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儿,小蕊,你们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啊?”二大爷把头伸出车窗外,率先开口。 “啊,小蕊身体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看完了。”没等周蕊开口搪塞,奶奶已经优先一步回话了。 这种病,终究是不能如实跟外人说的。 “那你们娘俩这会儿去哪啊?我捎你们一段?”二大爷从车上下来,打开靠近两人的右侧车门,把两人往车里让。 “不用了,谢谢大爷。”“那你捎小蕊一段呗?送她回学校。” 周蕊和奶奶同时开口,却是不一样的安排。 “你现在坐公交车回学校得多长时间啊,耽误课。让你大爷带你一段,奶奶自己坐车回家就行。听话。” 如果坐公交车回去的话大概还需要小半个小时,但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上车吧小蕊。婶子你一个人小心点啊。”二大爷接过周蕊的书包放在车上,扶着车门等她上车。 周蕊本来是不愿意的。她还是不喜欢和成年男人在同一个空间独处,况且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聊些什么,冷场就更尴尬了。但搭车回学校确实是相较之下更好的选择,既能少耽误一些上课时间,也不用驳了两个人的好意。 简单思索后她还是上了车,挥别奶奶后一路无话。好在二大爷也没有跟她说什么,两个人只是听着车载广播的评书,平稳地往学校的方向过去。 “行了,快去上课吧。”到了校门口,还没等周蕊开门下车,二大爷就已经从驾驶座下来,走到后面拿了她的书包,再绕到另一侧给她背上。又帮她捋顺了一下有些炸毛的头发后,二大爷站在车门边目送她离开。 “谢谢大爷,大爷再见。”周蕊有些拘谨地朝男人挥了挥手,转身往校园里走去。 正是上午课间操刚刚结束的时候,同学们几乎都在操场上排队等待进入教室。周蕊快步跑到自己班的方阵里,一路上都有人对她行注目礼。 “你怎么才来啊?请假啦?”刚回到座位上坐稳,同桌刘伯杨就凑过来问话。她不想多说什么,只说自己请假去了医院。 “你生病啦?”刘伯杨露出有些意外的样子,眼神上下打量着她,“什么病啊?” 刚刚从操场回到班级的学生都正活跃,刘伯杨凑过来的动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身边有些小小的议论的声音。周蕊有些不自在,小声提醒刘伯杨回去坐好。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去看看。”她的病本来也不方便跟一个男生讲,因此也只是遮遮掩掩地把书包拉开一个小口,卷着把书本取出来后就准备上课了。 消炎药的药效很好,再加上天气慢慢转凉,周蕊的病症也很快得到好转。她原本因此心生欢喜,却逐渐发现同学对自己的态度渐渐有些异样,突然多了些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的人。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衣服脏了,或是被粘上了什么恶作剧纸条之类的。但她仔细检查了两次始终没发现什么问题,心里的疑惑也逐渐加深。 她也曾拉住一位和自己关系还算要好的女生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在背后议论自己。那女生没答话,面露难色。 僵持了一会,她才问道:“你周一上午是去医院了吗?” “怎么了?”周蕊没有直接回答,她不明白自己去医院有什么问题,又和自己刚刚问的问题有什么关联。 “那,那天送你来学校的是谁啊?” “是……是我的一个叔叔。”周蕊越听越迷糊,但这时上课铃响了,她也只能任女孩从她面前跑回教室里坐好,自己也赶紧跟上回去。直到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周蕊还云里雾里地,想着下课一定要找她再问问清楚。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一般来说班主任的课上氛围都比较严肃,学生也不敢轻易造次。周蕊正听课记着笔记,旁边突然扔过来一张小纸条,掉到了周蕊的本子上。 周蕊抬起头,先小心地看了下讲台上的老师,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把头侧向扔出纸条的人。见那人伸出手往旁边一个人的方向指了指,她了然地点点头,准备帮忙把纸条传过去。 “周蕊,你来重复一下我刚才说了什么?”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周蕊身体一震,不小心把手上的纸条掉到了过道的地上。她心中暗叫倒霉,羞愧地低下了头。 高跟鞋的声音慢慢向自己的方向走近。周蕊知道老师要来抓自己这个典型,默默站起身,依旧是低着头。 随着起立的动作,她的视线范围一下子扩大,她能看到老师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纸条搁在了她的手里,然后让她去后面站着听课。 周蕊实在觉得委屈,但又不能在课堂上为自己申冤,以免耽误同学们的上课时间。她只能收拾书本往班级后面走去。手上的纸条像烫手山芋,但又不能当着老师的面顶风作案再传出去,她只能把纸条捏在手心,慢腾腾地挪到后面。 靠在班级后面的黑板上,她有些忧心忡忡地胡思乱想起来。倘若老师因为这个给奶奶打了电话告状可怎么办?她受不了那个小老太太失望的眼神。 正考虑着,周蕊看到有人频频从前面往后看。趁着老师回身写板书的功夫,周蕊指了指自己,眼睛里带了点疑问。 那人有些急切地点了点头,也指了指周蕊,眼中带了点祈求,视线落在周蕊拿着纸条的手上。