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再过来,我就用这个壶砸你们了啊!” 她大声威胁道,听起来像是在威胁那些尸体,实际却是在威胁莲镜。 这不是他的宝贝爱壶吗?他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碎掉吧? “你敢!”莲镜高声一喝,吓得她手都在抖,这壶她是不敢再扔了,只能双手紧紧将它护在怀中。 那些尸体朝着她蜂拥而来,她急得冲前面的赶尸人大声求救:“大哥!救命啊!你家尸兄要杀人啦!” “什么我家尸兄?”那人黑着脸,跳下了牛车,朝着后面赶来,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看戏的红衣少年,道:“喂,你家娘子在叫你救她,你耳朵聋了?” 涂铃想一听,不由得在内心竖起大拇指,还是兄台你牛。 身高颀长的少年静立于荒原中,长指捻起落在肩头的一片黄色纸钱,垂着眼,无甚在意地说:“救她做什么?一个天天妄想跟别人私奔的逃妾,死了多好啊。” 他将那片纸钱吹去了空中:“等她死了,我定要亲自为她赶尸,送她回老家去。” 那位赶尸人一听,竟是如此。 涂铃想当即大声道:“兄台,不是这样的,我是被他掳来的,我才不是他什么逃妾。你快来救救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会为你祈福的!” 那赶尸人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不过这些暴动的尸体,他必须得将他们控制下来才行。 涂铃想逃命逃得气喘吁吁,而那方的莲镜就跟个雕像似的立在那儿,好像看她受折磨他就很开心一样。 面前的两只尸兄被赶尸人一手一个拎了回去,她脱力般地倒在地上,一张脸阵红阵白,她抬起长袖来擦汗,目光却瞥到在不远处灰蒙蒙的两山交叉口处,有几个年轻弟子从那里经过。 她陡然一惊,那些人统一的白衣道袍,剑上配红玉,不就是长衍宗的人么?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来找她的吗? 她定睛一看,竟然在那些人里看到了她的那个夫君,苏孟轩。 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往着那边跑去。 “苏孟轩!苏孟轩!” 她竭力大喊,只要他能够转过头来,自己就有希望获救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她愿,那些人就好像被一层薄薄的纱隔在了那边,无论她怎么用力大喊,那边的人都像是听不见一样。 是迷瘴吗? 如果真是迷瘴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在她所看到的那个位置,这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全为虚假。 “苏孟轩!” 她喊完这一声后,双脚就突然无法前行了,而后她听见了一声铃铛声,那声音不似先前赶尸人的铃铛那么闷,它极其清脆、空灵,像远山里展喉高歌的黄莺。 扣人心弦。 那铃声并非是连续不断的,而是轻摇一下,接着响起一串铃铛碰撞的尾音,随后再摇,再响,依次三次,极有节奏。 在银铃交迭的脆响中,一个清幽的声音随之响起:“小奴铃,回来。” 他,叫她小奴铃。 她渐渐地转过了身去,双脚不受控制地朝着声音发出之地走了去,她看到正是莲镜在摇铃。 他匀长有力的长指捻着一个银质镂空雕花球,那个球大概与她拳头差不多大小,上面一条银链被莲镜双指捻着,下面坠着细长的银丝流苏,而在那镂空圆球当中,有一颗鲜红似血的小铃铛。 像极了红豆。 那是傀梦铃! 莲镜的绝杀武器,它可操控生魂,操控死士,操控万恶之魔气。 当然,也能操控她。 不过,要想操控生魂并不容易,莲镜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她像具没有灵魂的干尸,朝着他走了去,而他就像一个森然冷漠的赶尸人,摇动着手里的银球。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现在是信了他先前的那句话了,等她死后的那天,他也许真的会送她的尸体回天意宗。 四周的白衣尸兄听到这铃声,竟然全都给她让开了道,而她就那样从那些尸体中穿过,一步一步走到了莲镜的身边,少年似血的红唇勾着笑,那笑仿佛在说:就你,也想逃? “小奴铃,这名字还挺适合你的。” 是啊,多么适合她。 现如今的她,就像他那只银球里的铃铛,囚笼中的猎物罢了。 “乖乖的,跟我回去。” 他将那只傀梦铃系在了腰间,转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慢步往回走去。 而她,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乖巧得像个傻子。 走了几步后,他又转过来看她,不满意地命令:“把壶顶在脑袋上。” “呜……”我好惨。 涂铃想只能听命行事,她双手捧着那个双鹿青玉壶,放在了发顶,举着它往前走。 后面那位赶尸人目送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眉宇轻皱,却也没有多管闲事,他不禁摇摇头:“真是两个奇怪的年轻人。” 涂铃想跟在莲镜身后,沿着河岸安静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她两眼瞪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把它戳穿,这人真是,连后脑勺都长得那么好看。 她写出来的,就是好看。 不过,就是心坏了点儿。 不知道今晚回去,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就在这时,前面的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人,怒意难控地大喝:“涂铃想,你丫头在这儿呢,可真是让我好等啊!老子在山上等了你大半宿。” 莲镜扫了一眼对面的枢彦,随后又转过身来,看向她,那冷厉的眼神透露着逼问。 