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二夫人吃着刚出炉的虎皮鸡爪,一口嗦掉骨头,美得不行。 沈云西也咬着鸡爪,嗯嗯地点头,以示自己有在听她说话。 原二夫人更来兴致:“你别说,那永城侯府的小公子是真挺不错的,洁身自好,都及冠了,房里也没纳过人,这一点倒和咱们家几个男人很像。卫芩似乎也挺中意这个的。” 二夫人说的正起兴,院门外传来一声:“二嫂也在啊?” 原二夫人一抬头,见居然是卫邵打门口进来,她表情倏忽一变,连忙帕子一捂,遮住啃鸡爪子的不雅姿态,红着脸站起身来,干笑了两声,说了句我还有事,飞快地走了。 沈云西也没拦她,二嫂虽爱吃,但也有点爱面子,高门贵妇啃鸡爪子,被小叔子撞个正着,估计心里臊呢。 她把那一碟子递给福花,跟竹珍说:“给二嫂送过去吧,叫她屋里吃。” 竹珍笑应下,追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沈云西仰起头。 卫邵体内的毒已经彻底清了,他今日一身霜色长袍,目色清朗,手里捏着一把折扇,很是风度翩翩。 沈云西多看了两眼。 卫邵笑说:“没得什么事,在屋里也闷,就想着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夫人这里来了。” 沈云西沉思了一下,扬起浅笑:“那我陪你去园子里逛逛?玉珂说你身体还没好全,多晒晒太阳,多走走好。” 卫邵欣然应好。 沈云西在福花端过来的水里洗了手,极其自然地挽上他。 两人往花园子里去漫步。 浅金色的太阳落在人身上,两人映下的影子短短长长的,随着沈云西的说话动作,不时地交叠在一起。卫邵行走的时候,低眸往地上看了一眼,摊开折扇,轻轻笑了笑。 花林另一侧,路过的安国公卫智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良久,他沉沉地轻嗤了一句:“他倒是好命。和他爹一样好命。” 他又自嘲般地对周大说:“没想到,我还做了件好事呢。” 周大听得一震。作为安国公心腹,他自然知道卫智春口中的“好事”指的是什么。 当初能顺利无阻地将三公子和三夫人凑到一张榻上,引发那段丑闻,秦夫人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其实这暗中全是老爷在相助搭手。若不然以秦夫人那点漏洞百出的小手段,哪能让向来小心谨慎的三公子着道。 他一直都不明白,国公爷为何这般算计自己儿子,就算是为讨好秦夫人,也不至于用儿子做筏子吧?不像父子,倒像仇人,还是挺恨的那种仇人。 但听今天这话…… 什么叫“和他爹一样好命”? 周大一个哆嗦,老天,三公子竟不是老爷的亲儿子吗??
第47章 不期然地从一句话里窥得了主家的秘密, 周大惊骇不已的同时,又死命地埋头掩色,暗自叫苦。 依他的直觉, 这里头十有八.九不简单,知道得太多,可不见得是件幸事。 卫智春没把一个下人放在心上,他仍原地不动, 定睛在花林丛中。 那对年轻夫妇正于树底下挨着说话,他们都是极标致的人物,相携在一起,时不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天作之合,恩爱夫妻。 如此宁和的场面, 却叫卫智春控制不住的呵出声, 两颗眼珠子里也流泻出一丝冷暗的沉色。合着他尽给他们父子俩做嫁衣裳了。 沈云西并不知道有人在偷瞧呢,什么恩爱夫妻,那没有。她只是在扒着卫邵, 指着他肩头, 让他看那只从树上掉下来挂在他衣裳上的小飞虫子。 两口子闲得无聊, 正交头接耳地在研究这是只什么虫。 可他们离得远,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另一副景象了。 卫智春保持压抑的不悦, 回了日晖堂。叫一路行礼的婆子小厮心惊肉跳。 他到了房内就在长案边坐下, 照往常一样,抬手就去摸木头和刻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 他才下了一刀, 那刀尖就落错了地方, 咔地刮下一层木皮没入了手指头的肉皮里。 血涌了出来,卫智春嘶了声,疼痛让他越加烦躁不耐,捏着刻刀重重地扎在案桌上,一甩手把那未成形的木雕也砸了出去,打落了高脚长几上的烟雨青瓷瓶。 碎瓷哐啷的声响让守在外间的周大忙跑了进来:“老爷?” “出去!” 周大不敢看,又忙退出去。 “回来!”才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周大认命地再次往前,问:“老爷可有吩咐?” 卫智春拇指压着食指上的伤,往椅背上一仰。 “你们夫人最近都在做什么?” 他忽然问起秦夫人,让周大有点费解,回说:“夫人近日倒不忙,除了照看小公子,也就伺候老太太了。老爷可是寻夫人有事?要不要小人请过来?” 卫智春一扯脸:“不必了,她也是个没用的,白做高一截的长辈,儿子媳妇一个也镇不住压不过。” 这话实在有违于他爱妻的人设,他接二连三的语出惊人,周大憋住了喉咙,大气都不敢出。 及至走出日晖堂,周大才缓过来,边走边忖度,不过就是见了三公子三夫人一面,他老爷怎么就被刺激成这样? 