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汉子迅速同贺七娘说完来龙去脉。 然后用下巴点了点那个被麻绳捆住,让人提在手中,已然昏过去的贼人,与她说道。 “这人我们已追了许久,他惯是挑孤身落单的老弱下手。这次应是看你是一人独居,又做着赚钱的营生,便起了作恶的心思。” “他手段龌龊,喜用石灰异物伤人双目,害人不能视物。所以,也的确是让我们费了蛮大的功夫......”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今天会动手?” 贺七娘看一眼那人事不省的匪人,心道,原来前世害得她跌入尘埃的罪魁祸首之一,竟是这个样子。 纵是有些茫然,贺七娘却也强打起精神,问出心中疑惑。 总不能够,是府衙这群官差,知道她正打算请君入瓮吧? 那汉子搓搓下巴,朝一声不吭站在她身侧的方砚清努了努嘴,继而解释道。 “呐!是你这夫子留意到的不对劲。” “他下午赶去府衙找了我,然后硬是要我们跟着过来守这一趟。不过倒是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守对了......” 那汉子急着押人犯回府衙,让人记了贺七娘和方砚清的供词,又让他们按了手印,自带着人离开了。 而贺七娘的视线,一直不自觉地黏在方砚清背影上。 见他将府衙的官差们送出院子,到底是忍不住上前一步。 她轻轻扯了扯他垂在身边,一动不动的那只手的袖子。 “我刚刚,是伤了你这处吧?” “你能不能,能不能同我进来?我看看伤得严重吗......” 盯着自己抠在青色衣袖上不放的指尖,贺七娘羞愧得都不敢抬头去看方砚清的反应。 他,又出手帮了她。 结果,她还误伤了他...... 见他久不应话,到底是担心方砚清还会因晌午的事同她怄气。 贺七娘抬头,面露焦灼。 “你知你今日气我,可你这时千万别再同我置气了!” “我做错了事,你之后想怎么罚我,我都认。但现在,我必须得知道你伤得如何,也好,也好寻些膏药给你。” 手指死死抠住方砚清的衣袖,贺七娘因着眼前方砚清的沉默,在眼角泄出不安。 下一刻,她面前的方砚清却是冁然而笑,轻声回道。 “如此,便有劳七娘了。” 作者有话说: 方某人:七娘~莫急~等他们走了先~~
第9章 009 ◎指腹轻轻触碰上那片红肿◎ 走进里屋,贺七娘直奔墙角架子上搁着的木盆,狠狠掬起两捧水,将兀自烧得厉害的面颊浇得恢复正常。 随手扯了帕子擦了脸,又拧起件褂子披着,贺七娘燃起油灯,从里屋翻出药酒,这才急匆匆朝外走去。 堂屋外,已用她给的帕子将头脸擦干,并换了阿耶留在家中衣物的方砚清正背对着她,席地坐在青石砌出的台阶上。 风吹云散,月色如水,重新倾洒于这一方小院。 方砚清被笼于月下,贺七娘从里屋出来时,正好瞧见他右手搭在膝下,用食指逗得跑来跑去的小狗崽儿直转圈。 阿耶的衣袖稍短了一些,将他的手腕露了一截在外头,在月光下很是扎眼。 可方砚清那副优游自适的姿态,好像他并非正穿着不合身的短打衣衫坐在石阶上,倒像是安适如常地待在自己家中一般。 贺七娘走到他身侧,停下。 将裙摆掖了掖,她一声不吭地坐到方砚清左侧,把油灯搁到手边。 瞥一眼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贺七娘咬了咬下唇,将盛着药酒的瓶子夹在两膝之间,略微转过身子,低声同方砚清说道。 “劳你将这侧衣襟稍稍敞开些,我得先看一眼才行。” 贺七娘视线焦在药酒瓶子的木塞上,即便说话间的声音已无异样,但她只要一想起方才自己大半身子在方砚清怀中的情形,就窘得根本没胆子去看身旁的人。 一只白皙瘦削的手出现在她视野之中,轻而易举地用两指夹了药酒瓶的颈口,将它从她的膝间提了出去。 “当心摔了。” 温润声线似泉水滴滴敲打在上好玉璧之上,明是提醒她仔细些的话,贺七娘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被他提走的药酒瓶上。 眼前,再度浮现出刚才那只手的样子。 虽也白皙、修长,却又不是骨肉匀称、润泽似玉的模样。 贺七娘很是确定,刚才的那只手,手指关节凸出,稍一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便会连带着肌骨微微虬起。 让人只消仔细看过这一眼,就会生出这样一只手定然十分有劲的想法来。 她也曾看过许瑜的手,在他习字看书的时候。 可如今两相比较,贺七娘倒也是不得不嘀咕一声,方砚清这手,还真看上去不像是一个惯握笔杆的人。 注意力虽是被方砚清刚才的那番举动弄得有些难以集中,但贺七娘自觉也没在脸上显露出什么。 顺着他的意思,见他将药酒瓶握在右手之中拿好,贺七娘轻道一声冒犯后,便将身子稍稍往前倾了一些,探手够向方砚清的衣襟。 轻轻将衣襟拉开一些,入目的大片红.肿,瞬时令贺七娘脑内一白,便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指尖颤了颤,她搭在衣襟上的手稍稍往前去了一些,却又突然停下。 犹豫片刻,她到底是放任指尖一点一点地往前探去,最后,将指腹轻轻触碰上那片红.肿的肌肤。 “嘶。” 方砚清倒吸了凉气的动静令贺七娘回神,她轻触的动作顿住,忙将头偏了些,去寻他的眉眼。 “很疼吗?是这样稍稍一碰,就疼得厉害吗?” 