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叶霜又安慰自己,犹记得前一世,叶惟昭刚进徐府,也带给叶霜这样的感觉,感觉叶惟昭十四岁的身体里住的是一个成年男子:有主见,有定力,杀伐果决,事情一旦决定,他便展现出过人的抗打击能力,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所以今天就算叶霜换了策略,他也依旧是过去的那个叶惟昭吧? 虽然游说没有成功,但是叶霜并不气馁。毕竟从一开始叶霜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做的。如果能够劝说叶惟昭从文最好,如果不能,也没什么损失。 叶霜就这样在心底默默地安慰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像叶惟昭这样没了爹的孩子,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娘,如果他不能比普通人更快地成长起来,也没办法顺利活到十四岁吧! 叶霜没有说动叶惟昭,倒是找到了一堆理由安慰自己。就这样,叶霜准备把叶惟昭要进军营的事放一边,专注自己的生活—— 其实叶惟昭虽危险,但只要叶霜保持好与他的距离,总的说来还是安全的。 相较叶惟昭本尊,对叶霜来说更加紧要的,还是她得在王家到来之前,尽快落实好适合自己的人选。这样万一到了非要嫁人不可的时候,自己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所以尹禾这边,叶霜准备用其他的方式去继续联系。 因为这几天都连续在做栗子糕,可把叶霜给累坏了,她准备先休息两天再做打算。再加上做太多糕点,栗子都用完了,缺了原材料,就算叶霜想再做也做不成了。 其实男女之间只要有感情便好,至于送什么,反倒没那么讲究。 栗子糕本是叶霜给尹禾准备的,但是被徐修齐那么一打岔,就给搅黄了。 第一次做得少,纯属浪费,第二次便多做了些,又分给了府里的各房。 而叶霜之所以要再做一次栗子糕送给各房,也只是因为徐修齐。 因为徐修齐在叶霜困境的时候为她提了刀,虽然并没有帮到叶霜一分半点,但只要他这样做过了,叶霜就会永远记得徐修齐的好! 叶霜想对徐修齐说对不起,只送徐修齐一个人不大好,所以才多做了些,给各房都送。 晚上红荞给叶霜洗脚的时候,叶霜屏退左右,悄声问红荞是不是认识徐修齐房里那个叫锄墨的小厮? 红荞不解,问叶霜找大房的小厮干什么? 叶霜便让红荞这几天去找锄墨打听打听,他家公子吃栗子糕没? 红荞笑叶霜心思也太敏感了些,送东西给别人,还要打听别人吃了没有,话说要是别人正好不喜欢吃栗子,或者身体不适,这几天正好不能吃糕点,难道姑娘还准备给别人记上一笔? 红荞劝叶霜,既然果子是二姑娘对府里各房的心意,其实只要把东西送出去了,对方也接收了,那么姑娘的心意就已经到了。对方领了二姑娘的情,至于最后他们吃不吃,姑娘其实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 红荞不懂叶霜的心,自然不明白叶霜是怎么想的。 叶霜不想与红荞多解释,叫她别多问,若是徐修齐吃了栗子糕,便赶紧回来告诉她,她自有安排,若是没吃,都给扔了,也务必要回来告诉她。 红荞当下便领了命,说自己明天就去给二姑娘问清楚。 叶霜点点头,这才放心地躺下。 红荞吹灭床帐外的烛火,掩窗关门,四周陷入寂静。 叶霜睡不着,依旧睁大了眼睛盯着头顶黑暗中的挂檐看。 “齐表哥千万要吃啊!”叶霜双手合十,对着黑暗祈祷:“齐表哥原谅我吧!霜儿专门寻回来,就是为报恩的……”
第17章 窥心 晚上,徐修齐到兰氏的房间来请安。 兰氏已经快睡下了,正坐在梳妆台前让奶娘帮自己摘头花。 “听管家说你又跟王灿他们去凤仙楼看戏了?”兰氏瞟一眼歪坐墙角的儿子,这样问他。 “是的。”徐修齐没有抬头,只盯着桌上一只茶瓶拿手指甲抠上面的结。 “听管家说,你们天天都去?” “是的。” “这是第几天了?五天有了吧?” “有了,差不多。” 兰氏一直盯着镜子里徐修齐的动作,难忍怒火大声呵斥叫他立刻住手: “好好的汝窑天青生生被你给啃个痂,完了还天天来我这里抠,你看那个痂被你越抠越大!看来我非得要扣你月银来弥补我的损失不可了。” 听见兰氏要扣自己银子,徐修齐这才住了手,站起来嬉皮笑脸地凑到兰氏身边,恳求她原谅。 徐修齐拽住了兰氏的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摇,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兰氏看他可怜,再狠啐他两句,也就不提月银的事了。 兰氏把话题再度扯回了王灿头上,她问徐修齐你天天跟那王灿凑一起,都在凤仙楼里干什么呀? 徐修齐笑:“娘你不是都知道吗?我们看戏呢!” 兰氏收了笑,凤仙楼的老板从前开窑子的,得罪了人才半路改行开戏院,傻子才会相信这样的店真的只是戏院吧?兰氏狠狠瞪着那徐修齐,严辞警告他:“徐修齐你还没成家,别跟人学坏的!以后都没有媒婆敢上门来给你说亲!” 见兰氏生气,徐修齐这才坐直了起来,指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做任何有悖祖宗家训的事。 “我们去了的确只看戏,而且每次我都是第一个走的,娘你是知道每天我都什么时候回家的!”徐修齐急得大声提醒自己的母亲。 徐家现在虽然只做商贾,可过去也是有人当过天子门生的。