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陶知影沉吟道:“娘子宽心,我定是不曾认错人的,只是现下…娘子需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斟酌一番,想想…如何证明娘子的身份。” 闻言,逐晚自强烈的失落中又生出一丝期望,她忍不住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陶知影忙好声宽慰了她一番。见出来得太久,逐晚忙辞别陶知影,下了犊车。 见前路有些昏暗,秋照忙提了灯要送她。 逐晚只是挤出一丝笑,柔声谢绝了。 她兀自向侧门走去,却仍暗暗咂摸着陶知影宽慰她的每一个字,仿佛如此,便能叫她自心乱如麻中抽出几分力量。 一个不觉,右足底突然踩到枚不小的石砾。 出来时,为了节省时间,她将献舞的软底舞鞋也穿上了。这石砾正好顺着脚弓滑到内侧的舟骨处,她顿时歪倒在地。 秋照见状惊呼一声,忙提了灯上前。 陶知影听得声响,也忙掀帘下犊车,见她坐在地上,疾步上前查看。 逐晚在二人的搀扶下准备起身,却在右足落地时顿感疼痛难忍,重重“嘶”了一声,禁不住又滑了下去。 陶知影见她脸一片煞白,心道应是扭伤了脚,忙抬手唤了车夫上前,三人小心翼翼地合力将她抬进了犊车。
第13章 逐晚此时也知自己扭伤了,她慌乱不已:“这可如何是好?奴马上便要入府献舞了。” 陶知影拧眉:“你如今连路都无法行走…不如我遣人去府中给你同伴送信,唤人替你。” 逐晚连连摇头,清玉的眸中已流下滚滚急泪:“已来不及了…,而且今晚是独舞,飞虹楼独来了我一名舞伶…若缺这场宴会,教习定要给我好果子吃…” 一旁的秋照也跟着撰手发急,她仍在平阳行乞时,曾听过楼馆打罚犯事的女伶,那女伶凄厉的痛呼声她到现在还记得。 陶秋照沉默半晌,犹豫道:“不若…我替你去献舞…” 话虽出口,她还是颇有些头疼。 上世为了她的权贵梦,她也偷偷苦练过几支舞,为着日后取悦郎君。虽然之后确实也派上过用场,但是…她毕竟是良家女子,在夫君面前那算闺房之乐,这般在大庭广众下献舞… 略商量了一番后,与逐晚互换了服髻发饰,又戴上一片面纱。 陶知影搀扶着逐晚入了刺吏府,将逐晚扶坐在一处园中后,按着她所指的路,摸索着到了宴客厅。 找到飞虹楼中同来的乐师,道过事因后,询问是否识得弹奏她欲舞之曲,乐师狐疑望她,正欲开口质疑,便听得府中司宴之人入幕催场,时间紧迫,乐师只得匆匆点头,带着陶知影上了场。 厅间,箜篌乐音将将落下,笙竽之声便相伴而起,一弱骨纤形的舞伎轻移莲步至台间,双袖搅舞,舞姿随即如春燕展翅般轻盈甩开。 见得她头戴步摇冠,冠上珠翠缨络不绝。脸上半覆一透白面纱,只露出月眉杏眼。身着霞色掐腰短襟,下头着同色霓裙,身上则挂满珠玉。舞动时姿态翩跹,或如流风回雪,或如出渊之龙,或柔荑低垂疑无力,裙裾斜跩似云生。 当乐奏加快时,她单足支起,足尖支撑着全身的重量开始飞快旋转,舞态生风,舞裙下缘缓缓肆意漩开,借风力平张着,似一把摄人的绮罗伞盖。 乐奏缓下,她就势停下了旋转,于眉间挽了组变幻莫测的花手后,精确坐在了铺开的舞裙中央。佳人酒容红嫩,百般难描,媚从坐中生。 这一曲舞毕,只觉她跳珠撼玉,高潮迭生,观者无不神游仙境,目瞪口呆。 陶知影施完礼,迫不及待离场时,撞进一双熟悉却满带戏谑之色的桃花眼。 她心中一突,连忙掩目退开,去找逐晚。 月光如华,陶知影望着亭院中掩印的廊芜,不识纤陌的毛病又发作了——她已记不太清来时路。 硬着头皮开始找路,她心中暗骂这刺吏府作甚建得如此华侈。 走了半晌,刚转入一段水榭亭台,正暗衬有些陌生,欲另寻一路时,却听身后有人扬声:“小娘子停步~” 陶知影被唬了一跳,回身见有得两人朝她走来,为首之人大摇大摆,步态颇为肆意。她忙低头作势恭敬地退到一侧。 到了近前,那人停了下来。 陶知影感到正被人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随即听得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小娘子…这是欲往何处去啊?” 她僵了一下,低声回道:“奴正欲出府。” 对方发出粗嘎轻佻的笑声,伸手勾起了她的下颌,一把扯下面纱。 陶知影被迫抬头,见得是一方额广颐,体型肥硕的男子。观他穿着,应是仆主,头上却顶着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男伶才会戴的花脚幞头,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滑稽至极。 他仔细端详着陶知影的脸,咂摸了几下,满脸横内压挤的细窄眼中射出越来越盖不住的淫邪之气:“哦?这可不是出府的方向,我观小娘子应是并无出府之心,不若…今夜就留在我府中如何?” 陶知影心中泛出惊惶,她顿时反应过来,此人应是刺吏府的大郎君——岳鸿。 前世便听闻此人淫逸不堪,张扬蛮横,且酷爱于床第间折腾女子,勾栏楼馆中的女子但凡经他□□,多半连命都要去掉半条。 岳鸿想着她方才增娇盈媚的舞态,一身邪火已是按捺不住。 他兀自转头吩咐侍从:“把她带到我房中去。” 身后侍从见怪不怪,领命后立刻正要上前捉陶知影,膝间突被一物击中,顿时软身跪了下去。 岳鸿狠狠踹开地上的仆从,正伸手一把捉住欲转身逃窜的陶知影时,身后突袭来一把剑,搭在了他颈间,如冰的剑身刺得他瞬间一哆嗦。