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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掌柜湿了手，按赵明月说的，在香皂上轻轻摸几下，再一搓就出来许多细腻的小沫子来，洗完手也不紧绷。 他又试着洗沾了油渍，茶渍，尘土，墨迹的帕子，比澡豆洗得更干净些，用的量还极少。洗了这么几次，这香皂只去了那么一点点，不仔细看都觉察不到小一些了。 张掌柜心里甚为满意，对着赵明月这么个年纪的小童生，他也不故弄玄虚了，笑道：“赵童生这香皂确实好使，不知做起来可容易？赵童生意欲作价几何？” 赵明月喝口茶，慢悠悠道：“这香皂做起来确实不容易，用料也贵。小生琢磨这方子的时日不短，纵使已经尽量换了便宜的材料，做这一块的费用也不低，所费的时日也不短。现在存货只有一百来块，往后一月最多也只能出五十来块。” 店里卖的澡豆各种价格都有，就是因为里头放的药材不一样，赵明月这么说，张掌柜信了大半。 这小童生的脑子就是好使，也不知怎么做的，这香皂比澡豆柔润多了，还半点药味儿都闻不到。这要是卖给权贵富商家的夫人太太，肯定好卖，说不定还能从姚记抢些老客来。 “赵童生手头的一百块我留香居全包了，往后赵童生每月送五十块来，不能再卖给其他铺子。一块香皂三百文如何？” “既然张大掌柜的没有诚意，那明月也就不多说了。”赵明月站起来行礼，作势要走，大金忙拿上香皂，这可是三百文呢。 “赵童生还请留步，这做生意，你来我往的开价还价，鄙人是真心想做这买卖的。”张掌柜忙上前两步，拦住赵明月，“赵童生还请上坐，咱们先喝喝茶，吃几块点心，就算生意谈不成，交情还在不是？”又扭头朝门外喊，“送壶好茶来，再上几样点心。” 读书人就是不会做生意，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道理都不懂…… 张掌柜的说起了生意经：“赵童生是读书人，年纪又小，想是不知道这谈生意的道道。我这边出了价，赵童生不满意，也说说赵童生的想要的价嘛，这你来我往的，几个来回，大家都满意了，生意也就成了。” 赵明月斜睨他一眼，似是被气狠了：“张大掌柜的摸着良心说说，这香皂是不是比澡豆好使？这一块儿是不是顶上七八十颗澡豆了？张大掌柜的开口就是三百文，三百文我这材料还买不回一半呢！” 张掌柜瞅了边上大金一眼，小伙子面上没有半分波动，心说，看来一块香皂的材料是不到六百文了！到底是年纪小，再会读书也还是被他一激就漏了底！ “那依赵童生的意思，这一块香皂是想作价多少？”张掌柜试探着询问。 “一块一两半，不能再低了。”赵明月盯着张掌柜，语气坚定。 呦呵，这么快就学会漫天要价啦？张掌柜看着赵明月就差写了“赶紧来还价的眼神”，心里发笑，到底是个小娃儿，沉不住气。 他故作为难道：“那咱这生意就真谈不成了，一块香皂和七八十颗澡豆差不多。夫人们都会精打细算，就算香皂比澡豆好使，留香居最多也就卖九百文一块，价再高就没人买了。” “这独一无二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卖高价了？那些有钱的夫人们不就喜欢高价么？姚记粉脂铺里三两，五两一盒的粉脂，一两一盒的澡豆都卖得老好了。”赵明月一脸怀疑，“张大掌柜，你这么做生意不行啊” 张掌柜心里噎得慌，感情你还先调查好了是吧？这意思是留香居不成，还有姚记粉脂铺在？小公子不知人间险恶呐，去了姚记粉脂铺，你还想保住方子？ 张掌柜猛然愣住，赵童生也去了姚记粉脂铺，却来他们留香居谈生意？ 一个来府城没几天的半大小子，是如何知道要避开姚记的？姚记在外的名声也不差啊？是凭直觉趋吉避凶，又或是运气好，先选了留香居来试水？ 不管是哪种原因，这样的人物都还是交好为妙。 张掌柜的咳嗽一声，正色道：“我也不跟赵童生来虚的，一两银子一块。这香皂留香居还得换个盒子，一月五十块的量也少，一两银子一块，不能再高了。若是赵童生觉得还成，咱们就这么定了。若是赵童生觉得不成……那鄙人建议赵童生先去张记问问价，之后留香居还是给赵童生一两银子一块的价。” 赵明月心领了他的好意，爽快道：“我信张大掌柜的，一两银子一块我同意了。不过我这也有个条件，张大掌柜不能对外说这香皂出自我家。” 张掌柜深深看了赵明月一眼，“好，留香居定会为赵童生保守秘密。”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的生意不需要签契，张掌柜给了赵明月四水巷附近的杂货店地址，今天下午赵家的一百块香皂就送到那个杂货店。 赵家送货的人带着张掌柜给的印章，直接到杂货店找杂货店的掌柜交货收钱。 赵明月在心里给张掌柜竖了个大拇指，这主意好，杂货店竹筐布匹啥啥都收，又啥啥都卖。背个背篓直接去找掌柜的，除了知情的几人，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香皂。 出了留香居老远，大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前他觉得十个大金也比不过一个赵明月，现在他觉着一百个大金也比不过一个赵明月。 刚才张掌柜偷偷瞅他好几眼了，要不是赵明月这几天一直让他在家练木头脸，听到啥消息都得面无表情，他刚才肯定得露馅！ 我滴个乖乖！一两银子一块啊！ 明月去书院这几天，他们在家还合计了香皂卖多少钱一块合适，估价最高的是小姑姑，预计的价是二百文。 明月可真敢要价呀！一两银子一块！ 啥三百文买不到半块的材料？材料里头要花钱买的，只有猪板油一项，二十文一斤。染色的花汁是有啥薅啥，绿色用的是菜叶子！
