭扭的脸,她紧绷了一晚的心绪终于松开了。 “我也只是帮衬着,这件事情最终能成不在于我,而在于那边的人。”秦玉柔的目光朝李蕙月身后看去。 屋檐外的天地上下着大雪,一人着绛紫色官服,腰间佩戴着长流苏,手握漆黑的伞朝这边看来。 “唉?尚大人在那边吗?”李蕙月不敢回头。 秦玉柔一看少女脸上的红晕,哪里不知道她这是羞于见面,故意逗着:“尚大人仪表堂堂,还当众说愿为你而战,他才是你应当谢的人。” 李蕙月咬着唇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秦玉柔:“我这样过去好吗,会不会让别的人瞧见乱咬舌根。还是不要过去了,他说不定是为了大昭才说要出战的,也不一定是为了我。” 话一说完人就一溜烟走了,秦玉柔轻叹,跟她皇兄一样的榆木脑袋啊,若他真的是为国出战,早几年干嘛去了。 李蕙月如此,大约是近情情怯吧。 她走后,尚昀青撑着伞缓缓走过来,见到秦玉柔后微微行了一礼。
第54章 秦玉柔还是第一次见这传言中皇帝的伴读、步步高升的天子近臣, 长得真得好帅! 但可惜名草有主了。 “今日之事,多谢娘娘。”尚昀青刚才找人问清楚了他到来之前的所有事情,得知是安妃与秦相唇枪舌剑了一番, 才能拖到他来。 秦玉柔轻咳一声,收回目光:“尚大人是以什么身份道谢的, 本宫很感兴趣。” 尚昀青从前只从别人嘴里听说一些有关秦玉柔的事, 还以为她会是有些心计和手段的女人,没想到却是个直爽又八卦的人, 可见谣言也是不能轻信的。 巧了,他自己也是这种性子,相处起来倒是不费劲。 他回道:“臣当然是替陛下谢娘娘。” “是吗?”秦玉柔才不信呢, 两人都不戳穿,相视一笑。 那边李珩了解了秦丘中毒的来龙去脉,交代好了刑部, 结果一出们就看见自己的妃嫔朝自己的兄弟露出灿然的笑, 轻咳一声:“昀青啊, 难为你跑一趟,今晚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下。” 尚昀青拱手行礼:“陛下也受惊了,是臣下来迟。” 李珩见秦玉柔还在他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看着,便伸手拍了拍尚昀青的肩膀,试图挡住她的视线:“不迟,你辛苦了,若没有要紧的事情,等议和这事后再谈就好。” 离得近了, 他也看出尚昀青这半年变化不小, 整张脸也成熟稳重起来,确实越发吸引人。 尚昀青本想开口禀告些黔南王的事, 但一想今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黔南之事牵扯甚广,李珩的意思大概也是在乌蒙使团在的时候不宜料理家丑,于是便道了告辞。 一直到尚昀青走,秦玉柔才真正将目光放回到李珩身上。 李珩亲自拿过小太监手上的大氅给她披上,拽着系带的时候问道:“刚才安妃你还在大殿上当着百官的面说与朕两情相悦呢,怎么一转头就瞧上别人了?” 秦玉柔一怔,她那话不过是想要削一下乌蒙使臣的气焰,李珩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轻信,肯定又是耍着她玩。 “不然呢,臣妾难道要说,臣妾就是臣妾的爹献给陛下的,还是说两家就是有拿着臣妾交好的念头。” 李珩动作慢下来,他不过是想逗她一下,结果闻言顿生辛酸。 见皇帝在给自己系着带子,秦玉柔说要自己来,李珩不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净戳朕的心窝子。” 怎么就好端端戳皇帝心窝子了?她这是自揭伤疤卖惨啊,这皇帝难道只有智商高点,但是情商确实不行吗? “进去吧,聊完了。”李珩道。 秦玉柔看着身上刚穿上的大氅,现在又要进有地龙的大殿,这皇帝刚才是不是走神了,给她穿上这么一件做什么? 李珩也尴尬起来:“朕手闲,屋里地龙刚燃上,不热就穿着吧。” 魏烛的药很有效,秦丘不久后就醒来了,看着守在床边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秦玉柔一边试着扶秦丘起来,一边在背后给他顺着气:“爹,你可别气了,体内还有余毒呢。” 见她爹还是吹胡子瞪眼的,她继续哄道:“爹,咱们结果总归是好的,您消消气,大人不计小女过好不好?” 秦丘看了一眼那边喝热茶的李珩,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算是原谅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女儿都快和皇帝穿一条裤子了。 “扶我起来吧。” 秦玉柔立马狗腿地给他当拐杖,将他爹带到李珩面前。 “秦相睡了一觉后可想清楚了?”李珩一手放下茶杯,让人给秦相上杯热水。 如今尚昀青手上有钱有兵,他想没想好都是一样的答案,于是拱手道:“臣听陛下的。” 李珩走下座位亲自扶他起来:“听朕的就好好休息,下回若是病了,不要勉强。” 秦丘和秦玉柔都一齐一顿,皇帝这是在担心秦丘的身体? 秦丘怕自己再病倒,便把自己心里对和谈的见解说了一说,不知不觉就到了戌时,他的精神也慢慢好起来。 大雪未歇,李珩派了马车将秦丘送回秦府,秦玉柔这才放了心。 “那臣妾也退下了。”秦玉柔晃了晃脖子,这一晚可真是累啊。 李珩点头:“摆驾玉楼阁吧。 秦玉柔心里呐喊着救命,本以为要下班了,领导却要拉着她加班。 侍寝这事,在她看来才是真正上班的开始。 她心里哀怨着,但也知道这是李珩在向乌蒙展示对她的好,或者是展示对她今晚表现的赞同。 不得不说,李老六真是不会落下任何一次能利用的机会。 雪慢慢下着,打在伞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来,李珩开口说道:“你爹中毒这是不能往外透露,可能得委屈你一下。” 秦玉柔笑道:“明日是不是全朝野就都知道了,堂堂秦相被他女儿气晕甚至吐血了?” 李珩低声道:“你还笑得出来?” “只要臣妾的爹好好的,这种‘罪名’臣妾就算背负一百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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