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叶霜认为这种不负责任的指责都是谣言,很多没文化的下人就是这样的,天天不念书不学文化,闲着没事就喜欢无中生有,无事生非。 于是叶霜很快便把这样的不快给抛去了脑后,她天天去叶济康的书房打听叶惟昭的消息,问他在京城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叶霜问自己的父亲这些问题的时候都是背着徐三娘的,叶霜知道徐三娘对叶惟昭的反感,说好了母女俩携手一起恨叶惟昭的,可是叶霜没啥定力,这么快就“反水”了…… 而另一边,徐老太太则开始督促徐三娘给叶霜相看夫家。因为叶霜已经大了,到说亲的年龄了。 刚开始的时候,徐三娘也的确积极相看了几家,但都因种种原因没有成。徐三娘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开始抨击对方人家的男孩没出息,连自由的快乐都给不了,配不上叶霜。 徐老太太看在眼里,无奈在心里。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中用,可徐老太太自己已经老了,身体的各部分器官都变得不灵便,很多事情她力不从心…… 走投无路的时候,徐老太太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尚未娶妻的孙子——徐修远。 徐修齐那会已经与人定亲了,而徐修远则是因为之前曾经遇到过一点点小麻烦,所以耽搁了。 老太太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就拿二房少爷徐修远开刀的时候,江宁瓷王家的媒人找上门来了。 这无异于蚊子打蜘蛛——自投罗网。 …… 当中一年的春节,叶惟昭回来过徐府一次,那一次叶霜走出徐府去迎接他了。 当叶惟昭看见叶霜穿着大红色缎面的白毛鹤氅俏生生地立在雪地里等他的时候,自他眼底飞快划过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他出声叫叶霜的名字,叶霜飞奔上来,从怀里摸出来一只热气腾腾的春饼送到叶惟昭的面前,说这是她今天天不见亮就爬起来替他准备的,刚出笼,还非要叶惟昭现在就尝尝。 叶惟昭笑了,本来他是不饿的,但看着眼前叶霜期待的样子,他便张嘴三两口把这只饼给吃了下去。 叶霜很开心,拉着叶惟昭的手一起往徐府大门里走。她告诉叶惟昭,自己新得了一只八哥,名字叫欢哥,会叫爹爹和娘,最近还新学会了叫霜姑娘。 叶霜问叶惟昭会在家里呆多久,她已经开始教欢哥学叫惟昭,要是哥哥在家里呆的时间足够长,说不定能等到欢哥学会叫他的名字。 叶霜很兴奋,叽叽喳喳一直不停地说,就像生怕时间不够用,来不及向叶惟昭倾诉这些说不完的信息了。 叶惟昭摸了摸叶霜的后脑勺,宠溺地笑着叫她慢慢说。 “是谁送你的八哥?”出于职业的习惯,叶惟昭很自然地找出了叶霜提供的这条信息里他认为的关键破口。 “是王呆鹅送我的。”叶霜说。 “王呆鹅是谁?”叶惟昭走着路,一边把叶霜颈间的大氅给提了提,封死了正在漏风的那道缝隙。 “王家的小公子王希禹,江宁王家,做瓷器的那个!” “……” 叶惟昭停下了脚,转身看叶霜的脸,眼底闪烁晦暗不明的光。 “王家小公子为什么要送你八哥?”叶惟昭问。 “因为!”叶霜张嘴想说,又顿了顿,旋即脸上露出羞涩的笑: “因为他家派人来说亲了……” 叶惟昭挑眉。 “我已经十八岁了,祖母说我已经算老姑娘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合适的,就得要抓紧。”叶霜很认真地对叶惟昭解释。 “……”叶惟昭扶额。 什么叫做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急嫁也不是这么个急法。 “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叶惟昭皱紧眉头对叶霜说,“你可以拒绝的,如果你不想,你完全可以拒绝他们,如果你不好意思说,我可以帮你……” “不是的!”出乎叶惟昭的预料,叶霜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是……” 捏着袖口的小手直接扭成了麻花…… 叶惟昭明白了,笑容底下有什么东西正慢慢裂开。 “你喜欢他?”叶惟昭死死盯着叶霜的眼睛。 “……” “好!我知道了。”叶惟昭点点头,微笑着说。 …… 就在这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府里吃团年饭。 唯独缺了三姑爷叶济康和大公子叶惟昭。 席间有人问起这俩人,都被管家以各种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叶霜感受到了异样,抬眼看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两位女性长辈都一副无所谓、不知道、不在乎的姿态吃年饭。 叶霜沉默了,低头兀自扒饭。 后来听徐府的下人们讲,叶惟昭的院子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大公子非要卷铺盖走人,可三姑爷拦住不让。 叶霜听得云里雾里,她不明白叶惟昭有什么好走的?叶济康是叶惟昭的爹,而这徐府自然而然就是叶惟昭的家。 于是瞅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叶霜拒绝了姐妹们的邀约,丢开自己的婢女偷偷溜进了叶惟昭的院子。 叶惟昭的院子在距离三房最远的西南角,叶霜走了好远的路程,连新鞋子都打湿了。 当叶霜鬼鬼祟祟敲开叶惟昭的房门时,叶惟昭给狠狠吓了一跳。 他把叶霜拉进了屋,问叶霜这么晚跑这么远做什么? 叶霜放下早已被寒露濡湿的斗篷,仰起头恳求叶惟昭不要走。 “我听下人们说了,说你要离开爹,离开这个家。娘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不能对她抱期望,至于爹爹,我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但是哥哥你别丢下我好不好?霜儿舍不得离开你……”叶霜含泪望着叶惟昭,目光如水。 叶惟昭听了有点失神,他望着叶霜没有说话,眼底风云变化似乎有很多话表达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叹一口气,走到灯下细细摸他那把乌黑乌黑的大刀。 “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么吗?”突然,叶惟昭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叶霜不解,问叶惟昭到底在痛恨什么? “男人必须要靠自己,连女人都知道,三军之帅可夺,而匹夫之志不可夺!更何况七尺男儿乎?”叶惟昭说: “我痛恨天底下所有的伪君子、真小人!” 说着他把手里的刀狠狠抽出,露出一截寒光烁烁的刀锋,似乎就想用他手里的这把雁翅大刀斩尽天下所有小人与懦夫。 叶霜被那刀吓得一激灵。 她似乎听明白了叶惟昭想说什么,又似乎没明白。 但叶霜知道,如果叶惟昭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被旁人听去了,他或许再也做不成他的中郎将。 叶霜一个饿虎扑食扑上前,把叶惟昭手里的刀给重新推了回去。 “哥哥可别再说了!”她伸出手,捂紧叶惟昭的嘴巴,一脸惊恐地制止他: “别人怂,是别人的事,跟咱不相干!霜儿知道哥哥不怂,哥哥是大英雄,就够了!我只要哥哥不离开我!” “……” 叶惟昭有些难过,眼底的悲伤连叶霜都看了出来。 她有些惊讶连叶惟昭这样的男子汉也会有伤心的时候,正要开口问他,却见那悲伤“倏”一声又收了回去。 “霜儿啊……”叶惟昭微笑着伸出手,摸摸叶霜的额顶: “你一定要好好的丫……” …… 翌年,叶霜成功嫁进了江宁瓷王王家。 叶惟昭没有回徐府,出嫁那天是二房的表哥徐修远背叶霜出的门。 叶霜趴徐修远背上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叶惟昭。 很久很久以前,叶惟昭背过她一次。 叶惟昭的背宽宽的,厚实有质感,像青草地那么宽,带一点青草的味道……
第11章 消香 跟徐家这种只会做生意的土财主不同,王家不是一般的大户,而是非常有影响力的门阀氏族。 这一点,叶霜在嫁进王家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王希禹用颤抖的手挑开了叶霜的盖头。 两位璧人可算等到了花好月圆的时候。 因为头天晚上母亲教导太多,临到实战的时候叶霜就变得很紧张。 王希禹也算是叶霜亲自挑选的心头好,但他的脸、手、胳膊和腿都是叶霜不熟悉的,陌生男人的气味也让叶霜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当王希禹把叶霜压在身下的时候,叶霜甚至控制不住地就想到了叶惟昭。 在花团锦簇的婚床上,叶霜开始回味当叶惟昭靠近自己的时候,那种放松又愉悦的感受。 是当下所不能比的…… 但是很快叶霜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并及时中止了这样不合时宜的念头。 因为紧张,叶霜一直在发抖。 王希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就在王希禹好不容易把叶霜安慰到放轻松了一点的时候,帐外适时候地响起婆婆杨氏催命般的呼唤: “禹儿——该走了!” ! …… 叶霜来了王家才知道,原来除了丹殿上的皇帝,有些凡人的命也贵到,干所有事情的节奏都得精准到刻与度。 王希禹就是这样命贵的人。 婆婆杨氏告诉叶霜,说王家乃世家,严格遵守先人们“修身”、“养性”的规范生活,哪怕是龙精虎猛的小伙子都讲究个“节制”。 所以为了保证儿子王希禹在洞房的时候也得遵循“七损”和“八益”,禁“费”,得“知时”。婆婆杨氏便拿着更漏在喜帐外候着,见时辰到了就提醒王希禹撤。 当叶霜第一次发现婆婆就站在喜帐外盯梢的时候,她被吓坏了,一把推开王希禹,把自己埋进被褥的深处急得哇哇直叫。 杨氏懒得去搭理少见多怪的新娘子,只提醒自己的儿子,现在该吃肺喘药了,吃完药后还要去廊下“顺气”,然后再回他自己的房间睡觉。 王希禹不悦,回答自己的母亲说请再给他一刻钟。 杨氏严厉地拒绝了王希禹的请求,并告诉他新妇乃全阳女,火过甚。王希禹虽缺火,但肺阴虚,不可炙太久,也需要适时的水养,所以现在时辰到了,新郎官就该挪地方了。如果再拖,势必会影响到后续的吃药和顺气,现在的时候已不早,等稍后再睡下,就太晚了。 王希禹无奈,只能离开叶霜,一脸颓丧地走出了喜帐。 叶霜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一直哆嗦,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叶霜才从帐子里钻出来。 她披上外袍走到门外,见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转身抬头再看新房的门楣。 上头挂了一块匾,写着三个字:濯渊塘 …… 王家需要一个全阳女,于是便娶了叶霜。 王希禹需要火但不能太火,所以王家便拿“水”把“火大”的叶霜给困起来,这样叶霜既可以用自己的“火气”滋养王希禹,也不至于烧太猛,把王希禹给烧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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