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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青面獠牙的样子嘛。士兵暗道。被同伴拐了一胳膊他才想起要回答，“姝大人自请作为下一个‘提灯者’，进去鬼域。” “提灯者？”棠谙皱起眉，她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我们发现，修士进入鬼域中，能稍微延缓鬼域扩散的时间。这与进入修士的数量有关。”士兵解释。 “那不就是......自杀吗？”棠谙抓着士兵问：“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啊？谁？” “姝！” 棠谙跑上城墙，终于看清了鬼域的真面目。这次的鬼域，已经有了实体。在这庞大的浓黑色鬼域面前，天虞城仿佛一座小小的灯塔，城中万家灯火，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提灯人......原来如此。”棠谙骚动处跑去，她努力拨开人群，许多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棠谙也分不清姝在哪里。 “糟糕！鬼域又开始扩散了！”清晰的惊呼声在棠谙耳边响起，随后便是一阵喧哗，棠谙冲上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一跃而下的身影。 哪怕隔了时间，改了模样，换了衣装，棠谙也认得那股野草般的蓬勃生气。 “姝！”这声大喊撕心裂肺，棠谙循着声音望去，是谢澜如流星般奔来。密不透风的人墙立即疏散开，但谢澜的手，还是只能擦过姝的衣角。 “该死！你们怎么不拦住她？眼睁睁看着同伴去送死吗！”向来冷静的谢澜，此刻也有些失控。 士兵们自觉退避开，只有棠谙迎着谢澜的怒火走上前，“谢将军，我会将姝带回来。” 谢澜望着鬼域，大脑一片空白。刚刚，这里接连跳下去了两个人。
第109章 结局（上） “你终于来了......棠谙。” “你是谁？” 棠谙的身体在不断下沉, 像是被包裹在沉滞而冰冷的海水里，没有阳光，没有生机。 “棠谙, 你竟然连我的声音, 都不记得了。” 棠谙挣扎着睁开眼, 但眼前还是一片虚无, 黑得连自己身体都看不见，不免让人坠入失明的恐惧中。 但棠谙没有害怕, 她不能害怕，否则就会被丧失神志的亡魂吞没。 “我不需要记得你是谁。”棠谙说：“过不了多久，阳光、鸟鸣、欢笑都会回来，人间不需要怨气凝集之所。” “哈哈哈——即使失去记忆, 你也还是那么狂妄。”那声音顿了顿，接着喃喃低语：“当初若不是你，我大业早成。只可惜你轮回百年归来, 依旧没什么长进。” “棠谙, 你可知鬼域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都是靠你啊......” 棠谙知道他想说什么, 鬼域里的这些东西最善磨人心志，她才不会傻傻地被他带偏。 “是我的心脏对吗？”棠谙先声夺人, “你抢我东西还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凑到我面前, 是想把心脏交还于我吗？” 那东西愣了一拍, 棠谙抓紧机会召出纸人, 纸人不用眼睛, 藏在黑暗中的鬼魂在纸人面前无处遁形。纸人一把将其揪出，踩在地上暴揍一顿。 伴随着凄厉惨叫声, 浓雾渐渐散去，阴冷冷的蓝月遥遥挂在天上，往日奢华宫殿，仅余断壁残垣。 棠谙往空开的大门走去，殿内空荡荡，不见人影。 “快到这儿来！”棠谙身后传来极细微的呼喊，那人见棠谙愣着不动，着急道：“来不及了，抱歉！” 下一秒，棠谙被人捂住嘴，往后拖。纸人想出手，却被棠谙拦住。 宫殿门口游走过一群鬼魂，它们的双眼黑得不见白睛，身上怨气仿佛凝成实质。如果棠谙仍留在原地，一定会被它们发现。 鬼魂队伍走后，救下棠谙的那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人？” “堆蓝学府，棠谙。” “怎么可能！” 那人双手微微颤抖，按着棠谙的肩让她转身，棠谙在错愕间，望见了一双噙满泪水的眼......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一定还活着......” 那是个身上沾满草药味的姑娘，她的灯笼辫散了大半，橘黄色发带也不知遗落何处。 棠谙拂过常卿诀深凹下去的脸颊，她从前分明是微胖的体型，怎么瘦成这样。 棠谙笑道：“我回来了，我也会带你回去。” 听见这话，常卿诀终于从欣喜中回神，她面色严肃，“棠谙你听着，如果你有回去的方法，一定要尽早回去。” 棠谙微怔，“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卿诀苦笑，“棠谙，我们这些自愿进鬼域的人，大多不是被怨鬼缠身而死，而是饿死的。” “阿诀。” 易淮领着一堆人，从宫殿另一端走来，他看到棠谙，明显有些错愕。 “这是......棠姑娘？” 没等棠谙回应，他身后便有人惊呼：“是那个和鬼王一起叛逃的鬼界的棠谙？” 众人议论纷纷，“啊？她是鬼界的人？” 常卿诀坐不住了，她反驳道：“在那件事中，棠谙也是受害者！她被捉去鬼界，好不容易找到路回来，又为了延缓鬼域扩散，自愿来到这里。你们竟然还这样说，寒不寒心呐！” 最先开口那人立刻道：“抱歉常姑娘，的确是我不好，私自揣摩同伴。” 常卿诀队棠谙解释：“他们也没有坏心，只是被鬼域害成这样，难免心有余悸。” 棠谙点头，表示理解。 易淮让其他修士都去休息后，独自走到常卿诀身边，他沉默片刻才开口，“今日我们又往前走了十里路，但依旧毫无所获。” 