第30章 下午赵明月就带着赵家几人去杂货店买日用。坛坛罐罐, 盐醋，针线布匹零零总总买了不少。三个大人加上大金和明月，每人还背了二十两的银子回来。 跟杂货店掌柜的说好了, 过些日子, 装香皂的小竹盒, 他们还拿回来。 到家赵发财和大金放下东西，便去街上买了大块的五花肉, 大骨头和两大块猪板油回来。 现在他们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儿。钱虽然是明月的, 但明月挣了这许多的钱, 往后每月都还有五十两, 他们就不用操心在府城的生计了哇！ 更何况明月对他们一向大方！ 慧娘和刘婆子去粮店买了绿豆, 到药店又是一通买, 蜂蜜和赵家炖肉用的各种香料都买了不少，还带回来几块姜。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做实了香皂用料贵的说法。 赵家人吃肉，大黑和白雪啃骨头，一家子都被喜悦的泡泡包围。饭后赵明月宣布，从今天起, 在座的每人每月一两的工钱, 做香皂的事就交给大家了。 他们住在城里，不好大老远的出城去薅花回来。不过府城做胭脂要鲜花, 附近的农家就有专门种颜色鲜艳的花来卖的。 大金和赵发财到集市上一打听, 第二天就有人引了花农来。说好了每三天送一次货来，花农开开心心的走了。 几个金觉着, 城里啥啥都要买，这点他们真的很难习惯。 算一算, 每月买花都要三百文了，再算算吃穿住的花费，他们就每三天帮着搅合搅合香皂液，每月拿一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赵明月大手一挥表示，有福同享，往后不搅合香皂液的时候，大家都得读书写字。买纸笔也得花不少钱，这钱从工钱里扣。 几个金：那就成吧？明月说干啥就干啥。 * 留香居的香皂，压根没在铺子里摆出来卖。张掌柜换了梨花木小盒子，一部分送往京城的东家府上，剩下的直接往府城权贵当家夫人那里送。 得了不少人情不说，夫人们也不白拿东西，赏下来的银钱平均下来，也够三两银子一块了。这点小钱的便宜，人家不屑占，落个眼皮子浅的名声不好听。 人家掌柜的识趣，香皂也确实是用着好，这些夫人们也时常去留香居逛逛，让出了好东西，还给府里送。 再看铺子里压根没有香皂卖，张掌柜的又说材料贵重，做起来也不容易，每月里出的那些，各府上还不够送的，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留香居背后的东家，对张掌柜此举也大为满意。来信让以后每月都送，赏了东西，还涨了月银。 留香居既没有在明面上和姚记别苗头，暗地里又实打实的得了好处。府城一些富商太太们买不着香皂，暗地里给炒到了四两银子一块。 不过这些都跟赵家没啥关系，每月有了进项，还能存下不少钱，一家人心里都松快了，赵明月开始了安心读书的日子。 南山书院的学生都是奔着科考去的，个顶个的勤奋，赵明月已经发现好几个同窗近视了。 像她这样选择不住在书院的不多，基本上都是家在府城，家中经济拮据的。住在书院可以省下来回路上的时间，也免去了许多杂事打扰，避免分心，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向同窗和夫子请教。 学习氛围浓重，同窗之间的竞争也激烈。每年平江府七成的秀才都出自南山书院，身边的同窗都是竞争对手。 乡试是几个州府的秀才一起竞争，会试则是全国的举人一起上京城去考。 南山书院的夫子每月都强调，眼光要放长远，不要只盯着眼前的乡试。同窗之间是天然的助力，不论同窗是中了秀才、举人还是进士，都是一条人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帮了大忙。 因此书院竞争虽然激烈，也极少有人使下作手段，至少表面上看来还是很有同窗情的。 以至于赵明月这个新来的，差点就隔了辈的小同窗，也时常能收到游湖、赏花、登山的邀请。 几个书生一起游湖、赏花、登山，当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意思，不来几首诗，做篇文章就算是白来了。 游湖万一掉水里，湿身了可就麻烦大了，赏花、登山时间太长，对三急太不友好。 拒绝的次数太多了，赵明月也觉着不好，很容易在同窗和夫子那里留下清高孤僻的印象。 书院的人这么多，按比列应该会有些极端性子的人。月考的时候她的名次如果靠前，万一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人，觉着她孤零零一个好欺负，冷不丁使个坏可就不好了。 不想参加小团体活动，又想维持关系，赵明月祭出了法宝——带零食。 长期吃食堂的人都会觉得寡淡，更何况南山书院的饭堂里，除了炖菜还是炖菜。 加了重油重盐和肉的炖菜，在这时候已经是很好的饭菜了。书院要名声，也不指着这个挣钱，在食材上对得起每月交的饭钱。 只是这种饭菜吧，刚开始吃几顿还会觉着香。越往后，只有肚饿难忍的时候，狼吞虎咽的那会觉着香，吃完总觉着还差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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