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郎君静坐于席间,正不冷不热地与同席搭着话,和方才低眉浅笑的暧融之态不同,他这会儿兀自饮着酒,面容似乎有些冷峻。 也不知是楼阁这位眼神太直,还是席间那位对人的注目特别敏感,他很快便抬了眼端望上来,一双长眼深邃如潭。 冷不丁的眼神相接,嘉阳先是瑟缩了一下,很快,便满脸欢欣地冲他挥手。
第40章 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 嘉阳挥着手,申正初却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无波无澜的视线。 在旁目睹全过程的端王脸色极其难看,他寒星般的眸子俯视了会儿申正初,又见女儿垂着头,很是丧眉搭眼的样子:“我儿,你方才说的…便是此人?” 见女儿一脸娇羞,端王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才有半边身子进朝堂的竖子,竟敢无视他的嘉阳。 不过…此人虽非官家子弟,却正好为他所用。 既身无背景,便不担心端王府拿捏不了他。 端王沉吟道:“如此…小嘉阳可愿让他作你的夫婿?” 嘉阳有些发羞,她扭捏道:“不知这位郎君有否婚娶。若是他愿意…那嘉阳…便也是愿意的。” 端王一脸的不以为意。 只要嘉阳钟意,婚娶不婚娶的并不打紧,便是有了子嗣,他也能给女儿完整的掰过来。 “甚好,甚好,小嘉阳替自己选了个好夫婿。”端王笑得开怀。 永金楼。 “乖乖,今日怎的主动约我?可是想我了?”雅间内,赵亘急不可耐地揽住孙萦,熟练地去解她的衣带。 这孙府小姐平日里故作清高,行事时也总是把嘴巴捂着死死的,生怕给人听到,不过倒也让他有了些施.虐的快感。 孙萦慌忙制住他的手,偏首挣扎:“不,不行…” “羞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赵亘含糊说道,双手使劲,强硬地要把人往软榻上压。 “我怀孕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把赵亘给吓回了神。 他皱眉:“你小日子停了?” “已经停了两个月了。”孙萦低着头拉回领子,声细如蚊。 “哦,那你便好好养胎罢。”只静默了一会儿,赵亘便拉好衣衫,竟是毫不留恋地转身便走。 “等等!你,你这就走了?”孙萦不可置信地问道。 赵亘莫名其妙:“你既有了身子,我还在这做什么?” 孙萦把唇都咬得发白:“你准备何时去提亲?” “我为何要去提亲?”赵亘理着领子。 孙萦急急道:“你我可是交换过定亲信物的。” “那又如何?你婚前失贞,还怀了身子,我为何还要娶你?”赵亘说得理所当然:“况且…你这样随便,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与其它男子行过此事?” “我怀的是你的孩子!”见他如此混赖,孙萦的脸霎时间血色尽失。 “那便生下来再看罢,你总不能红口白牙的便想栽在我身上,我可不想做那冤大头。” 说完,赵亘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第41章 心中酸苦 ----- 孙萦浑浑噩噩地回了府,在府门前,遇见了许久不见的生母袁氏。 孙老医官的孝期一过,孙府便迫不及待地分了家。 大房请了族长主持分家之事,不管袁氏如何哭闹放泼,二房还是迁出了孙府,另立门户。 而孙萦,则由族长作主,留在了大房。 “怎么?攀上了你大伯一家,如今连亲生母亲都不叫一声?好歹我也生养了你。”袁氏一脸恨恨地盯着孙萦,想不通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就能与她反目成仇。 孙萦咬牙:“生养我,就是为了把我送予别人亵玩么?” “道理我已经与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也是为了你好。”袁氏嗤笑一声:“你既然瞧不上为娘给你选的亲事,又为何要巴巴地去应赵郎君的约?原来萦姐儿不喜欢父母之命,偏钟意无媒苟合么…” “你!怎么会有母亲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孙萦怒目而视。 “你做得,我就说不得?”袁氏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又将视线定在她小腹处。 孙萦心中一紧,将手往下移了些,用衣袖把腹部挡得严实,表情警惕。 “你如今珠胎暗结,恐怕赵亘不愿意认罢?赵府这样的人家,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交往得了的。”冷笑一声,袁氏闲闲道。 提到这个,孙萦气得发抖:“若不是你,我又怎会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袁氏似笑非笑:“我可没教你与男子厮混。” “你以为唐家那小子真是靠你救的?你不过是枉作好人,白白赔上自己的身子给人玩罢了。” 闻言,孙萦震惊地瞪大了眼。 袁氏不掩讥诮:“唐家那小蹄子才是个厉害的,闷不作声勾搭上了霍五郎,她一句话,便让霍五郎亲自登了赵府的门,可把那赵家大郎吓得大气都不出…” 孙萦好半晌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虽心乱如麻,却还是冷冷地盯着她:“我的事与你无关,自有大伯大伯母会护着我。” 