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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魅儿嘴巴一瘪，偏过头，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却嘴硬道：“没事。” 空欢咂咂嘴，看了看她，随后点点头，道：“没事就好。” 冰魅儿擦眼泪的手一顿，转过头用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盯着空欢：“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第88章 片刻之后, 空欢将储物袋里面最后一张便携的纸巾递给冰魅儿，随后略带嫌弃地看着这个靠着自己肩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 “我早就知道爹爹不对，我年幼的时候, 爹爹虽然也与我说过要精进自身，壮大宗门, 却从来没有说过让万器宗独大的事情。我那时候不懂，便想着爹爹定是经历了什么才发生了改变, 他有他自己的思量, 我只要听他的就可以了。” 冰魅儿抽抽噎噎地将自己埋藏在心里的话一顿一顿地说出来，似乎没想来面前这个叫空欢的女子，在许久之前还是她的假想敌。 “景侯师兄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后来我看到关鹤长老被爹爹关在密室中, 被打得身上没一块好地……我当时吓坏了, 没想到自己的爹爹竟然是那样的人。” “再后来, 景侯师兄又来找我, 同我说若我今日不去, 就永远都见不到我爹爹了,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同他去了密室，听到的却是爹爹亲口承认自己是夺灵兽的事实。” 她说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似乎令她回忆起的内容是让她此生都难以接受的。 “空欢！”冰魅儿突然唤她, 空欢转过头, 看着她, 眼中有些疑惑。 冰魅儿抓住她的肩膀：“我想过了，现在上面的那个东西并不是我爹爹, 不仅不是, 若不是他，我爹爹也不会死。爹爹不死, 定然不会让万器宗落入如今的地步。” “虽说他有了爹爹记忆，对我也和爹爹对我一般无二。但是……还是不一样的。” 冰魅儿说着看向空欢，问她：“我那日看到你吸收了夺灵兽的灵力，将夺灵兽的灵化为己用，你定然是有了夺灵兽记忆，是吧？” 她问得笃定，空欢也不怀疑她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作为万器宗的掌门之女，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才是正常。 所以空欢并没有含糊，应下：“是的。我确实看到了夺灵兽的记忆，这和夺灵兽夺灵时能看到人族修士的记忆是一样的。” 空欢对这件事情的性质下了定义，她也相信冰魅儿能够理解。 冰魅儿点点头，但并没有继续看空欢，而是远远地看着万器宗议事厅的方向。 “你还是你，但这高高在上的掌门，却不是我爹爹。我知道这夺灵兽夺灵的时候定然是看到我爹爹的记忆了，他循着我爹的记忆对我好，并不是他对我好，而是我爹爹对我好，他对我的好几十年如一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空欢了然点头，她明白。 冰魅儿所说的几十年如一日并不是指这夺灵兽一如既往地对她好，而是说这夺灵兽即便在冰魅儿长到这么大，也还是循着她父亲的记忆，像几十年前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她。 也正是因此，她才主动和空欢说明，因为没有人比空欢更知道夺灵兽循着记忆的事情，他们虽说是异兽中比较有灵智的一族了，但从根本上来说，其实仍然是智力有缺。 他们是无法复刻人族的感情，只能一直以人族修士记忆中的做法为标杆，将模仿延续下去。 “若是我为了自己的感情在这是非大义面前含糊，待我百年之后见到爹爹，他定是要责骂于我的。” 冰魅儿说到百年之后的时候并没有难过，反倒是隐隐透出一股期待。 空欢看得心头一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相信比起你担起万器宗以及人族大义，冰麟掌门应该更希望你能快乐成长，安乐一生。” 冰魅儿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是掌门之女，自出生起就受一宗供奉，我必须要对得起宗门之人。” 她声音渐小：“也要对得起凡界众生。” 空欢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点头道：“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她心里清楚，冰魅儿对自己说这些话绝对不是什么诉衷肠云云，更重要的还是为自己要做的事情下决心。 空欢也能大约猜出来，能让冰魅儿做这么久心理建设的事情，定然不是什么的简单的。 冰魅儿粲然一笑，脸上多了些坚定：“等灵符书院的长老们解开大印，我要请神罚。” 耳边，低声的轰鸣一阵接着一阵响起。 空欢坐正了身子，紧紧盯着冰魅儿，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冰魅儿道。 请神罚一术空欢曾在古籍中见到过，此术一旦使用，必会死人。 若是请神罚之人理由证据充分，那么被神罚之人便必死无疑，若是不够充分，那么请神罚之人必死。 但请神罚有一限制，便是只能由亲近之人发起，也就是父母妻儿师。 这是天地法则的作用，是对修仙界中某些十恶不赦之徒最根本的抹杀。 