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她被牵着走近。对方将另一只手提的灯笼放在脚边,牵着她的手全程未松开,折了一株梅花递给她。 上面的小花三三两两开着,其实更多的还只是花骨朵,可饶是如此也不会消减它的可爱与动人。 温雪杳心念一动,伸手将白梅接过,“宁世子也喜欢白梅?” 宁珩浅笑着嗯了声,随意道:“看来阿杳也喜欢?” 温雪杳红着脸点了点头,她发现自己许多的期待都能在宁府达成所愿,夏有冰窖冬有梅林,这都恰好是她心中所喜。 忽地,她似想到什么心中一顿。 ——哪有那么多恰好,只是有人一直在默默付出罢了。 就像是他不曾言说的,专为她从江南一带寻了厨子带进京中,那其余巧合也只是巧合么?还是...... 温雪杳下一瞬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从江南一带寻厨子姑且是数月半年便能办妥之事。 可这梅林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栽好的,且看它如今娇俏盛开的模样,总也不会是今年才种好的。 更遑论那冰窖,她许久之前便听说宁国公府上有一座内设精美的冰窖。 这些事又怎可能与她相关? 还好方才她及时反应过来后便没往下想,否则真是要贻笑大方! 宁珩垂眸扫了眼她盯着白梅出神的小脸,淡声解释:“如今不过一月,这梅花开得还不算太盛,等新年时再看应当会更美。” 温雪杳拾掇好情绪,配合点头,“不过如今看也别有一番韵味。” “阿杳喜欢就好。”宁珩温声,“阿杳可喝过梅花酒?” 温雪杳眨了眨眼,然后摇了摇头,“我平素不常饮酒,也只有夏季暑热时才会偷偷尝上几口梅子果酒。” 谈及此,粉嫩的脸微红。她没说出口的是,她酒量小,所以果酒已是极限,旁的更不敢饮。 宁珩似是没察觉她面上的拘谨,忽而兴起一般问:“那阿杳想不想尝尝?这树下有我亲手埋下的一坛梅花酒,埋了已有两年,正是启封的好时候。” 闻言,温雪杳本想拒绝的话又咽回肚子里,若是寻常酒也就罢了,可这却是宁珩亲手所制,若拒绝未免显得小家子气。 不过是一两口酒罢了,她克制些浅酌几口,应当无事。 何况也是在自己家中......思及此,她忽地心尖一颤,原来她竟已不知不觉就已经适应,将宁府当成自己的家了么。 见她出神,宁珩又温声唤了一句,“阿杳?” 温雪杳这才回神应下,“可现在刨土会不会太麻烦?” 这便是应下了。 宁珩一笑,“不会麻烦,既然要喝,总要经历这一遭。两年我都等下来了,如今到了品尝的时候,又怎会嫌麻烦?” 说罢,他这才松开温雪杳的手,解释道:“我去取把铲子,这灯笼就留给你,我去去就回。” 温雪杳颔首应好。 然而对方没走出两步,忽地又扭过头来,“阿杳一个人待着会不会怕?” 温雪杳一愣,待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宁珩虽长她几岁,可她也早已不是孩童,又怎会一个人待着便怕。 但宁珩却像是听不进她的解释般,虽满口应声符合相信她,可还是提起灯笼牵着她的手一齐去了杂物房。 两人一来一去又折腾了不少功夫,等抱着挖出来的酒坛回到院中,已是亥时。 酒坛上封着一张红底金花的纸,上面写着“鸳鸯璧合,终身之盟”。 回院后,宁珩命人将酒拿下去温,趁着温酒的空挡,两人又先后进耳室盥洗更衣。 等温雪杳回寝屋时,梅子酒刚巧温好端上来。 屋内烛火昏黄,伴随着微醺的酒香与清新的梅香,青年半边映在暖光下的轮廓愈发柔和。 温雪杳忽地生出感触,若是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她心中惬意,也没有了先前与他待在同一屋檐下局促。 宁珩已经斟好酒,抬眸朝她招了招手。 夜晚中青年的嗓音格外低哑柔和,“阿杳,过来。” 指尖触摸着琉璃杯盏细密的纹理,梅子酒的温度透过杯壁染上指腹。 她不擅饮酒,一杯滑入口腔,就足矣搅乱唇舌的味蕾,继而酒气蔓延侵染思绪。 宁珩也浅酌一口,眯眼看她:“味道如何?” “很香。”温过的酒不似最初时那般冷冽,更加细密绵柔,也更好入口。 两人又饮了一杯,温雪杳渐觉酒意上头,不敢再多饮,葱白细嫩的指尖连忙移开杯盏。 对上那双湿漉漉已泛起迷蒙的眼,宁珩忍不住笑,他修长的指在桌上的檀木盒子上轻轻一点,“本想让你清醒时看的,未曾想阿杳竟如此不胜酒力。” 见温雪杳视线落在他指尖,宁珩摸了摸她泛红的脸颊,“还好么?” “还好?”温雪杳强撑着回,实际上已经不太好了,若不然也不会连一直放在眼前的檀木盒子都未曾注意到。 是何时放在这里的,一开始就有么? 思绪已然浑浊,纵使她搜索记忆,也只是徒劳。 “这是什么?”她盯着檀木盒子问。 宁珩拿走她面前的琉璃杯,将盒子放过去,轻声道:“阿杳不妨自己打开看看。” 温雪杳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连手指也有开始变得不听使唤。 