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落落浑身酸痛,在床上睁不开眼,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反观万魔之主,则是神清气爽,如沐春风,他穿戴整齐后,帮云落落换好了衣裳,伺候着她洗漱,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走出了屋子。 诸葛玲珑她们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云落落被万魔之主抱着,脸上露出奇怪之色:“云妹妹,你怎么了?” 云落落小脸滚烫,埋在万魔之主怀里,不肯抬起头来,细声道: “我、我……” 万魔之主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她脚崴了。” 云落落红着脸在他怀里点头:“嗯,我昨天不小心脚崴了……” “那没伤着吧?”诸葛玲珑不由担心起来,云妹妹的身子怎么这么差,不是体寒就是崴脚,其他妖怪没见过这么弱的,“那你可千万别走动。” 云落落虚弱点头:“好。” 万魔之主抱着云落落登上了他为云落落打造的云舟。 众人正式出发。 玲珑宗的结界石遍布八荒,本可以在一日之内抵达魔域,但诸葛玲珑想要借此造势,所以率领门下三千弟子御云舟前往,在四海八荒留下她的足迹,让这次讨伐变得万众瞩目。 此次清剿魔域,声势浩大,诸葛玲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放出了消息,茶馆酒肆里全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此事。 “唉,你们听说了吗?玲珑宗和万魔之主要去清剿魔域的邪魔了!” “什么?万魔之主?传闻中他不是所有邪魔的主人吗?为什么要跟玲珑宗一起去清剿魔域呢?” “自然是玲珑宗主感化了他!让万魔之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玲珑宗主真是厉害!竟然能够让那么嗜血的万魔之主都放下屠刀!” “听说出征清剿魔域的队伍,马上就要经过我们这里了!” “快看!他们来了!” 百姓们全都从茶楼里出来,抬起头望向天空,只见十几个巨大的云舟从空中飞过,后面跟着无数个御剑飞行的仙门弟子,遮天蔽日,浩荡至极。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法衣,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宛若仙人一般。 “这便是仙人吗?” 所有人都痴痴地望着天空。 消息传到了魔域,魔尊融炎气得拍碎了旁边的石桌,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万魔之主,本座这次便让你有来无回!” 十五日后,众人抵达魔域。 万魔之主和云落落的云舟停在了最前面,上面笼罩着一层浓墨淡金的寂灭法阵,玲珑宗三千弟子紧随其后。 乌泱泱的魔军在界碑处列阵,竟有两万人之多,为首的魔尊融炎,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真是没想到堂堂万魔之主,竟然会跟一群正道之士勾结在一起!该不会是被混元宗囚禁了五年,就真的变成了一条听话的狗吧?” “少废话。” 万魔之主身穿一件墨色长袍,周身弥漫着可怕的魔气,肤白如雪,面容沉静,缓缓抬起了一双冰冷如霜的寒眸。 “直接开始打吧。” 魔尊融炎冷笑了一声:“真是给脸不要脸!众将士听令,今日给本座砍下万魔之主头颅,给所有魔族下酒!” “是,魔尊!” 两万魔族将士倾巢而出,魔气直冲云霄,面对如此浩荡可怕的魔气,仙门弟子们脸色发白,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法器,就连云舟之上的诸葛玲珑,眼神里都生出了一丝畏惧。 三千仙门弟子里面,只有薛客叹了一口气,声音婉转而悲凉: “我已经开始同情他们了。” 诸葛玲珑闻言,回过头:“为什么要同情这些魔族?” 薛客抬起一张悲天悯人的脸:“因为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万魔之主袖袍展开,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凭空幻化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凡剑,朝两万魔军挥了一剑。 那一剑,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强劲的冰冷剑气,以万魔之主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荡开。 所有魔族顷刻间灰飞烟灭。 万魔之主一剑荡平了整座魔域。 诸葛玲珑身体一僵,背脊也有些发凉:“我也开始同情这些魔族了。” 幸好她已经跟万魔之主化敌为友,不然今日这些魔族就是她的下场。 若说在这一剑之前,所有仙门弟子对万魔之主是忌惮和爱慕,在这一剑之后,他们心中便只剩下恐惧了。 大胜之后,玲珑宗长驱直入。 魔域里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怪石,天空中笼罩着一层漆黑的乌云,将外面的日头挡住了。 看到他们进来,许多人吓得逃跑,魔域有不少老弱妇孺,是一些纯种魔族,天生就是魔,仙门弟子们想要斩草除根,却被云落落拦下了。 “放过他们吧。” 云落落白皙漂亮的小脸上有些不忍:“他们是纯血魔族,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将他们关在魔域里,派人守着外面,不让他们跑出来就好。” “这……” 仙门弟子犹豫地看着诸葛玲珑,诸葛玲珑看了看万魔之主。 万魔之主冰冷的目光望着她。 “听落落的。” 诸葛玲珑神色一紧,立刻命令弟子:“传我命令,将这些老弱妇孺迁到西边,派重兵把守,不要苛待他们。” “是,宗主。” 仙门弟子们恭敬地领命。 