作为江宁最显贵的那一类世家,他们对子弟的行止都是有很严格要求的,决不允许世家子弟跟市井小民一样,天天流连青楼,不务正业。对那些真正的纨绔,不光这些世家们自己不能接受,就连正儿八经的官媒也是看不起的,不会给纨绔公子保好媒。 所以徐修齐只是不会念书,生性好玩,并非吃喝嫖赌十恶不赦的恶人。在母亲兰氏的眼里,徐修齐绝不是纨绔,充其量只能算作“童心未泯”那一类。 见徐修齐这反应,兰氏倒是放心了些。 她相信儿子的第一反应,是绝对可以代表最真实的情况的。她伸手拍拍徐修齐的肩,让他放轻松一点。 “没有就好,总之你得给我记住了,咱们徐家的子弟,可以念不好书,但绝不可以做不好人!”兰氏说。 徐修齐应下,说自己虽不如姐姐那样聪明,有时候或许会脑子不清醒,您和爹看着觉得混,但关键时候他还是明白原则的。 兰氏颔首,对徐修齐也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但话虽如此,兰氏依然会很仔细地打听儿子这群朋友的家世与背景,尤其那个王灿。因为王灿是江宁瓷王家的亲戚,并不是嫡出的子弟,又不爱读书,天天游手好闲,徐修齐与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总归还是让人担心。 兰氏操心得多,里里外外,犄角旮旯什么都问,直到徐修齐哈欠连连,脸上露出明显不耐烦的表情,兰氏心如明镜…… 她招招手,叫婢女拿点糕饼过来,泡两杯上好的大黄盖,他们母子俩要促膝长谈! 徐修齐扶额,求亲娘放过,大不了从明天开始他就跟王灿割席,娘您放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兰氏摇摇手指头,热情洋溢地给徐修齐推荐起桌上的糕点来。 “这是老祖宗送过来的蜜果子,甜甜的,要不要吃一颗?”兰氏指着一碟蜜枣问。 “不要,太甜了。”徐修齐摇头。 “不要太甜的?”兰氏又拿起一块晶莹剔透的糕送到徐修齐的面前,“那么就吃这个吧!只有一点点甜,更多的是栗子香,回味悠长。” 徐修齐问这栗子糕是亲娘你自己做的吗? 兰氏摇摇头说,“不是,是三房那姐儿做的。” 徐修齐惊讶,问叶霜为什么要给亲娘您送这个? 兰氏白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徐修齐喜悦,双手接过那栗子糕细细地摩挲——既滑,且弹。可见水粉比例考究,火候适当。再看那糕,呈半透明状,隐隐透出栗子深沉的褐色沉淀物,放置鼻尖还能闻到幽幽的栗子香…… “狗吃东西才用闻的!”兰氏忍不住了,为徐修齐丑陋的举止感到恶心:“这是一只栗子糕,不是一只栗子精,你要吃便吃,跟村头老鳏夫遇上村尾小寡妇似的又摸又闻,你恶不恶心啊!” “……”徐修齐无语,心说亲娘果然是亲娘,哪有咒自己儿子是老鳏夫的? 摸呀闻的再也不敢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栗子糕放进嘴里。 看得一旁的兰氏啧啧啧直叹气:“第一次见有人吃糕还怕把糕咬疼的。” 徐修齐扶额:“我的亲娘欸!今天儿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您这样踏谑我!” 兰氏笑,“小子你太蠢了!三房那样的女子岂是你能动的?” “……”徐修齐痴愣了。 他看着自己的娘,一脸的警惕,连瞌睡都跑光了。 “亲娘欸……你说什么?”徐修齐磕磕巴巴地问。 兰氏乜斜着看自己的儿子,轻蔑一笑,心说这小兔崽子就是单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更不可以去给叶济康这样的老狐狸当女婿! “你娘今天就把话给你放这里了!臭小子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准喜欢叶霜!”兰氏点着徐修齐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说。 …… 隔天叶霜问红荞,有没有打听到她想知道的东西? 红荞点点头说,打听到了,锄墨说徐大公子这几天在家就没吃过一块栗子糕,他家公子房里也没有见到一块栗子糕出现过。 叶霜听了之后沉默了。 红荞看出来叶霜的难过,安慰叶霜说指不定是大夫人忘记把栗子糕转交给徐大公子了,又或者因为徐大公子见大夫人喜欢这糕点,便主动让给大夫人一个人吃了。 红荞在心里替叶霜感到不值,不过一块栗子糕,不光累得姑娘接连忙活两天,结果还搞得人不高兴,这又是何必呢? 叶霜一直都没有说话,挥挥手让红荞先下去休息,她想一个人安静地躺一会。 红荞放心不下,便在走的时候把门给留了一半。她告诉叶霜自己就在院子里做绣活,姑娘只要稍微一喊她就能听到。 红荞对叶霜的体贴叶霜感受到了,她抬起头来看这个陪了自己“两世”的婢女,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酸楚。 上一世的红荞也像今天这样站在凋敝的柴房门口看叶霜,也这样对叶霜说她就在院子里,少奶奶稍微喊一声她就能听见。 那时候叶霜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因为是意外小产,后续又没有接受过正确的护理,叶霜持续崩漏了半年,根本下不来床,只能天天带着月事带,身下铺着厚厚的草垫子,窝在暗不透风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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