但是天地法则对于修士极为严苛，无论是施术之人说谎，还是被施术之人德行有失，都逃不脱天地法则的法眼，也就是说，必然会被抹杀。 但现在的空欢对冰魅儿的决定并不意外，因为她已经想清楚要如何面对夺灵兽夺取其父亲灵智的事，且在其中表现出的毅力和理智，是空欢没想到的。 “好了，我的事情也说完了，现在该去看看长老们的进度如何了。” 空欢正准备说不去插手长老们的事情，却被冰魅儿先行一步拽着朝前走，而且看那架势，非去不可。 冰麟坐在议事厅的最里面，深沉的黑暗包裹住他，让人看不清面孔。 空欢到的时候严长老还在指着冰麟的鼻子骂，神色中的愤怒和痛恨让人差点没认出来他。 虽说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愤怒到极致，但其实还残存一点理智。 只在看到冰魅儿的一瞬间，他就住了嘴，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尴尬。 冰魅儿褪去从前的肆意，一举一动带着克制的得体，她道：“没关系的长老，我清楚您骂的并非是我爹爹，我爹爹早就死了。”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抬眸，却感受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目光。 那长久端坐在上首的冰麟突然动了，他起身，朝前走了几步，但并没有走太远，而是远远望着冰魅儿。 “乖女儿，到爹爹这里来。” 他声音温柔，神情中多少带着点慈爱和柔软，那样的神色空欢很熟悉，和寻常时晴看着她的时候的目光一般无二。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冰魅儿身上，想看她下一步的举动。 若是不出意外，这个丫头怕是要到自己所谓的“爹爹”旁边了。 这是万器宗的在场长老心中的念头。 他们是看着冰魅儿长大的，自然知道这冰麟虽说被夺灵，但对冰魅儿的爱护却是没变的。 他们也听到了放才冰魅儿的话，但是，那不过是话术而已，若是其父亲开口，她真的会对他置之不理吗？ 然而冰魅儿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一般前往，而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 她十分坦然地道：“你不是我爹爹。虽然我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不是，他不会做出妨害修仙界、妨害万器宗的事。” 冰麟温和的面孔有一瞬间的皲裂。 “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你爹爹，我和他一般对你，我有他和你所有的记忆，为何不能是你爹爹呢？” 他似乎不再执拗于假扮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是转而像众人讲述他本身是如何爱他这个女儿。 空欢眼瞧着这东西话术变化，因为看过夺灵兽记忆对它们能力了如指掌的她上前两步，挡在了冰魅儿前面。 “我亦看过你那同伴的记忆，若是如你所说，我便是你那同伴夺灵兽了？” 空欢说话的时候含着笑意，眸中轻蔑，为的便是将这夺灵兽的目光从冰魅儿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那假扮成冰麟的夺灵兽在露出自己原本的身份之后果然变得愚蠢起来，他死死盯着空欢，想从她身上看出端倪。 但是他失败了，这个生身果身上的气息是夺灵兽的，体内的灵力也是夺灵兽的，连看着他的时候露出的紫色眸子也是夺灵兽的标志。 为什么会这样？ 空欢站在最前面，没人看到她眼中的变化。 夺灵兽会在不同情况下演变出不同眸色，为的便是承载自己的灵力，达到不同的效果。 而紫色眸色便是他们最常用的夺灵的标志。 空欢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踏在议事厅的阶梯上。 不明所以的万器宗长老们看得心惊胆战，有几个已经开始询问自己身边闲着的灵符院长老。 “这丫头怎么回事？什么看过夺灵兽的记忆？什么叫她是夺灵兽？” “这丫头不会是被夺灵了吧？你们这么多人看不出来？” 严长老被烦得没边，只得快速将先前在无光境中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然而听完之后，几位长老的态度并没有好上许多，甚至因为听闻空欢被夺灵兽附身过更加惊恐。 “不是吧，你们真的相信一个金丹小儿能抵抗得了化神期夺灵兽的夺灵？你们这群老东西不会因为太久没有参与到两界战斗中就忘了夺灵兽是何种存在了吧？” “是啊，这可是化神期的夺灵兽，冰麟掌门被夺灵时那夺灵兽不过也是合体，与掌门同等修为却还是将掌门控制……” 眼瞧着这些老东西越说越没边，空雪轻叹一口气，对着那些人道：“欢欢是生身果化人，又自小受清心、固灵之术影响，灵台坚韧，是不会被夺灵兽所伤的。” 空雪语气平静，然而这平静的语气中却透露出几个重要的信息。 饶是熟悉空欢，对她的身份多有猜疑的何长老与严长老，当下也被这个讯息砸晕了脑袋。 什么叫空欢是生身果所生？谁不知道生身果所化之人与孕育其之人灵力相似，空雪饶是不世天才…… 严长老转头看向空雪：“你不会也是……？” 空雪愣了一瞬，很快明白了严长老的意思，摇摇头：“我不是。我真的灵根有异，天生的天才。” 她这话说得毫不害臊，但是没人反驳她。 毕竟以人的尺度来看，空雪算是极为天才的存在了，自踏入修仙之路开始，不过四十年，修为就乘风直上直到合体，与乘风尊者慕小初二人被称为修仙界的不世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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