常卿诀垂着头，面沉如水，“还剩最后一条，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只是大家伙太久没有进食，体力告罄，若是遇到大批鬼魂游行，不知能逃出来多少......”易淮无奈地叹气。 棠谙问：“鬼魂游行究竟是什么？” 常卿诀：“就是你方才看到的东西。但准确来说，他们不是鬼魂，而是执念的聚合体。如果人不小心碰到，就会被卷入他们的执念中，迷失自己。” “曾经，我们所在的这座宫殿也有鬼魂。但有人发现，在足够数量的人，卷入同一个地方的执念后，执念便会被稀释，直至消失。” 棠谙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云初怎会大发善心地留出这个安全点，原来是用先来者人命堆出来的...... “云初——”一声响亮的大喊，划破天际。修士们立即拿起武器，循着声音跑去。 常卿诀自言自语，“云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棠谙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但随之响起的另一个声音更加耳熟。 “这位姑娘，我不是云初，我也是进来解决鬼域的修士。” “怎么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更何况......你身上沾满了鬼气。”姝捂住鼻子，嫌恶地扇了扇。 裴千烛气得太阳穴猛跳，但还要维持笑容，“姑娘，我是来找棠谙，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棠谙？”姝表情僵住，“你说棠谙也进来了？” “姝，他的确是我认识的人，不是云初。”棠谙在看见对峙的两人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头疼。 棠谙狠狠瞪了裴千烛一眼，然而笑着对姝说：“快进去吧，这里不安全。” 易淮见他们三人过来，显得很开心，被常卿诀踩了一脚，才将脸上欣喜收了收。 裴千烛对外称自己是燕璟，毕竟“裴千烛”这个名字，在人间太过出名。 “我相信，这一次，我们一定能破除鬼域！”易淮拍着裴千烛的肩道。毕竟这位，可是鬼王。 裴千烛却没他那么乐观，如此大面积的鬼域，他从未接触过。临行前，他已经将一切托付给白罗和黑幽，便是抱了些，回不去的念头...... 棠谙：“今晚，我和燕璟守夜，诸位就好好休息一晚吧。” 姝忙道：“这怎么行？我也是才来，不能不出力啊！” 他们争论许久，最终由易淮一锤定音，“今晚我和阿诀守夜，你们是主要力量，得养足精神。” 众人欢言许久，终是在易淮的催促下，沉沉睡去。今晚的梦都比平日更精彩，大家都睡得不愿醒来。 “棠谙......快醒醒，棠谙......” 若有若无的声音始终回荡在耳边，棠谙没把它当回事，知道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她才猛然惊醒。 姝歉疚道：“你一直不醒，我只能用这法子。” 棠谙还没回神，“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睡得正熟。宫殿外也静悄悄，不像有事的样子。 姝脸色不太好看，“棠谙，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睡得有些太熟了吗？”见棠谙还没明白，姝解释，“我经历过逃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处在险境中的人是怎样。” “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哪会像他们这样......”姝说了这么一大串话，修士们也不见醒。 “还有......”姝皱着眉道：“那两个叫易淮和常卿诀的人，也不见了。” 棠谙彻底清醒过来，她依法炮制摇醒裴千烛。 裴千烛顶着脸上一个肿大的巴掌印，板着脸道：“这是一种魂术，只有鬼修能使。姝姑娘怕是体质特殊，才没有中招。” 姝点头：“我的体质的确与常人有异，”说罢，她还想去摇醒其他人。 “没有用。”裴千烛说：“我和棠谙不惧魂术，只是睡得沉些。但其他人......只能等魂术消散了。” “不要——” 宫殿外传来一声凄厉喊叫。三人不约而同地朝殿门跑过去。 今晚的夜，黑得像墨。连月亮都看不见的天空，被团团乌云挤满。 “那是鬼云。”裴千烛面色很难看，“怎么会突然聚过来这么多鬼云？” 不仅鬼云密布，鬼魂游行的队伍从四面八方而来，一眼望不到头，看得人头皮发麻。 裴千烛拔剑，将迎面而来的鬼魂劈散，但片刻后，鬼魂队伍又重新聚在一起。 “你，你们看......那里！”姝指着远处，由于鬼魂的遮挡，棠谙这才发现站在那里的，竟然是几名活人。 “阿诀？” 常卿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棠谙飞速跑去，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山长......你说阿诀不会死......” “山长......她是您女儿啊！您怎么忍心......” “易淮，你听着，阿诀还没有死。” “那云初将阿诀害成这样，您还愿意听他的吗！” “我们只能这么做！” 常枕溪吼完，才发现面前怔愣的棠谙。而他亲手教出来的徒弟，正站在对面，同他拔剑相向。 常枕溪喉头滚了滚，只说出一句：“棠谙，你回来了啊......” 棠谙扯出一抹笑，“是啊山长，要不是你，我也不会从那个鬼地方爬出来，练就一身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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