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开始试炼的提示声响起,众人各怀心思地坐回桌前。 本来没什么东西的桌子在提示声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本古书和一沓符纸。符纸上方放了一支毛笔和一小碟墨汁。 墨汁散发着奇异的香味,闻起来让人身心舒畅,与空欢在先前世界见到的墨汁全然不同。 书本翻开,第一页所画的就是名为加固符的符咒。 符咒的纹路和绘画时的要点都标注得十分清楚。 加固符是无属性符,绘制者有亲和灵气的能力,绘画时灵气就会因符纸和笔墨汇聚笔尖,帮助绘制者顺利完成绘制。 回想起曾经看到的某些修仙电视剧中,道士们画符时德芙般丝滑的笔触,空欢颇有些自信地拿起纸笔。 墨汁蘸满,笔尖落纸,一笔下去,墨汁均匀地留在在符纸上,确实十分顺畅。 秘境之外,因为同情小姑娘遭遇的年轻女修奚竹在自己的监管玉牌上调出空欢所在的丙字二十号房。 符纸上的每一笔她都看得清楚。 这小姑娘竟然真的有画符的天赋,与灵气的亲和度如此之高,虽然还未修炼,但画符时没有一丝的阻塞。 她虽是阵修,但也知道符修画符时颇费力气,寻常初次画符之人都会笔触阻塞,下笔缓慢,所画出的符咒就算成了也是些不入品的符咒。 但这个小姑娘刚一落笔就如此顺畅,果然有天赋。 她正喜滋滋地想着自己没看错人,猛地发现身后的大师姐已经驻足不知多久了。 她慌忙行礼,大师姐却没有什么反应,定定地看着她的玉牌。 “师姐,这是刚刚和黄大一起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我看她天赋颇好……” 奚竹的声音轻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大师姐郁听枫是皱着眉的:“灵气天赋确实不错,却对所绘符咒并不了解就贸然下笔,不是我灵符学院所需的学子。” 奚竹哑声。 果然,在第一笔停顿之后,空欢不仅许久没有动笔,甚至再绘制是并不是接着上一笔绘制的,而是另起一处下笔。 符纸在她第二次落笔之后化成飞灰。 郁听枫摇了摇头,径直走开。 奚竹也面带可惜地划过玉牌,画面停留在一个阵法求学的学子的图纸上。 图纸上,墨迹运行缓慢却深刻,能看出用笔者内心的坚定。 令人更为意外的是,这位学子除却手上的那张还没画完的阵图,一侧还放着已经画好两张,且画好的阵图都十分完整、清楚,一看就是胸有成竹才能画得出的。 奚竹压抑不住心中的惊讶,正准备找自家长老师父推荐这个一看便能成为阵道弟子的甲字十三号,却见他的笔触骤然停下,整张纸上灵气消散,阵图瞬间黯淡。 再仔细看另外两张画好的阵图,也是全无灵气。 奚竹:……这次参考的考子未免太考验监管学子的心脏了。 丙字二十号房内,空欢咬着指甲对着面前的书发愣。 书上的加固符其实是符文中最简单,但不知为何,空欢就是记不住这张符纸的内容,那弯弯曲曲的曲线,让她想到令人头疼的弯曲小路。 “在我印象里,我的记忆力不该这么差才对啊……” 她懊恼地砸了砸脑袋,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图,恨不得把书盯出一个洞。 也就是这么盯着盯着,空欢突然发觉书上的图似乎有了变化,不再是印在书上死板的图画,像一条汇聚了灵力的黑色细河,在她眼前缓慢地展现着自己的走势。 空欢:……坏了,盯出幻觉了。
第3章 但黑色的细流还在她的眼前流转,她陷入了自己都未察觉的一种顿悟之中。 郁听枫正用玉牌巡视着考场,却突然感受到来自秘境中的一阵灵气波动。 她皱了皱眉,将玉牌的景象切换到波动之地,玉牌上的符纸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玉牌的边缘散发着莹莹的白光,与其他房间的皆有不同。 这景象虽然少见,但在她记忆中也出现过,只是不是在入门试炼,而是在门内的其他试炼中。 这是试炼顿悟的提示。 整个灵符院几十年都没有一次的顿悟,竟然发生在入门试炼中,郁听枫不由地眼前一亮,快速记下考号,只是越记越觉得不对劲。 这号码,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房内。 四周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连桌子也变成了一种玄妙的黑色背景。 空欢的眼中只剩下那一张绘制着灵符图案的书页,书页上有淡淡黑光流淌。 黑色流淌的小河不断在她眼中放大,她的脑中突然回想起书页上写的的灵气汇于笔尖。 心念只是一动,手上就凭空出现了笔和符纸,空欢像是被什么奇异的东西指引着,手持灵笔顺畅地在符纸上勾画。 等到周围模糊的世界散尽,四周小房间的景物再次出现,连怀中的辟谷丹的清香也送入鼻腔,空欢才有些茫然地抬头。 手上没有符纸,也没有笔,桌上的符纸除了化成灰的其他的干干净净,一点绘制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愣了一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白画了。 腹中的饥饿感唤醒了她的意识,她将辟谷丹塞进嘴里,一边无意识地咀嚼着,一边撸起袖子将毛笔蘸满墨水,下笔勾勒。 加固符玄妙的纹路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刚落笔时还有些陌生,但随着笔画的增多,空欢竟然觉得自己像是把这符咒绘制过千万遍了,收笔极为熟稔。