她甚至在想宁珩是不是故意的,为何不一开始先让她看。 一旁的青年倒是无法洞察她此时所想,若是知晓定然觉得委屈,他也未曾料到她的酒量竟这般差。 宁珩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捏着她的指尖将锁头送进锁眼。 手劲儿一转,锁扣松开,温雪杳扶着盖子将盒子打开。 入目是厚厚一叠房契、地契,上京城中的各式铺子,还有郊外的庄子,粗粗一扫足有百余张。 她微张着唇看向宁珩,“怎么会这么多?” 对上青年忍俊不禁的眼,他抬手朝两人床头一指,“还有一箱,不过那里堆放的不甚值钱,值钱的如今都在你手里了。” 温雪杳脑子虽混沌,却也意识到这是紧要事,是以未等对方再开口,她先一步“啪”地一声合上盖子,然后小手捂住对方欲启的唇。 组织道:“阿珩哥哥,你先莫要说了,我脑袋晕。恐你说再多,我明日一醒也是只字片语都记不住的。” 宁珩被她郑重的模样逗笑,明日便记不得了? 喉结一滚,他捧着人的手心落下一吻,才将那软嫩的小手从自己唇上拿开,攥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把玩着。 边道:“不急,只是前日应了要将管家之事交予你,怕你见我迟迟不动难免多想,这才想今日同你交个底。” 闻言,温雪杳忽地想到新婚夜那晚,宁珩趁着她半梦半醒之际问了句想不想学管家。 管家这事向来是府里的主母,也就是大夫人要做的。 如今宁国公不在,他的那些姨娘也随他住在南城,偌大的宁府此前也就只有宁家兄妹二人。 是以这执掌中馈的事便一直由宁宝珠操持着,如今她嫁入宁府按理说的确得将府里的事操持起来。 好在这些事她早有心理准备,于是在当夜宁珩问及时,就在半梦半醒间接了句话,将此事应了下来。 不过第二日醒来两人因前夜睡得太晚,醒来就不早了,主要是宁珩居然有赖床的习惯。 此事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温雪杳都觉得又惊讶又好笑。 总而言之是新婚第一日虽也没闲着,却是也未来得及再提此事。 这不,第二日两人随温雪杳回门,自然将此事又耽搁了下来。 不过温雪杳才没像宁珩说得那般多想! 她反驳道:“我又不是贪图你家钱财,哪有那么急,就算是宁姐姐一直管着,我也不会有闲话的!” 宁珩盯着那张神色格外灵动的脸,心里发烫,将人的手攥得更紧。 无奈失笑道:“是我急,总行了吧。” 温雪杳喃喃点头。 “但宝珠总归是要嫁人的。” “我省得,阿珩哥哥,这些我以前在温府也不是没有接触过,虽我家......”温雪杳说到这,盯着那一箱子,心里一沉,“虽我家,比不上你家需料理的多,但我能慢慢学着掌管起来的。” 那比不上的又何止一点点?其实温雪杳的嫁妆已是足够丰厚,可若放在宁珩今日推出来的这两个箱子面前,就多少有点不够看了。 她其实还想问宁国公府哪来的这么多......但心有狐疑,她也知晓自己的酒量,还是改日清醒再细细同他说。 正这般想着,脸上的软肉忽地被人捏了一把,“阿杳,日后宁府就是阿杳的家。” 宁珩这是在纠正她方才那一番“你家、我家”的言论。方才那话的确生分,温雪杳没有反驳,乖乖巧巧应是。 这般柔软好拿捏的模样,落在宁珩眼中,他心里又是一紧。 没忍住又抚了抚温雪杳红彤彤的小脸,叹道:“本想同你再叮嘱几句你表哥家的事,现在看来也是不能了。” 这话宁珩今日在温府饭桌上就偷偷同温雪杳暗示过,不过是那时不明他说的竟是路表哥家的事。 温雪杳迷糊应下:“今日是不行了。” 说着,她已经起身往床上瞄,酒意彻底上头,再不睡下她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下何事了。 她当即从凳上站起来,催促道:“阿珩哥哥,我想歇下了。” 宁珩嗓子一哑,扶着人来到床边。 他俯身将温雪杳的鞋袜一并褪下,拍了拍她的小腿,后者心领意会,一个打滚儿便翻进床里裹上被子。 瞧着她迫不及待就要入睡的模样,宁珩不禁哑然,随后也脱去鞋袜在床上躺下。 床底,一大一小的两双鞋并头摆着。 床上,一左一右的两颗脑袋紧紧贴着。 宁珩长臂一捞,将裹着被子几乎快贴到墙上的人捞回怀里。 或许是身后的怀抱过于温暖舒适,娇小的身子不禁又往后钻了钻,寻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将脑袋靠在身后硬朗的肩上。 温雪杳第一次主动亲近他,虽是半睡半醒下办的模糊事儿,可宁珩还是忍不住身子一僵。 另一处的反应更是不受他控制地瞬间僵硬起来,且隐隐有上扬之势。 他刚调整呼吸深呼吸几口气,忍住不去想,谁知身前已睡得迷糊的人忽地来了一句:“对了,阿珩哥哥,我们还没有圆房。” 这一语,彻底让星星之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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