就这么见不得三公子好? 老爷明知三公子不是亲生的,却还养在府里,老太太也爱护周全,想来应不是奸生子。 所以,老爷这是和三公子有怨,还是和三公子的亲爹有仇,恨父及子? 周大自诩聪明人,也想不明白里头的节点,但今日他晓得了一处,那就是老爷对秦夫人,怕不是他原本以为的笃爱。 周大赶忙家去,和媳妇儿通气,可不敢和正院再走得太近了,还是专心伺候着大夫人吧! 三房正院这两边都有问题,沾不得! 周大火急火燎的自去了。 他才走后不久,秦芙瑜就哭啼啼的,抹着泪跑进了日晖堂,她一进门就向卫智春喊道:“姐夫,你跟长姐说,我不嫁,我不要嫁那个书生!姐姐就听你的话了,你帮我跟她说,跟她说嘛!” 卫智春变了变脸,强自变回了素日的模样,笑问:“什么书生,月娘给你定好亲事了?你怎么哭成这样,你姐姐向来疼你,还能害你不成。” 秦芙瑜拉住他的一袖子,哭诉起来。 而那头沈云西和卫邵在花林里转了一转,又回了合玉居去。 这会儿正是下午,太阳斜照,慢悠悠地收敛余晖。 沈云西留了卫邵一起用哺食,竹珍她们将碗碟一一送上,她把最后上的那一盅猪肝汤推到卫邵手边。 卫邵苦笑说道:“夫人,再不能吃这个了,实在是吃不下了。”他这半个月的伙食,不是猪肝猪血就是猪腰猪肺猪骨头,都快补过头了。 沈云西歪头看他,手比了比他的脸,感觉确实气色不错了,血气也上来了,点了点头,把那汤盅又挪回来,放到自己面前,捏着勺子慢吞吞的喝。 她不分你我的作为叫卫邵莞尔。 沈云西见了,就扶住碗,对他说:“快吃,都凉了。” 卫邵拿起筷子,先给她夹了她素喜的脆笋,方才自用。 饭后,沈云西跪坐在榻上,将小刀子和装青枣的果盘放到一处。 她也是怪,吃什么都不挑,偏就不爱吃这枣皮儿,枣肉她喜欢得不行,但外间的这层皮,她总觉得有股子怪味儿。 要是在末世,有的吃就不错了,她肯定不讲究这个,但如今她可是个写话本子致富的小富婆,有时间有闲钱,着实不必在这上面委屈自己。 沈云西慢溜溜地给枣子剥皮。拒绝了竹珍和荷珠的帮助。 这枣子不太大,皮光溜溜的不太好削,伤到她们的手就是她的罪过了。还是她自己来,她拿刀子稳。 沈云西自信满满,却不料很快就遭到了滑铁卢,才削了半个,一不小心就划到了手。 卫邵漱完口进来,正好就见那一刀子下去,血直往外冒,红汪汪的,片刻就染没了细白的手指头,看着都疼。 沈云西却还是原来那副表情,就彷似划到的不是她的手,只是块木头,她就像没有感觉一样,从腰上扯过帕子绕上去,随便的一擦一按就完事儿了,不知道还以为那掉的不是血,只是沾上的水或流的汗。 卫邵攒眉,抿平了唇线,快步走过去止住了她的动作。 沈云西不解地扬起细细的眉,卫邵拉过她的手,捏住她的伤口,又叫人拿水,拿药来。 屋外头的竹珍这才晓得受伤,忙去取了来。她本要留下,卫邵睨过来,淡淡地说声:“你出去。” 竹珍直觉她们这位姑爷心情不大好,左看看右看看,只得退了。 沈云西也敏锐地感知到了卫邵的情绪变化,她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便瞪大了眼,凝目去瞅他。 卫邵却只低着头,眼帘半遮着眸子,专注而轻柔地给她上药。 他不言语,也不理她,沈云西盯久了思绪就开始涣散了,习惯性地神游了起来。 就在她都数到五十个芋头的时候,卫邵终于出了声,他问她:“不疼吗?” “不疼。”沈云西反射性就摇头。 谁知才刚摆了一下脑袋,就被捉住了下巴,她被停下了动作,羽睫无辜蹀躞。 男人的手透着微微的凉,指腹从她精致的下巴尖儿,顺着紧绷住的下颌线一路贴了个过去。 “那为什么要咬着牙?” “松开。” 卫邵正容亢色,头一回在她面前用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在书院里素日也帮窦老先生代课的,板下脸来,很有夫子的威严,如大朝的严刑峻制,望而生畏。 沈云西都愣了一下,卫邵这样子让她幻视久远记忆里的学校老师。 对于六年纪才毕业就遇上末世的小学生,哪怕在末世过了六年,老师余威仍在,她鼓了鼓气,如他所言松开了紧咬的牙关,还张开嘴“啊”地给他看。 大约也觉得自己过分严肃了,卫邵缓了缓神情,将她牵到了身边来,抱着她,柔声耐心地说道:“疼就说出来,不要忍,就像笑一样,开心就要笑对不对?” 他又念起她往前生活的世界,不比他们这里和平,是才养成了这般什么都往肚里咽的脾性。便轻言细语的加了句:“这是在自家里,我和夫人是夫妻,是自家人,这里没有危险,也不会有人笑话的,不忍也没关系,是不是?” 沈云西耸起眉毛,许久才嗯了声。 她伸出缠好了纱布的手指头,对卫邵说:“是有点疼。”然后垮了垮脸,长长地吸了口气。 卫邵舒展了眉心,轻掐了掐她粉粉的脸颊。 沈云西诧异地眨了眨眼,“你掐我。” 卫邵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清和样子,“那夫人要掐回来吗。” 沈云西当真就给他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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