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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她都会想起被自己杀死两次的赵家阳，鲜血像开闸一样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她的梦境。每到这时候她都会惊醒，只能到阳台边吹吹风，慢慢找回神志。 不过这段经历也有些好处。她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把手里的水果刀换成手术刀，从杀人变成救人。她在高二转去了理科班，并把这个消息早早告诉了费楠。 费楠一如既往地为她感到高兴，并和她约好要去那所医科和新闻学科同样厉害的大学一起读书。 一切都刚刚好。 下班路上，拎着草莓的周蕊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有些欣慰地感慨起来。现在她们不仅实现了当初许下的一起上大学的愿望，还租住在同一个房子里，重新变回了室友。 她看着好好活着的费楠，见到的却是得救的自己。 困难而已，我终究是带着你闯了出去。
第31章 [VIP] 归乡1 “……犯罪嫌疑人要认清当下的形势, 珍惜机会，尽快到各地方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争取从宽处理。拒不投案自首, 继续实施拐卖妇女、儿童相关犯罪活动的，将依法严厉打击，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蒋欣芮和爸妈坐在客厅沙发上, 雷打不动地收看着每晚八点播出的本市新闻。她的爸妈都是警察, 因此对于这些主旋律的新闻节目一直有执着和偏好。 刚才播报的本市最近出现的多起妇女儿童失踪案件，至今犯罪嫌疑人团伙还在逍遥法外, 破案线索很有限。爸妈作为市公安局的警员，自然还知道很多新闻报道之外的细节内幕。因此在专题播报的时候，两人都眉头紧锁, 表情很是严肃。 蒋欣芮对于这类事件没什么实感。她知道这种事情其实一直在世界各地到处出现，拐卖的原因大多是为了女性的性价值和生育价值。虽然她也是个女性, 但仍然觉得这些还是离她太遥远了。 或许是她的生活一直平稳优渥, 也可能是因为父母就是警察, 安全感十足。 “你最近出门可要小心点，晚上早点回家, 不要在街上闲逛啊。”父亲忧心忡忡地叮嘱, 顺手把剥好的橘子塞到蒋欣芮手里。 “知道啦，我放学就回家的，别担心。” 她在本市的师范学校读大一, 因为学校离家不远, 她一般也就不住在宿舍，而是上课的时候才到学校去。 母亲观察了她心不在焉的表情后, 眼疾手快地从蒋欣芮手里抢走几瓣橘子，边吃边补充着：“跟你说话你要往心里去, 别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然后到处疯跑。” “妈，往心里去可以，但你别往嘴里去啊？” “嘿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爱你，妈妈，么么哒！”蒋欣芮丢掉手里的橘络，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她很难和妈妈解释到底为什么对这种事情不在意，甚至她自己也很难分清。午夜梦回时，她经常梦到自己曾经是个男人，因为种种不知名的原因来到这个世界，寄生在这个家庭中。 可这些，都不足为他人道。 好在她现在生活富足，对自己的外形也很满意，仿佛一切都顺着她的心意，因此也就不过多纠结了。原以为她一生就会这样安稳平静地过去，直到第二天的晚课结束，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开始变化。 出地铁站的时候，蒋欣芮对于身边莫名其妙和自己并肩而行的男人感到有些奇怪。他和自己在一个车站下车，乘坐扶梯上地面时他也和她挤到了同一排。 局促的氛围一瞬间包裹住她，但是她终究没做什么，只等着到地面上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贱人！”扶梯到顶的时候，在一旁冲出一个大肚子的中年女人，一把拽住蒋欣芮的手臂将她拖到人流之外，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又夺下她手里的手机用力甩在一边。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早已经排练过许多遍。 手机屏幕磕到坚硬的地面立马就有了裂纹，屏幕也黑了下去。直到蒋欣芮口中泛起了血腥气，她才勉强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蒋欣芮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被疯女人打的，还是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迷茫。中年女人听到她的话，面上的怒容更甚，大手一挥就又要朝她打过来。 “你闹什么！”刚才和蒋欣芮并排上来的男人出手架住了正在发疯的女人，又凑过来看了下蒋欣芮脸上被打的情况，面上莫名换上了一副关心的表情。蒋欣芮并不认识他，正对男人的动作感到疑惑时，那女人见状眼泪直接涌了出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就开始哭天抢地：“你为了这个小妖精，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啊！你这个贱人你丧尽天良！” 一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剧情”的发展，人们脸上的疑惑也慢慢变成了对蒋欣芮的厌恶，甚至是仇视。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吧？”蒋欣芮连忙拉开跟男人的距离，也顾不上自己被打的一巴掌，转身就要走。 