周蕊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别打开看,自然点头应允下来。 同学之间帮忙传小纸条的不少,大家都有最基本的默契和礼貌,传纸条的时候不会有人打开偷看。 但奇怪的是,即便周蕊答应地好好的,也没有私自拆开纸条的动作,那人还是频繁地回头确认着什么。周蕊内心有疑,总觉得哪里不对。思量再三,她还是打开了那张纸条瞟了一眼。 那是从皱巴巴的草稿纸上扯下来的一角,字体扭曲难分辨。但在看清纸条上的那一行字后,周蕊脸上一瞬间血色全无。 “你说,周蕊是不是怀孕了。” ……什么? 周蕊看清了,却实在没有看懂。 是这个学校还有第二个周蕊吗?或者说,这又是哪本小说的主角? 总不可能是在说她吧。 班主任在讲台上讲课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几乎变成了噪音,砸进她的耳朵里变成轰轰的耳鸣声。她很想立刻走到写纸条的那个人面前,质问她这写的是谁,写的又是什么意思。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还是叫住了她,让她勉强压住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等待着下课。 她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教室前面的表盘,眼睁睁看着分针秒针转动,从距离下课十分钟变成了一分钟,半分钟,直到下课铃响起。 铃声从喇叭中播出来的那一瞬间,她腿上的肌肉条件反射一样地动了起来,身体也跟着前倾过去,但脚却因为老师还没说下课而牢牢粘在原地,以至于外人看起来她像是无端地抽搐了一下。 被压堂的每一秒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也像落雪一样一点一点把周蕊的耐性掩埋殆尽。在老师宣布下课,抱着教具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周蕊就立刻冲了上去,拽住了趁机想要逃跑的那人的袖子,大声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我要去上厕所,你松开我。”原本准备冲出教室的一部分人也停了下来,在两人身边围观起来。周蕊并不听她的借口,怒气横生之下只想揪住对方问个明白。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松手,下节课下课我还来找你。” “对不起,我随便写的,你放过我吧。”那人开始软化下来,双手在周蕊的钳制下艰难地在胸前的位置合十。 可这不是真的,周蕊知道。在她还没看到内容的时候,这张纸条明明从几个人的手里经过才到她的手上。这样跋山涉水的传递怎么可能只为了随便写的一句话。 “你贱不贱啊?”眼见着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周蕊耐性全失,直接骂出了口。对方显然被骂得懵了一下,回过神后就立马嚷嚷出来:“你还有脸骂别人贱啊?!” 趁周蕊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她就接着开口了: “你自己被人包养了,还去了医院,谁知道你是干什么了?你自己最不要脸还好意思说别人。”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蕊像是发条生锈的某种铁皮玩具,从内到外登时盖上了一层铁锈,发出腐朽艰涩的味道,连动一下都觉有身体的一部分变成碎屑掉出来,脏兮兮的。 “你瞎说什么啊?你是不是有病啊?”在反应过来她说的内容之后,周蕊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鼻子酸涩要流出眼泪来。还没等她继续说,上课铃声就再一次响起。历史老师从门外进来,看到聚在一起的人群并没多管什么,只驱散大家回到座位坐好,就开始捣鼓上课用的多媒体设备了。 众人在老师的训导下作鸟兽散,也包括了人群中心僵持的两个人。周蕊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眼前书本上的字很快模糊起来。她一遍又一遍地用纸抹掉眼前滴落的泪珠,但很快又不受控制地重新流出来。 直到她眼皮像火烧一样地疼,她才停下手来,冷静地分析这件事。 周一那天她坐着二大爷的车来学校,下车的时候他确实和她看起来比较亲密。而那时候又是课间操的时间,学生们都在操场上,能看到校门口的情况也不奇怪。 但是,那个人又是如何知道自己那天是去医院的,又为什么会造谣自己怀孕了呢? 明明她…… 是了,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回来教室后被刘伯杨问起去了哪里,而她去医院的事情也只告诉了刘伯杨一个人。 可是,刘伯杨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呢?明明他的人缘并不好,自然也不应该有人来找他打听周蕊的事情。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去看刘伯杨。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刘伯杨此刻也正在偷看她,两个人的视线相撞到一起。 几个月之前,周蕊还在怀疑刘柏杨偷偷喜欢自己。要是当时发现他偷看,只会心里乱糟糟的吧。可现在,视线的碰撞只加重了她对刘柏杨的怀疑。 对视了几秒,刘伯杨率先低下头去躲开了周蕊的眼神。她心中“咯噔”一下,脑中几乎形成了完整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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