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画好的符咒,将它摆放在桌子上最干净显眼的位置,来回踱步欣赏。 空欢:好看,真好看,我果然是个天才。 然后一边看一边嘴角疯狂上扬,就差昭告天下自己是个符修天才。 秘境之外的人当然看不到空欢的动作和反应,却因为这初次画好的符咒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 按照规矩,外门试炼时顿悟者可直接进入内门,但这是入门试炼,通过后还需经过灵根测试,修炼到筑基后才能进入内门。 灵根测试倒也不说了,只是这修炼筑基…… 郁听枫回忆了一下,那个小姑娘身上确实没有灵气波动,不是修士,现下连引气入体都未实现。 外门灵气浓郁程度不比内门,放任这样的小天才在外门蹉跎时光到筑基,灵符院无人愿意。 更重要的是,郁听枫去查了这个小姑娘的来路,她是和参加阵法院测试的学子一同过来的。 灵符书院下属灵符、阵法两个分院,分院表面上虽是合作关系,但背地里都卯着一股气想要超过对方,据说阵法院弟子入门都要背诵院训,而那院训就是——打败灵符院,将灵符书院改名为阵法书院。 这样的天才如果进了阵法院,对灵符院来说绝对是一大损失。 分析利害之后,灵符院两位当值长老当即拍板,即刻将人带入内门,作灵符院的内门弟子。 灵根什么的测不测试并不重要,他们灵符院还有杂灵根长老呢,有这顿悟的天赋即便是杂灵根又怎么样?反正他们灵符院养得起! 但……应当不会吧? 但不管会不会,先将人抓回来再说。 几人想着便动手,大手一挥,就将还在沉迷于自己天才天赋的空欢从秘境中捞了出来。 连带着她放在桌子上欣赏的那张符咒。 空欢茫然地看着上首的两位长老和一个蓝色的熟悉身影。 这蓝衣女修,也就是郁听枫,正是灵符书院派去维持秩序,顺便把黄大抓了回来的大师姐。 严长老坐在上首,打量着这乞丐一般的未来天才:“你就是丙字二十号房的考生?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为何要来我灵符书院求学?此前可曾修炼过?” 化神期的修为压制爆发,压得空欢一句话也说不出,还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空欢:…… 郁听枫赶忙给自家师父使眼色。 严长老收回威压,小声和自家徒儿告罪:“正经的时候就有点控制不住,抱歉抱歉。” 郁听枫叹了口气,放弃将问话的职责交给不省心的师父,她上前几步,将手搭在空欢肩膀上,缓慢地向其输入灵力,缓解她境界威压后的不适。 “长老问你的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别害怕。” 空欢点头,说了自己的基本情况,当然,将自己来自异世换了种说法,变成了一个父母失踪,姐弟失散的可怜人,而她,也变成了先找弟弟再找妈妈的孤独小蝌蚪。 空乐确实是和她一起进入的时空乱流,大概率也在这个世界,若是她背靠灵符学院,找到他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果然,这样凄惨的身世还是有效果的。 郁听枫听完就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从今以后灵符院就是你家,你弟弟我们也会拜托在外游历的同门帮忙寻找。” “你只管好好待在宗门里修炼,其他的交给我们,若是实在找不到……等你筑基后可去其他宗门游学,再去寻找。” 空欢听着郁听枫的保证,按了按手腕上姐弟俩的契约之处。 还好,虽然换了世界,还是能感受到彼此,空乐很安全。 郁听枫暗自叹息,先前只当这个小姑娘是姐弟失散,没想到她却是一个家人都失踪的可怜孤儿。 郁听枫的手干燥温暖,眼神坚定,传递着让人心安的信号,这句话说完还嫌不够,又说了空欢是何种画符的天赋,是个命定的符修。 当然,还着重强调了灵府院是如何的慧眼识英才。还拿出一个储物袋说是加入内门就能得到的入门弟子大礼包。 直到最后,郁听枫图穷匕见:“空欢小师妹,你愿意加入灵符院吗?” 空欢已经被她的一通甜衣炮弹打得不知东南西北,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稀里糊涂地行了入门弟子礼,刻了生身牌,被郁听枫带到了内门弟子的居所。 据说,灵符书院的内门弟子所建在一条灵脉之上。 只是稍稍踏近,空欢就觉得空气中的灵气浓郁犹如实质,踏进住处所在,更觉得灵气不要钱似的朝她身体里钻,她更加确信,她现在脚底下一定踩着一片极为富足的灵石矿。 她惊奇地问郁听枫:“灵符院有这么富足的灵石矿,一定很有钱吧?” 郁听枫的笑容僵住了一瞬,但声音仍然温柔:“修仙界确实都说我们灵符院是一等一的富庶,但师妹你若有灵石也不要肆意花费,我们符修……” 郁听枫冲空欢露出了一个稍显疲惫的笑容:“我们符修,挺耗费灵石的。” 她不敢将话说得太直白,担心新招来的小师妹得知真相会想不开跑路,损失不可估量。 空欢信服地点头,在心底暗暗记下,然后踏进结界,一眼就看到那堆满了的小山似的灵石的武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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