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远处雪泥弥漫,不由瞪大眼睛。 “是、是江湖客!” “直接掀开这么厚的雪,得是什么等级啊?” “一会儿小心点,别冲撞了。” “晓得的。” 华丽的马车停在城门口。 守卫照例查验,韩啸风拿出令牌,二人神色一变,立刻放行。 陆见微连面都不用露。 看了一路雪景,眼睛都要瞎了,她正坐在车内调息打坐。 “昨夜案发地在何处?”韩啸风问冯炎。 冯炎立刻道:“城东绿柳巷。” “这我熟!”薛关河驾马改道,朝绿柳巷而去。 城内积雪已被清理,马车行驶没有阻碍,疾驰中带飞无数雪泥,溅到街道四周,所幸街道无人,并未惊扰到百姓。 绿柳巷发生命案,官府戒严。 此案虽由玄镜司接管,但玄镜司办案,需要当地衙门配合调度,守在这儿的是衙门的捕快。 “天儿真冷,再这么守下去,我就得成冰碴子了。” “谁说不是呢,案子啥时候才能查明白?” “江湖客作的案,哪能这么快查清?” “听说这毒厉害着呢。” 一人持刀走近,粗着嗓子道:“都别闲聊了,紫衣使要来了。” “头儿,那紫衣使能查出来不?” 王志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瞪着他们道:“你问我,我问哪个?” “里头不还有个青衣使,在研究毒药嘛,您去问问看,啥时候能查出是什么毒。” 王志一脚踹过去,笑道:“去你的!” 那青衣使傲得很,从来只用鼻孔看人,他才不去讨嫌。 马车的响动在空寂的街道上尤为明显,捕快们听到声音,当即挺直腰杆,神情肃穆,盯着前方巷口。 一辆极为华贵的车停下,驾车的少年从车上跳下,恭敬朝车内道:“掌柜的,绿柳巷到了。” “咦,这不是薛家少爷吗?”一捕快惊讶道。 “就是他。” “他怎么给人当车夫了?车上的是谁?” “之前不是说过吗,他拜城外八方客栈的掌柜为师了,如今也算是个江湖客了。” “我还以为是谣言呢,好好的江湖客,在咱们这儿开客栈,嫌钱多吗?” 王志:“你们懂个屁!噤声!” 他大步迎上去,见衣识人,抱拳道:“小人见过紫衣使大人、青衣使大人。” 又看向薛关河和张伯。 “这二位……” 戒严的意思就是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他不清楚张伯的身份,也对薛关河出现在这里存疑。 “王捕头,我是跟着掌柜来办案的。”薛关河跟他解释,“张伯也是。” 王志:所以掌柜人呢? 陆见微掀开车帘,利落下了车,站在韩啸风身旁,问:“可以进去了?” 韩啸风伸手:“陆掌柜,请。” 两人并肩前行,若是仔细看,还能瞧出韩啸风稍稍落后半寸。 王志:“……” 他下意识拦住薛关河,呆呆问:“薛少爷,方才那位……是你的师父?” 薛关河骄傲道:“是啊。我师父可厉害了!” 王志:这是走了什么运,能拜到武功这么高又生得这般美的师父? 他又不瞎,能看出来紫衣使对她的尊敬。 紫衣使是什么人?那可是玄镜司数四数五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除了指挥使和两位副指挥使,玄镜司就他和其余几位紫衣使说了算。 能被这样的人小心对待,八方客栈的陆掌柜岂是寻常之人? 薛少爷也太叫人羡慕了! 陆见微走远,他依旧呆立原地,其余弟兄的神情与他一模一样。 “哦,对了,”薛关河突然跑回来,礼貌问道,“王捕头,能不能麻烦一位大哥去我家跑个腿,跟我爹说今晚我和师父还有张伯歇在家里,让管家准备好厢房。” 他掏出十枚铜板,“辛苦了。” 王志倒是想赚这个钱,可他是捕头,得坚守在这,遂点了一个腿脚快的人。 “小事一桩,不麻烦。” “多谢。”薛关河抱了拳,加快脚步追上队伍。 陆见微抬脚踏入一方小院。 院子格局简单,进门便是主屋,左右是东西厢房,一眼望到边。 几串大蒜挂在檐下,还有腌制的腊肉,很有生活气息。 死者趴在门槛上,半边身体在外,两条腿在里面,目眦欲裂,面容极为扭曲,脸贴着一滩血,血中似有碎肉。 若在以前,陆见微见到这样的死状,或许会被惊到,但经历过人体模型的各类可怖病症后,她已非昔日阿蒙。 她刚要蹲身查验,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谁让你碰的?离开这里!” 陆见微挑眉,转向韩啸风。 “陆掌柜见谅,他是司里的青衣使朱桥,精通药理。”韩啸风厉目看向屋内,“朱桥,陆掌柜乃本使请来查验毒症的,休要无礼。” “韩上使好大的威风。”一人缓步踱出,身形瘦长,颧骨略高,细长的眉眼尽是嘲讽,“你若不信任下官,何必请下官来这穷乡僻壤?” 他高昂着头颅,看都没看一眼陆见微。 陆见微:? 一个四级的青衣使哪来这么大底气? 韩啸风早已习惯,面色未改,冷硬道:“你可查出什么了?” 朱桥轻嗤,并不回答他的话。 他身材虽瘦削,皮肤却白皙细腻,不像是经常风吹日晒的,反倒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大少爷。 再观发冠和腰饰,看似低调朴拙,实则极为贵重,就连脚上的皂靴,都透着一股豪奢之气。 想必出来办案,为免弄脏,穿的已经是最便宜的一套衣裳了。 此人应当出身不俗,否则也不会这般不将韩啸风看在眼里。 