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她很激动。 看着莱尔因为据理力争涨红的脸,提亚特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妻子,我在哪,你就得在哪,乔克不会一直当我的副官。” “他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那是以后的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就想要他。”她孩子气的说。 “你该长大了,莱尔。”从提亚特的视线望下去,只能看见她还带着婴儿肥的下半张脸,他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催促她:“你要快点长大,摒弃那些莫须有的念头,全心全意的爱我才对。” 提亚特还不明白爱是什么,但他如此强调着。 “乔克才不是杂念。”提亚特说一句,她顶一句,是少见的叛逆姿态。 他摸着窗框,忽然就很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冷声说:“这不是劝说,而是通知、告知,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也可以理解成命令。” 现在的提亚特和刚刚的乔克一样多变,明明刚才还态度温和,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温情,却瞬间就变得残酷。 莱尔懵懵懂懂,仍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出自什么原因。 她只能顺从自己的内心,莱尔抬头看提亚特。 她仰着头时,提亚特很容易就能看到莱尔眼里的情绪,那里面除了他的倒影,是无法掩饰的渴望和爱慕。 当然还有一点因为乔克而产生的挣扎与动摇。 这点东西在对提亚特的欲/望面前不值一提,屈服只是一瞬间。 她乖而顺从地说:“好的。” 提亚特的意志就是她的行事准则。 这种无条件的付出与绝对选择,让提亚特觉得愉悦,胸口那团棉花好像变成云,缠在血管末梢的打成死结的丝绵,变得雾一样蓬松轻盈。 有什么东西正悄然间发生转变。 他俯身将脑袋埋在莱尔的肩膀上,一只手撑窗框上,支撑着身体的大部分力量,另一只手圈住她半边肩膀,依靠着她,获得片刻喘息。 “乖。” “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会补偿你的。” 他没有说补偿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彻底卸下防备,全身心的去信任依赖一个人。 婚礼与温顿,提亚特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耻于承认,羞怯地不敢面对——是他把莱尔亲手推到这个境地的。 如果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简单的,没有暗藏鬼胎,一切都会容易些。 提亚特从没在她面前示弱过,这让他觉得自己违背底线失去原则。 莱尔五指插/进/他的发间,轻柔地将他的头发往后顺,她捧着他的脸,平静的眼神如海一样,包容着他此刻的软弱。 “很累吧?”她说。 她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话,那样太苍白了,她抱着他的脑袋,将提亚特垂在额边的发丝拨到一旁,珍视而爱怜地看着他。 “没关系,很快就没事了。”她喃喃道。 她当然会没事,但是他会有事。 她会加快速度,让他从这种苦恼与软弱中尽快解脱。 这种温情时刻没有持续太久。 文森特从实验基地匆匆赶回来,暑热让他心浮气躁,带着一身热气回到办公室,却看到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画面。 莱尔按着提亚特的头,伸手示意他安静,动作轻一点。 文森特冷哼一声,捏着门把手将厚重的大门往后一送,撞在门挡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伸手推开窗户,暴烈的蝉鸣声浪一样涌进房间,冲击着在场三人的耳膜。 提亚特抬头。 文森特像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虚伪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打扰到你们了吧,那我再来一次?” 提亚特松开莱尔,刚才的脆弱已经消失不见,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啊。”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挑眉以待。 文森特面色如常地走到门边,蓄力,以一种将门框震塌的力气把门带上,然后从外面重新进来一次。 他先是推开一条缝,蹑手蹑脚,扫了一眼室内,发现两人已经在各自的位子上落座,继续假惺惺地用气音问:“不好意思,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莱尔:“几天不见,文森特一点变化都没有,我真是太开心了。” “咦,有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说。 看见人没事还被殷勤问候的窃喜瞬间消失,文森特面无表情:“啊,太好了你也还是这么讨人嫌。” 两个人相看两厌,谁也不待见谁。 没完没了的蝉鸣声和文森特敲键盘的声音组合在一起,让这个昏昏欲睡的下午显得格外漫长。 桌子上原来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不知道谁又添了新的,看起来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两样。 莱尔打开新的本子,在上面写字,然后把纸撕成一条一条的,捏成小纸团往文森特那边扔。 文森特正在气头上,本来不想理会她,但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那些小纸条落在他的键盘上,哪哪都是。 他忍着怒气展开,上面的字迹歪斜潦倒,和她平时写给提亚特的真情告白相比,敷衍至极。 [我的新婚礼物呢?] [快点给我。] 