袁氏这下是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天真了,她看了一眼女儿的小腹,讽笑道:“我若跟你说…今儿这事…是你大伯母有意让我知道的,你当如何?” 孙萦掐紧了手心:“你惯会污蔑人,我不信你!” 袁氏不疾不徐:“那你就去试试,看你投靠的大伯大伯母是会替你作主,还是…觉得你辱没了门庭族氏,会把你赶出来。” 见孙萦怔愣,袁氏抓住时机,苦口婆心道:“儿啊,不管如何,我始终是你亲娘,怎么会害你呢?况且这些事可不能怪为娘,谁叫你是个福薄的,生在最前头也没能给你爹爹招来个一儿半女呢?想我和你爹爹家里兄弟姊妹都不算少的,偏偏有了你之后就再没动静了…” 孙萦眉头死拧:“母亲莫要欺我年少,宋姨娘是你的陪房丫头,她不能生,不是因为你给她下了绝育的药么?倘若母亲是个大度的,不阻着爹爹再纳妾,二房也不至于门庭衰微到要牺牲姐儿去谋前程,我自然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袁氏一噎,她本想趁机说动女儿与她一起去赵府闹事的,法子她都想好了,可不怕赵府不认。而等她助女儿顺利嫁进赵府,届时还能少了她的好? 可孙萦这一番话刺得她眼前发黑,肺管子都要炸了,她怒极道:“果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你这不孝女,竟对亲生母亲说此悖逆之言。” “好,好得很!你今日倒是说得痛快了,回头吃了瘪,便不要来求我!”声音尖利地撂下狠话,袁氏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孙萦瞬间脱了力,婢女喜香连忙上前,将她半推半扶地带回了房。 孙萦软倒在榻上痛哭出声,心中酸苦不堪。 喜香不忍,轻声问道:“姑娘,要不然…去求求大爷和大夫人?” 孙萦心神悲沮,大伯与大伯母虽然在她的哀求下接收了她,但平素却对她不闻不问的。 前阵子堂姐回府,不仅看都没有来看她一眼,开家宴时,也没有她的份,显见是并不把她当自家人。 她哑声道:“你出去罢…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第42章 下官已有意中人 夏日,溽暑蒸人。 雨后佳时,申正初与唐存观于竹棚内对酌。 二人也是难得的开怀,酒过半巡,唐存观想起件事来,见申正初八风不动的样子,忽而心念一动。 他意态闲散,却语带神秘道:“来时,茹姐儿让我带句话给宏渊——” 话就此打住,唐存观佯装端杯啜酒,眼角,却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好友的反应。 果然,刚刚还正襟危坐的申正初耳根子发了红,唐存观甚至觑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都不自觉地收紧。 唐存观几不可闻地勾勾嘴角,持杯含笑望着申正初,漫声道:“她托我…问问你这位状元老爷,何时得空去丰和楼吃上一餐状元宴,给她那宴席做个活字招牌…” 想到唐觅茹说这话时的神情,申正初难得露了笑:“初记下了,只是…近来寺中事忙,或许得耽搁几日。” 他已于殿前得了个大理寺评事的职,初入官场,难免有些忙乱。加上不知为何得了端王青眼,不时被邀去王府对弈。 自先皇病逝后,今上势寡力弱,而端王挟权自重,他一个八品小官,怎好出言推拒。 申正初的笑容愈发放大,因自己一时之想而起的猜测隐隐得到了证实。 他心底如沐春风,为自己找到最佳妹婿人选而有些洋洋自得。 唐存观道:“申兄如今连中三元,名提金榜,往后可有何打算?” 顿了顿,唐存观故扮无奈:“茹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家父也甚着紧她的婚事,无奈我这妹子是个爱犟嘴的皮性子,诨起来,怕是连佛祖也敢调笑两句,一般人想是招架不住的,我也为此头疼得紧。” 申正初眉间频跳,他带着耳尖的一簇红抿嘴道:“如茹姐儿那般言笑嘻怡,才是这世间鲜活朝气之人。” 唐存观想了想,深以为然,他慢悠悠道:“茹姐儿宜嗔宜喜的,倒确实惹人喜爱。却不知何人有幸为我妹婿,得她妙语解颐。” 闻言,申正初眼底微露讶异,他抬眼,见唐存观冲自己笑得越发和暖,笑意中明显充满暗示。 他旋即意会过来,站起身郑重揖手,声音急促又紧绷:“蒙唐兄不弃,待愚弟忙完这段,便亲自上门提亲。” 唐存观面色松快,正襟危坐地受了礼,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大舅哥看妹婿,越看越满意。 ---- 这日下了值,与同僚道过别,申正初嘴角挂上一丝浅浅的笑意。 因为家中没有长辈,他前几日寻空当去请好了两位紫褙媒人,备下了礼,又拟好了草贴子。 在大理寺忙了好一阵子,明日终于轮了他休沐,可以亲自去提亲了,他心中欣悦又忐忑。 刚走出署外,便见一名身着青灰袍衫,外披短甲的男子立于外间一顶官轿旁,显见是在等人。 而满盛京城,也只有端王府的豪奴敢公然违制,着兵甲穿于市巷。 果然,那人一见申正初,便客气地迎了上来,恭敬道:“仆乃端王府下人,奉王爷之命,请申大人过府对弈。” 申正初抬头看看天时,略拧眉道:“今日有要事在身,劳先生回禀于王爷,申某下次定亲自登门请罪。” 那人眉锋不动:“还请申大人莫要为难于仆,且与仆走这一趟。” 这等半强迫的态度,顿时让申正初疑窦从生,待要再推拒,那人却已命人掀起了轿帘。 僵持了一会儿,申正初摁下心头闲气,紧绷着下颌线上了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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