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的。”裴知心头一松,笑意从眼中荡漾开来。 他本就生得俊,又是一位八级武王,却笑得这般乖巧和顺从,陆见微不可避免地动了几分心。 只是他大病初愈,面容尚有几分倦色,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 陆见微与他简短说了查抄千里楼之事,而后道:“等你恢复,一起审问上官迟。” “好。” 三日后,裴知恢复几分元气,换上一袭玄衣,玉冠束发,腰佩长刀,踏出通铺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不戴面具,用双腿在外行走。 一种新奇的感觉从胸腔迸发,他迫不及待在人群中寻到令他安心的存在,迎上她的目光时,却又生出几分惴惴。 陆见微笑着颔首:“不错。” 她再次在心里夸赞自己的眼光。 院中最激动的莫属于阿耐。 他跑到裴知面前,手足无措道:“公子,你这样可真好。” 又高又俊,江湖上没有哪个青年才俊能比得上。 岳殊仰头望着,感叹道:“裴公子原来生得这般高,我也希望能长这么高。” 薛关河拍拍他的肩,意思不言而喻。 个头是天生的,到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差不多定了,肯定长不到那么高。 张伯笑呵呵说了一句:“掌柜的也高。” “是啊,掌柜的也高。”岳殊附和一句,却不明白张伯为何突然提及掌柜。 云蕙也是过来人,早就看出来了,如今见裴知已无性命之忧,心里是满满的欢喜,越看两人越觉得相配。 真是佳偶天成。 陆见微伸出手:“去擂场。” 裴知将手递过去,唇角轻轻翘起。 两只手当着众人的面交握。 薛关河:“……” 岳殊:“……” 就连阿迢都不由睁大眼睛,从相牵的手移向裴知的脸,在心里分析了片刻,得出一个“勉强配得上”的结论,便不再多想。 擂场经过十几日清理,已经恢复原本齐整干净的模样,之前的闹剧似乎只是一场晦暗的梦。 客栈内所有住客齐聚擂场,站在坐席前,等待客栈主人的到来。 擂台上,燕非藏和梁上君押着上官迟和蓝铃二人,二人都被寻常客压制了内力,也点了穴道。 十几天的马舍生涯,彻底摧毁他们意志。 上官迟出身优渥,从小就是天才,家族中的武学资源尽皆向他倾斜,他活到这个岁数,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和酷刑。 与粪便共处十几个日夜,他现在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彻底消失在这个人世。 蓝铃比他更崩溃,向来爱干净的她如今已是蝇虫缠身,无时无刻不被恶心得想吐,可因为全身穴道被封,梁上君每日只喂些粥水,实在是吐无可吐。 “杀了我。” 哑穴被解后,她嘶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 陆见微依旧坐在主位,逍遥宗、擎天殿等长老位列左右。 其余武者正襟危坐,全都看向擂台上的两人,偶尔偷偷瞟几眼主位上的女子,又很快移开目光。 陆见微朝角落里微微颔首。 一人踏上擂台,玄衣着身,高挑颀长,腰间熟悉的令牌昭示着他的身份。 裴知?! 他那日不是快要毒发身亡了吗? 陆掌柜当真解了他的毒? 台下金破霄父子脸色有几分别扭。 他们对这张脸熟悉得很,不过以前是一直低头看对方,并因对方腿脚不便照顾有加,可如今,温首富摇身一变,成了鼎鼎大名的玄镜司指挥使。 他昂然站在擂台上,还是那张脸,却感觉与以前大不一样。 金还戎比金破霄想得开,拍拍他的肩,说:“他有他的苦衷,你们之间的情谊不是假的,别钻牛角尖。更何况,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解毒痊愈吗?” “我知道。”金破霄摇首失笑,“这么多天还不够我想通的吗?我知道他过得艰难,也庆幸他能遇上陆掌柜。” 玄镜司指挥使参与武林大案,搁以前,早就受到多方攻讦了,可现在,谁也不敢说话。 陆掌柜就坐在这儿,她指定的人,没人敢忤逆。 先接受审讯的是蓝铃。 “策划这场杀戮的主使是谁?” “上官迟。” “你们的目的?” “上官迟的目的我不知道,楼主也不会告诉我。” 梁上君颠了颠手心的药丸。 “蓝姑娘,你若再不说实话,可就要试试‘敞心扉’的滋味了。” “我真不知道。”蓝铃苦笑,“我不过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只需要听命行事,哪有资格知道什么目的?你们太看得起我了,喂再多药也没用。” 陆见微不跟她废话,吩咐梁上君:“喂。” 药丸入喉,蓝铃娇声笑道:“陆掌柜可太看得起奴家了,给奴家喂这么珍贵的药丸,破费了。” “你现在的模样,不适合做出如此情态。”陆见微一针见血。 蓝铃一滞,笑意收敛:“……陆掌柜说话一如既往扎人。” 陆见微不再理她。 药丸渐渐发挥效用,蓝铃本就濒临崩溃,在敞心扉的药效下,理智很快坍塌。 裴知:“为何挑起杀戮?” “楼主没告诉我,”蓝铃望着陆见微,痴痴地笑了,“可是奴家猜到了哦,肯定是为了逼出陆掌柜的师门,想让那位不知名姓的九级武王现身。” 