正欲歪头喝骂,便听身后传一道懒懒的声音:“岳大郎君最好要乱动,这剑可是锋利得很~” 沈同晏自后方闲闲走来,瞟了一眼他还捉着陶知影的双手,挑唇道:“还不愿松开?不若我命人将它砍了,为你减减身上的负担如何?” 长落手上的剑离开他的脖颈,作势向前挥起—— 岳鸿忙讪笑着松开手:“沈世子说笑了。” “爷可犯不着跟你说笑。这小娘子是爷旧识,岳大郎君方才…可是欲强掳了她?” 沈同晏仍是探扇浅笑,眼中却释放出凌厉的威压。 岳鸿神色一变,慌陪笑道:“世子莫怪,仆无意欺辱,方才只是见这小娘子迷路,欲相送一番而已。” “如此说来,倒像是爷误会了郎君。只是观你这架势…却并不似相送~”沈同晏扬起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仆从。 岳鸿心中暗暗叫苦,抖如筛康地跪了下去:“世子息怒,仆方才色迷了心窍,若知晓她乃世子旧识,就是给仆一万个胆子,仆也不敢相薄这小娘子半分的!” 沈同晏冷哼:“岳大郎君运气不错,方才你若再进一步,这剑…可该没这么长眼了。滚罢~” 岳鸿如蒙大赦,忙起身带着软脚仆从溜走。 沈同晏低头望陶知影,温声道:“可有被吓到?” 陶知影摇摇头,重新将捡起的面纱戴了起来,俯身行礼道:“多谢世子此番相救。” “方才…你可是当真迷路了?”沈同晏憋笑问道。 陶知影大窘。 “倒是未曾想到,陶小娘子颖悟绝伦,却居然有这不识阡陌的毛病。”沈同晏闷声笑毕,又问道: “陶小娘子舞姿甚美,矫若惊鸿。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间成了这平阳城中的舞伶?” “民女在这平阳城探亲,今夜这本该献舞的舞伶本是我一友人,只因她不慎受伤,缺了这宴怕是会遭责罚,故匆忙间换我替上,倒让世子见笑了。” “陶小娘子的友人倒是繁多,就连楼馆中人也有结识,实在让某自叹不如。”沈同晏故作真诚。 陶知影:… 这就不记得江陵的北斜街了吗? 她正欲开口,却忽然瞟到对角处有人正偷偷摸摸地弯进她侧前方的一处廊角,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人——闻秀兰。 还是做着这刺吏府女使装扮的闻秀兰。 沈同晏也瞧见了,见她神色不对,暗自生奇:“你认识?” 陶知影略带迟疑的点了点头。 沈同晏:… 他不由扶额,这下是真的自叹不如了。 他这次真诚建议:“不如…跟上去瞧瞧?”
第14章 三人尾随着行态鬼祟的闻秀兰,不一会儿,竟跟到了沈同晏下榻的院子。 沈同晏挑眉,纵是他再喜欢清净,也记得这府里是派了护院给他看院子的。 眯了眯眼,他示意长落带着陶知影后撤掩好,独自一人若无其事地迈步向前。 待入了院,他刻意清了清嗓后,推门进了自己房中。 沈同晏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房内,却并不见任何异样,想了想,他轻手取下墙上的佩剑,正打算出去时,突觉脑中微微生晕,随即下腹袭来一阵火热,双脸也急剧冒汗,全身的感官都开始叫嚣… 门外有人在叩门,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沈世子。” 应是方才入他院中的女子。 他深深调息几番后,打开了房门。 闻秀兰站在门口,手中的木盘中端着茶壶,她娇羞地打量着沈同晏。 眼前的郎君俊脸微红,额角隐有青筋暴起,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 她心知定是药起了效用。 那可是她母亲徐氏高价寻来的药,散在空气中,无色无味,只需几息的时间,便能教人意乱情迷。 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她羞得满脸飞红,连声音都不觉甜腻起来,状似关切地道:“婢子是来送茶水的,世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观世子脸色有些泛红——” 说着,她抬手欲探上沈同晏的脸。 沈同晏咬住舌尖,微微定神,忍住想要将眼前人按在身下的冲动,扬眉一笑,握住了探过来的手,将人往房里带:“是有些不舒服,许是正等着你的茶水解渴。” 他声音略哑,话尾直接变成了气音,声调也蒙上了一丝暧昧。 闻秀兰瞬间被他的笑迷住眼,晕呼呼地被他牵入了房中,将手中木盘放在了桌上。 沈同晏用背抵上了门,仍捉着闻秀兰的手,含笑望她,却并不说话。 闻秀兰所有的感官皆离散,沉迷在沈同晏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中,直羞得两颊绯红。 果然过上一会儿,也开始觉得心跳耳热,浑身躁动。 她不由眼角眉心都泛起羞意,鼓了鼓勇气后,身子软软地向沈同晏胸前歪去——却被沈同晏牢牢捏住了脖颈。 闻秀兰瞬间花容失色。 沈同晏探了探她的脉,冷笑一声:“果然是非常手段,既如此思药若渴,我当成全你才是。” 他扯下一方巾布,塞在闻秀兰口中,又反锁了她的手,开门向外打了个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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