贺七娘着急地问着。 身旁的方砚清却是将握着药酒瓶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别过头,不来看她。 “没,不是很疼,只是,有些不习惯。” “啊?” 一时呆怔,贺七娘都没能明白方砚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在收回视线的途中,无意扫到他微红的耳根时,哄地一下,给自己给闹出个面红耳热来。 前世明也是知晓人事过的,如今这样,她哪里还能不明白,方砚清到底在不习惯什么。 扭过头去清了清嗓子,贺七娘故作不知,急急说道。 “我那一棍子是使了全力的,你这处伤,估计明早就得是大片的青紫了。” “你先暂且慢慢动动手指抬抬臂膀,我也好判断判断,看你有没有伤着骨头。” 她从小跟着阿耶走南闯北,在定居洛水村之前,贺七娘也是见过她阿耶处理磕磕碰碰的伤势的。 后头她因为洛水村那些同龄孩童的挑衅,硬生生靠一股子蛮劲把他们打服气的时候,就更没少过被阿耶收拾伤处。 所以,若不能靠手触判断可有伤着筋骨的话,这般让方砚清动一动,她倒也能判断出个大概。 目光死死黏在方砚清的左臂,贺七娘见他先是一根一根地弯了弯手指,又一寸寸地将手臂徐徐抬高,到底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皮肉伤,没伤着骨头。那这样的话,用我这药酒活血化瘀,就已足够了。” 正是探手打算去接过方砚清手中攥着的药酒,贺七娘猛地想起他的“不习惯”,唇角才显露出来的一分笑意瞬时凝结,手也僵在二人之间,进退两难。 要将伤口处可能积存的淤血揉开,那可少不得去做那令他不习惯之事啊。 小狗崽儿乖巧坐在两人面前,尾巴在身后摇得都快显出残影。 许是见眼前这两个熟人都默默僵住再无动作,倒是它抢了先,呜汪呜汪地唤了几声,打破了眼前僵局。 “你自己试试,看用右手能不能好在这处使上劲儿。” “既如此,便麻烦七娘了。” 又是不约而同地同时开口。 只彼此话中的意思,倒是落了个大相径庭相对。 “那我便先自己试试。” 贺七娘不过犹豫了一瞬,身旁的方砚清已是缓缓举起药酒瓶凑到嘴角,说了句先试试后,便打算张嘴去咬酒瓶。 “你做什么?” 一把抢下酒瓶,贺七娘疑惑的视线看看手中的酒瓶,又看看犹自半张着嘴的方砚清,完全想不通他到底打算干什么。 总不能,他是打算喝了这药酒吧? 这打算告诉方砚清,这药酒是外用的,万万不可内服。 他却是轻甩了下右边袖摆,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看七娘你似很是忌讳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我正打算自己先将那木塞咬开。” 那熟悉的心头一梗再度来袭,贺七娘眉眼紧皱,深吸一口气,认命地开了口。 “我来吧。你忍着些疼。” 将药酒倒在掌心搓了搓,待搓热之后,贺七娘正打算将掌心贴上那处红肿,又忽地停住。 “要不,我先去厨房给你寻双木筷子咬着?” “不用!你动手吧。” 方砚清语气重罕见的恼意取悦了贺七娘,她抿唇憋住笑意,趁他不备,将掌心一把盖上他的肩头,施力推揉起来。 虽说在彼此相贴的那一瞬间,二人都很是默契地连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 但贺七娘仍是被掌下那初次接触到的紧绷,弄得动作一顿,指尖该死地发起了抖。 咬牙将掌心按进方砚清的肩窝,随着他一下一下的倒抽凉气声,还有贺七娘使了全身力气的掌心,不消多时,倒也将二人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尴尬与羞赧搓了个稀碎。 等到贺七娘又加了一点药酒,二人先后适应了这不带任何情绪的肌肤接触后,倒还有了闲聊的心思。 “今天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的话,我还不知道会遇着什么。结果,我倒还连累你受了伤。” “无碍,只要你没受惊就好。不过,你怎的会在门上顶着那么一盆水?” 贺七娘推揉的动作微顿,然后又立马恢复正常。 “嗐!还不是那日官差说的那些话。我怕那匪人真会盯上我,所以这不就想着防患于未然吗” “对了,方夫子,你又是怎么会?” “哦,我同你一样,就想着防患于未然,所以留意了些。” “啊,这样啊......” 结束对话,贺七娘一下下为方砚清揉着肩膀,感受到掌下的肌肤,由一开始的沁润冰凉,逐渐变得滚烫。 就像,她自己的掌心一样。 小小的狗崽儿趴在二人身前,早将脑袋搭在交叠的前爪上陷入沉睡。 贺七娘看一眼呼呼大睡的小狗崽儿,勾唇一笑,继而缓缓开了口。 “下午得了商队的消息,我明日就得离开了。我得先去县城歇一夜,后日一早,便跟着商队一道出发。” “这小家伙,只怕是安排不上看家护院的活计了。我想......” 话未说完,方砚清却是隔着衣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推揉的动作拦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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