裴知没继续问,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还从来没见过庄文卿气急败坏的样子,哎呀,真精彩,多亏了陆掌柜,要不然我哪有机会看到?陆掌柜,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合眼缘,可惜呀……” 裴知打断她:“庄文卿的蛊皇从何而来?” “不知道。”蓝铃摇头。 “蛊皇?什么蛊皇?” 台下有人满心茫然,蛊这种东西不是西南那帮神叨叨的人搞出来的东西吗? 赵献在旁询问:“陆掌柜,可否为我等解惑?” “当然。”陆见微余光掠过左侧,看到谢同疏神色微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诸位一定很好奇,为何那些杀手以及年轻武者突然疯癫。” 赵献:“杀手体内有蛊我能理解,门派弟子也被种了蛊?为何赵某从未发现?” 宗门内又不是没有钻研蛊术的,可为何从未有人发现? 年轻武者听闻,只觉脊背一凉,浑身发痒。 一想到身体里很可能有一只虫子,他们就恶心反胃。 陆见微:“诸位不懂蛊术,或许不清楚,蛊虫中,蛊皇的母蛊及子蛊,非饲主之外的蛊师无法察觉。” 众人:“……” 他们自诩中原大宗,看不上西南那些个鬼蜮伎俩,谁料就这样吃了个大亏。 “应兄,我若没记错,当初周家极地金蚕案,贵盟天魁堂副堂主也养了一只蛊。”黑战粗声莽气道,“怎么咱们中原武者都用上了这等阴诡手段?有本事真刀实枪地干啊!” 应沉面色不改,说:“敢问陆掌柜,倘若蛊皇不能轻易被发现,您又是如何发现的?” “我先前也未发现,只是镇压庄文卿之后,思及之前反常,才联想到蛊皇。”陆见微现在不打算暴露自己擅长蛊术的事情,“去年在滇州参加蛊神节,经历过一场蛊皇作乱,也有幸见到阿勒红教主取蛊。” 应沉拱了拱手:“应某的弟子也有可能受蛊虫控制,倘若陆掌柜有解决蛊虫的法子,应某厚颜请求陆掌柜出手。” 其余人纷纷反应过来。 没错啊,先不论陆掌柜能不能取出蛊虫,至少人家与蛊神教交好,说不定能帮上忙。 “陆掌柜,还请出手相助。” “陆掌柜,此等诡谲手段,必须要遏制。” 陆见微抬手,话音骤止。 “诸位不必着急,先问完再说。”陆见微看向裴知。 裴知颔首会意,问:“‘八方客栈出现极地金蚕踪迹’是不是千里楼放出的消息?” “是。” “目的为何?” “庄文卿没告诉我,但无非就是想试探陆掌柜的底细。”蓝铃面露讥诮。 “果然又是千里楼泼的脏水。” “千里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查清底细,保住情报楼的名声,竟用这种无耻的法子。” “庄文卿该死。” 台下议论纷纷,全都是指责千里楼的话语,再无丝毫质疑八方客栈的声音。 裴知:“周仁敬得到极地金蚕的消息,是不是千里楼放出去的?” “是。” 全场哗然。 千里楼为何要这么做? 东流城周家被屠,是武林盟天魁堂副堂主杨几度做的,此事江湖皆知。 可“周仁敬获得极地金蚕”消息的源头一直都没能查清。 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一桩桩,一件件,江湖上的腥风血雨竟全都出自千里楼之手。 千里楼到底想干什么? 可惜庄文卿已死,死人无法再开口回答。 有人下意识问:“那白鹤山庄藏宝图案呢?也是千里楼放出的消息?” 蓝铃:“不是。” “那是怎么传出去的?” “不知道。” 看来蓝铃只是一个小卒,继续问也只是浪费工夫。 裴知用眼神询问陆见微,见她颔首,才解了上官迟的哑穴。 梁上君顺势喂了一颗敞心扉。 上官迟再也不复当日的嚣张狂妄,满身的污垢完全打碎了他身为天才的自尊。 吞了敞心扉,知无不言。 “为何攻袭客栈?” “我不甘心,我钻研心法武技这么多年,做过那么多试验,也没找到最完美的法子快速提升内力,可她做到了!” 陆见微挑眉,饶有兴致地坐直身体。 众人也都竖起耳朵。 裴知只捡重点:“什么试验?” “自然是‘内力共生’,”上官迟呵呵冷笑,“我知道你们这群愚蠢的人会痛骂我,说我残害武林同道,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做的事跟你们做的事没有区别。” “怎么又出一个上官鹤?!”有人怒骂,“上官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泸州书院收集武技,就是为了做这些恶事?上官院长,请你给武林一个解释!” “上官院长,泸州书院到底还有多少上官鹤、上官迟?” “上官院长不会也做过这些事吧?” 上官淮惭愧起身,解释道:“诸位放心,书院绝对不允许这种事,上官鹤当年违背书院规矩,事情败露后就被赶出书院,至于上官迟,此事的确是书院的失职。” “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上官迟喝骂,“上官淮,你就是个孬种,你早就知道这些事,只不过没有办法阻止罢了,那日我戴着面具,你就认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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