语气也很恶劣,就差直接上手来抢了。 文森特捏着条子,阴着脸让她滚蛋,想起那个所谓的新婚礼物是什么之后,随即看向她,无声问她:“你疯了?” 他隐晦地瞥了一眼上首正埋头工作的提亚特。 在要谋害的正主面前要东西,疯子一个。 莱尔没有他那么多顾虑,直接对着他摊手,见文森特无动于衷,她把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纸团子扔出去。 [快点。] 文森特没办法,又不想在提亚特面前暴露自己和莱尔这种奇怪的关系,只能跟她传纸条。 [下班再说,你就不怕他发现吗?] [我很忙,快点。] 莱尔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催促机器,见文森特陷入沉默,不自觉伸手去摸口袋,写道:[你不给我,我就揭发你随身携带禁药,想对大人不利。] 文森特被她的无耻震惊:[明明是你主导的,等等,你怎么知道药在我身上。]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没听过吗?]她写:[我看见你的动作了,平时你才不会搞这些多余的小动作。] 文森特是一个很规矩的人,刻板无聊到极点,做事一板一眼,按部就班,习惯按计划办事。 文森特:[?] 她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自己? 看出他的疑惑,莱尔耐着性子和他解释:[我了解过你,从希瑞那里,他和我说过他未婚夫的性格与为人。] 干一行爱一行,当夹心饼干的基本素养就是知己知彼。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可能比希瑞更了解文森特。 文森特看着纸上的字,怔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珠被浅色睫毛半遮着,他知道莱尔口中的“说过”,一定是希瑞的抱怨。 他应该没少向莱尔抱怨自己。 金色的头发,灰蓝色的无机质眼眸,睫毛是一种浅金色。 基因筛选赋予了他一副非常时髦的皮相,古板僵硬这个词偏见太重了,莱尔更愿意客观地评价他为/禁/欲。 Alpha的个人性格都很强烈,文森特这种气质的,在索兰帝国反而很少见。 有种质朴的拧巴。 这种拧巴在看到希瑞两个字的时候,让他重新回忆起被戴绿帽子的愤怒。 恍惚间他感到疑惑,他为什么要在这里陪仇人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文森特把纸条重新捏在一起,面无表情地扔回莱尔那里,砸在她额头上,听见她嘶的一声。 [没意思、刻板……]文森特越写越愤怒,他们背着他搞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在背后对他评头论足,喁喁私语的时候一定在嘲笑他的愚蠢。 因为太用力,他笔迹锋利,笔尖差点就要透过去,将纸面戳穿:[还有什么?除了这些,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未婚夫曾经跟她抱怨过的一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摊开在眼前。 和以前的情敌讨论自己的缺点,让文森特感到羞愤。 他想知道这两个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又气他们把他当做小丑耍弄。 [忘了告诉你,我和希瑞已经没有关系了,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恶心嘴脸。]他把纸条往那边一扔,推开椅子摔门离开。 提亚特抬头:“他又犯什么病?” “不知道。”莱尔表情无辜:“我去趟洗手间。” 出了门她往反方向走,径自走到茶水间,文森特果然在这里,他面前的透明水壶正在加热,里面的水正咕嘟着冒小气泡,将沸未沸。 他捂着眼睛站在那里,可怜又萧索,听见响动后迅速恢复成一贯的精英模式。 看见是莱尔,他没了装模作样的心情,面色不善地说:“滚开。” 然后去架子上找茶叶,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莱尔慢吞吞地走到他身旁,弯腰在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茶叶:“你要找这个对吧,正山小种。” 她把茶叶捻到玻璃杯里,在文森特惊诧的目光里,又往里面加了两小匙白糖。 红茶加白糖,是重国人就算死了,也要从棺材里面爬出来骂两句的程度。 但是文森特喜欢。 这是很私人的喜好,除了他自己,鲜少有人知道,文森特看着玻璃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忍不住发愣,杯口是袅袅升起的白雾,蜷曲的茶叶在水中舒展。 “喝吧。”莱尔把茶推到他手边,自顾自地说:“不开心的时候会躲到茶水间,想喝糖水又扯不下面子,所以把糖加在茶里。” 文森特表情羞恼。 “这是希瑞告诉我的,他说你很怪异,喜欢喝的东西和你这个人一样奇怪。” “哦,是吗,那所谓的躲起来呢,我不记得我和他说过。”他语气冷冷的。 莱尔摊手:“好歹我也当过你的同事吧,用眼睛观察出来的啊。”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她竟然这样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她也会观察他吗。 “变态。” 莱尔没有理会他的言语攻击,接着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聊,和希瑞对你指指点点,努力了解你,是因为想和你好好相处。” 相处什么?三人行吗?这显然超出他的一贯认知,文森特吐出两个字:“无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真心的。” “荒谬。” “如果有机会,我是想和你们在一起的。”她说:“但你知道得太突然了,没有缓冲时间就发现这种事,我知道很难接受。” “我不怪你,我是真心的。”她说。 她太真诚了,真诚到文森特甚至开始动摇:“那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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