陆见微从来不是傻站着受气的人。 她当朱桥不存在,问韩啸风:“你们来此几日了?” 韩啸风:“前日酉时抵达。” “可曾查验过先前五具尸体?” “自然。” “从前日酉时,一直到现在,都没查出来是什么毒?” “没错。” “原来如此。”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韩使,你请我来真是用心良苦。” 韩啸风憋着笑:“陆掌柜就别取笑我了。” “你们什么意思?”朱桥听出话中的嘲讽,气急败坏道,“韩啸风,你故意带个女人来羞辱我?!” “女人怎么了?”陆见微目光犹如利刃,寸寸刺向朱桥脸面,“难不成十月怀胎生你的是令尊?” 朱桥:“……” 他脸色爆红,伸手指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不知廉耻的女人!” “想必令堂听到这句话会很欣慰,不得不夸赞一声,真是娘的好大儿啊!” 众人:“……” 小院内外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戛然而止。 陆掌柜真是强者如斯! 朱桥气血上涌,冲得脑袋都发疼,疾言厉色道:“妇人只会逞口舌之利!” “不必自卑,口舌不清不是你的错,也许是上辈子造了大孽,投胎转世前在十八层地狱受到了拔舌之刑,啧啧,真是可怜的好大儿。” “噗。”薛关河实在没忍住,喷笑出声,而后立刻捂住嘴巴。 朱桥气得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唾沫横飞。 “韩啸风,你今日不把她赶出去,我就辞了这差事!” 韩啸风神色微变。 这人性子虽不怎么样,对药理确实有些精通,且司里擅长此道的就这一根独苗苗,若非他真的爱好此道,也不会不管家里反对,非要到玄镜司谋个差事。 他要真的不干,以后碰到毒杀案,司里还得重金邀请江湖客相助,实在有损威严。 陆见微观韩啸风脸色,便知朱桥对玄镜司而言较为重要。 她见多了这种自恃才能的人,有的是办法调教。 “这么长时间都没查出毒源,可见药理学得不怎么样,想必早就存了请辞的心思,免得被人笑话。” 朱桥忍无可忍:“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颠倒是非!” 气成这样都没骂脏话也没动粗,还是有那么一丝可取之处的。 只有一丝。 陆见微眉梢一扬:“我说错了吗?你倒是说说看,你查出什么了。” “你懂什么?这是一种新毒,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研究出毒源,你……罢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朱桥面露鄙夷。 他觉得自己方才魔怔了,跟说不定连字都不认识的女人吵架,简直有辱斯文。 陆见微轻笑:“那请问朱使,你知道世上药材多少种,毒物多少种吗?” “哼,药材四千三百二十五种,毒物两千八百七十三种!” 他得意地瞥一眼陆见微,拿这种低级的问题问他,真是笑掉大牙。 陆见微又问:“知道塔石里沙漠的斑尾毒蝎吗?” 朱桥:? “见过昆仑冰山上的雪芙蓉吗?” 朱桥:“……” “听说过七步沼泽的金翅毒蝗吗?” 朱桥面色发白。 陆见微轻嗤:“你一个都不知道,竟敢大言不惭,以为自己知晓世上所有药材和毒物,殊不知,世上还有无数不为人知的存在,只因你孤陋寡闻、闭门造车罢了。” “我知悉药材八千七百多种,毒物四千两百多种,都不敢断言世上只有这些,韩啸风说你擅长此道,在我看来,只有两个字。” “掌柜的,哪两个字?” 薛关河立刻问。 陆见微轻飘飘道:“就这?” 众人:……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朱桥舌尖发苦,咬牙切齿:“你胡诌,我不信。” 他自幼学习医道,阅览诸多典籍,自诩天下药材和毒物皆在掌握之中。 可眼前这女人说了什么? 她竟然说她知悉的药材和毒物都比他多出一倍!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陆见微不再理会自大男,俯身观察死者毒发症状。 嘴唇发紫,眼睛充血,这是一般中毒者都会显露的症状。 死者拼命挣扎过,衣衫不整,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她看向死者后颈,再往深处,果然发现一块红褐色的血斑。 “韩使,劳烦掀开死者衣物。” 韩啸风依言而做。 上衣衣领掀开,露出青白的肩背,薛关河不由惊呼。 “好多红斑!” 死者皮下出现一块又一块血斑,应是毒素造成体内血管爆裂,形成诸多斑块。 可以想象,死前有多痛苦。 “其余五名死者症状皆是如此?”她问。 “是的。”韩啸风颔首,却又皱眉道,“但奇怪的是,他们死前这么痛苦,还挣扎着往外爬,周围却没有一个邻居听到呼救叫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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