涂铃想立刻向他哭诉起来:“公子,是他逼我的,他威胁我……” 枢彦大声指着她骂道:“莲镜,那丫头贱着呢,是她先来勾引我的。” “公子,我没有。”她高声解释,由于莲镜停止了操控术,她无力地朝着地上栽倒了去,她向莲镜身边靠去,埋着头努力挤出眼泪花来,忙表心意道:“我既已跟了公子,往后便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岂敢有二心呐?” “莲镜,你可万不能受她所蒙骗啊。”枢彦怒指向她。 莲镜垂下长睫,看向脚边的人,冷幽幽地问:“说说,他怎么威胁你的?” 涂铃想仰起头来,一双眼还真的挤出了泪,看着他道:“他说我要是不跟他的话,等将来他坐上魔主之位时,定要让我好看。” “哈?”莲镜轻笑了一声,笑得对面的枢彦浑身发怵,他旋即跪了下去,“莲镜,你别听她瞎说,我没有那个心思啊!” 莲镜转过头去,看着他发抖的双肩,笑着问:“你既没有那心思,那你怕什么呀?” “我……莲镜,不,少主,我一直都奉您为少主啊!绝没有那样的心思!” “明日苗疆之行,你便不用去了,就好好待在这里吧。”莲镜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便提步朝着前方走去。 涂铃想见状,立刻爬起来跟上,走时还不忘对地上跪着的枢彦做鬼脸。 “少主……” 枢彦在后面凄惨地喊着,像极了后宫里那失宠了的嫔妃。 涂铃想心里乐着,丝毫忘记了莲镜此刻还在气头上,她一路随着沉默的他走回了那间梧桐院,刚一进入那漆黑的屋子里,就被他反手扼住了喉咙,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那模样像极了在捏一只蚂蚁。 冷幽的月光照在他阴鸷至极的脸上,眼尾泛起妖孽的红,而他的目光,比原始丛林里的猛兽还要可怕,黑瞳发着锋利嗜血的光芒,吓得涂铃想全身颤抖。 他有力的指节扼着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阴冷变态地说:“记住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也是我的奴!” 涂铃想眼里翻滚出了亮莹莹的泪花,她喉咙管感觉要被他捏断了,呼吸变得尤为困难,如凝脂般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红丝。 她努力地点着头,告诉他自己记住了。 眼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此刻的她,整个人好似那枝头猛颤的花球,露珠顺着花心散落。 好痛…… 再这样捏下去,她会死的吧。 手中的青玉壶往下坠落,莲镜及时接住,恶狠狠地说:“还想摔碎我的壶?要是它碎了,那你的脑袋今晚就要开花了。” 涂铃想痛不堪言,双手在空中乱抓,抓住他的袖口,紧紧地拽住,乞求他能够放过她一马。 他静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直到见她快要坚持不住,才松了手,将她往地上一甩,左手环住右手腕,右手腕轻轻转动了几下,斜睨向地上的少女,“这一整夜,真是累死本公子了。” 他走到了一边去,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条铁锁链,走过来将她拎去了床边,反剪起她的一双皓腕,将她绑在了床柱上。 他盯着她恐吓道:“你晚上要是敢动,吵醒了本公子,有你好受的。” 涂铃想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来,大口喘着气,喉咙发着阵痛,瑟缩在床角处,蓬头散发,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 莲镜将她绑好之后,就重新回床上去躺下睡觉了,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涂铃想双手被绑了起来,没办法擦眼泪,两行泪不停滚落,刚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在逼近她,原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她差一点点就被莲镜给掐死了。 这苦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这才第一天,她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后来,她靠在床榻边,倦意来袭,再也熬不住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先那间屋子里了,而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她惊愕地坐起来,见到莲镜坐在她旁边的雪绒软垫上,正在用丝帕擦拭那个镂空的傀梦铃,马车车帘被风扬起,阳光照在那个银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别开目光,发现自己手上的锁链不见了,而她的双腕被那锁链勒出了两条深红的痕迹,在粉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她是坐在车板的绒毯上的,独自缩在了一个角落,阳光洒在她大半个身子上,将她发白干裂的唇瓣照得更加惨淡。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就像死尸一样。 “手,伸出来。”莲镜忽然转过了头来,看向她。 涂铃想以为他又要怎么折磨自己,瞳孔骇然,“公子……”我没惹你啊。 她都努力地像个隐形人一样缩着了,他到底还要她怎样? 她颤巍巍地将手递了过去,只见他拿出了一个白瓷小圆瓶来,扭开盖子,圆润的指甲在里面轻勾了一下,然后落在她细弱发红的手腕上,替她轻轻抹药。 “??” 涂铃想吃惊地盯着他,他怎么在给她抹药啊? 闻得他邪魅的嗓音响了起来:“听话的侍女,手上便不会有这样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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