疯女人却不依，见状也不顾自己身怀六甲，直接扑上来拽住蒋欣芮不让离开。她狠狠掐着蒋欣芮的手臂，另一只手扶着肚子，对着围观的人大喊：“这人是小三啊！破鞋！” 还没等蒋欣芮说什么，一旁的男人就走过来想要把女人掐住蒋欣芮的手扯下来，但他力气太小，半分也不能撼动。 可蒋欣芮哪敢让他帮忙，这分明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疯女人说自己是男人的小三，要是男人再站在她这头，岂不是更洗不清了。她想起爸妈的教导，疯了一样尖叫起来，对着周围一个表情不过分嫌恶的人说：“姐姐！我真的不是啊！你救救我！帮我报警可以吗！求求你！” 被她点名的那位女生一愣，面上的表情明显不自在起来，但犹豫了一会，她还是站了出来说道：“你说她是小三，有什么证据吗？” “是啊，不能平白无故打人吧。” “怎么也得拿出证据啊。” 人群中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中年男子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有些局促。他掏出手机像是要打电话，但却被疯女人一把抢过去，解锁后滑到某个页面点开：“他朋友圈发了这个贱蹄子的照片，我给你们看！” 人群中骚动的声音变大了，人们的状态也从质疑变成了了然和兴味。 蒋欣芮听了这话，眼前好像出现了曙光。那照片不可能是她，有了照片作证，她自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就能顺利脱困了。 “你们看啊！这时上个月的时候，他偷偷发的！”女人拿着男人的手机亮给人群去看，蒋欣芮比围观的好事者还着急，抻长脖子向前探去。疯女人见她这个样子，把手机猛然收回，几乎要贴到蒋欣芮脸上。 蒋欣芮本不想看，那怎么可能是她。但那屏幕离她太近，还是不自觉扫到了一眼。只一眼，变让她如遭雷击。 这分明就是她的照片！ 他怎么可能有她的照片！ 蒋欣芮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想要把手机抢下来仔细看，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被女人一把扯回来扔给男人。围观的人对蒋欣芮的表情恢复回了开始时候嫌弃的样子，有些人看得无聊已经选择离去。 眼见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蒋欣芮心急如焚，对着还没离开的几个人大喊：“我真的不认识！你们相信我啊！” “朋友圈都官宣了，还在这装，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有急性子的人已经开始对她叫骂起来，这让疯女人更加得意，拽着蒋欣芮和男人就要往路边走。 路边是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车上影影绰绰地好像还有人。 疯女人的力气极大，蒋欣芮和男人都挣扎不开。可她哪敢被拖到车上去，要是今天上了车，还不知道这女人要怎么对付自己。她只能尽力把身体往后压，拖着女人前进的速度，一边不停地请求路人的帮助。 经过手机里的照片确认，大家都不会轻易出手帮助她了。男人们对二女争一男的戏码乐此不疲，女人们则是好像代入了“正房”的角色，对“小三”嗤之以鼻，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即便有女孩子于心不忍，此刻也是不敢出头的。很难说她们不会被草率地打成“小三派”，平白惹了一身腥。 没人在意真相，没人在乎在地上拖行的蒋欣芮是不是无辜。 自然更没人觉得即便她真的做了小三，也不应该被当街虐打和强行掳走。 人们只沉浸在自己眼里所谓“正义”的狂欢中，所有人都对这个年轻女性的呼救视而不见。 很快，蒋欣芮就要被女人拖到人行道边上了，突然不远处的地铁口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干嘛呢！” “王叔！”蒋欣芮几乎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在看到来人那张熟悉的脸后眼泪直接流了出来，“王叔，救我！” 意识到蒋欣芮遇到熟人，还是个成年男性之后，疯女人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甚至她另一只手扯着的男人也突然改变了角色，绕到另一侧开始抓着蒋欣芮，想要和疯女人一起把她拖上车。 蒋欣芮被吓傻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男人为什么突然来抓自己。好在王叔已经冲了过来，离他们仅仅一步之遥。 这时是她父亲在警局的同事，早些年曾经蝉联了五年的散打冠军。 他快步冲到几人面前一把将男人撂倒，脚在他的腿骨关节上狠狠撵了一下，男人立马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哼哼唧唧地咒骂起来。 因为疯女人大着肚子，王叔的动作还是有所收敛，因此一下竟没能制住她。眼见这是来了个练家子，她耗下去更没什么胜算，便狠狠地把蒋欣芮推到王叔的身上，也没看地上的男人一眼就脚步迅捷地蹿到了面包车上。 等王叔扶起蒋欣芮，再去看时，面包车早已经开出去了。他们只能将地上还在哼唧的男人带回警局审问，顺便让蒋欣芮的爸妈来安抚她。 。 “喝口水，缓一缓。”王叔把她带到了母亲的办公室，扶着她坐到座位上坐好，这才开口说话。 “王叔……”刚才在来警局的车中她没有哭，下车重新看到那个要把她掳走的男人也没有哭，但此时此刻坐在安静空旷的办公室中，热乎乎的茶水漫上了一大片蒸汽，她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被千夫所指，又险些被人强行带走的恐惧感反扑上来，让她立刻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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