那些魔域老弱妇孺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眼神,跪在地上,对云落落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魔神一定会保佑你!” “快些起来,”云落落连忙扶起她们,等她们站定,才问道:“姐姐,我向您打听个事,您知道独孤封天当年在魔域里去了哪些地方吗?” 三十年前,独孤封天曾经来清剿过魔域,最终以失败告终,在魔域里藏身了两个月,最后才逃了出去。 “这……”魔域妇孺面面相觑,抱歉地道,“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一个魔域女人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独孤封天曾经躲藏在魔域的天书阁。” 云落落眼眸一亮:“这位姑娘,可否请您带我们过去?” “我曾经在天书阁当过魔侍,”魔域女人带众人前往天书阁,边走边说道,“有一次整理书阁时,看到了独孤封天的身影,可是天书阁的阁老却说我看花了眼,后来还辞退了我。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今日总算说出来了。” “阁老?”云落落听到了关键词,“你说的阁老是谁?” “天书阁的阁老,是冥界摆渡船上的一盏冥灯,后来修炼成妖,觉得冥界无趣,所以来到了魔域,他活了有五万年,历届魔尊都非常尊敬他。”魔域女人向众人介绍道。 云落落忍不住小声道:“感觉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诸葛玲珑眯起眼:“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们待会儿就能知道了。” 众人在魔域女人的带领下,来到天书阁,天书阁有十八层楼高,每层楼上都挂着两个红灯笼,在漆黑的魔域里显得格外的鬼魅。 云落落忍不住问:“这天书阁是那位阁老建造的吗?” “阁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会许多机关建造之术,这座天书阁也是他亲自建造的。”魔域女人答道。 云落落忍不住说道:“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像十八层地狱。” 众人进了天书阁,却没有见到阁老的人,云落落环顾了一下四周,奇怪道:“难道阁老闻风逃跑了?” 魔域女人道:“它就在你们面前。” 闻言,众人将目光落在天书阁中央,紫檀木桌上的一盏青铜古灯上。 “它就是阁老?” 云落落有些难以置信,她还以为这盏灯是一个装饰物。 薛客惊讶道:“它不是修炼成妖了吗?怎么没有化为人形?” 那盏青铜孤灯虽然无法化形,但却有自己的五官,长在黄色的灯罩上。 此时,冥灯睁开眼睛,兴奋地望着万魔之主,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哈……” 云落落觉得他笑声刺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打断他道:“你说的他,指的是独孤封天吗?” “自然是他,”冥灯兴奋地笑,“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继承老夫的衣钵,传承老夫的意志呢?” 云落落忍不住道:“三十年前,你和独孤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冥灯望着万魔之主猖狂地大笑起来,“我要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一辈子活得不清不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魔主大人,求我呀,跪在地上像狗一样求我!给我磕几个响头!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快来求我!” 云落落实在是有点忍不下去了,扭过头对万魔之主道:“恩公,他不合作,还是打碎他吧。” 她对万魔之主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真的下手。 万魔之主道:“好。” 手一抬,冰冷的魔气翻涌起来,冥灯吓得立刻跳下紫檀木桌:“你要做什么?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吗?!” “为什么要知道真相?”云落落眨了眨澄澈的眼眸,干起了刀子精的老本行,故意刺激冥灯道,“知道仇人是谁不就好了吗?你的那些什么衣钵,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意志,还是下地狱跟阎王爷说吧。 “不过,我恩公下手有点重,很喜欢将人打得灰飞烟灭,你能不能见到阎王爷就要另说了。” 魔气化作一只猫,追赶着到处乱窜的冥灯,冥灯吓得抱头鼠窜: “我说!我说!不要打碎我!” 云落落握住万魔之主的手,天书阁里魔气瞬间消散了去。 冥灯坐在墙角,缓缓道:“我原本是地府摆渡船上的一盏冥灯,专门照亮冥河上的路,修行万年,终于有了灵识,修炼成妖。但我是鬼界至宝,注定无法修炼成人形,所以我一气之下,从冥界离开,来到了魔域,凭借着在冥界万年的修行和积累,为魔族指点迷津,在这里建造了天书阁,受到历代的魔尊敬仰。 “但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云落落忍不住问:“你想要什么?” 冥灯道:“我想要长生。” 薛客皱了皱眉:“长生?” 冥灯道:“我在冥河上亮了一万年,迎来送往那么多死灵,看得越多,就越是害怕死亡。” 诸葛玲珑道:“你不是已经活了五万岁了吗,这还不算长生吗?” “不算,”冥灯道:“你们不懂,所有人都有大限,哪怕你成了神仙,仍旧有大限。所以那些神仙们,才会拼命地炼仙丹,种长生果、种蟠桃树。 “神仙的大限,少则几千年,多则几十万年,而我的大限只有六万年,我马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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