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早就遍体凌伤,一心期待于旁人安抚的她,又何尝不是?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年脸上的泪珠,大颗坠下。 **** 枕边人就在怀中。 可从未有哪一刻令宁珩觉得这般空虚过,无论他如何用力收紧自己的怀抱,都无法逆转怀中人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 那颗胸腔中猛烈跳动的心脏,随着僵硬的四肢而变得麻木。 他的喉咙被痛吻过,逐渐连祈求的话都再也说不出一句。 同床异梦,他第四次体会到这种滋味。 可若不如此紧紧将人拥入怀中,他又能如何做?就放任她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做不到。 **** 第二天一早,温雪杳从倦怠中醒来。 她一直背着身子,直到身后窸窣的声音消失在门边,才缓缓转身。 直到院子内重新归于宁静,她哑着嗓子叫了小暑进来。 昨日她在害怕,可宁珩又何尝不是,那双拥紧他的手臂,颤抖的模样一点不比她少。 少女的眼神是空洞的。 要和离么? 其实在宁珩昨夜提及前,她从未想过。 院内的丫环跪了一地,脸上的胆怯就好似她今日若踏出这道房门,这一院子的人便会没了命般。 “世子做的?”温雪杳回首看向小暑。 一向胆大又快人快语的小丫环,竟哆嗦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围丫环看温雪杳执拗地站在院门口不愿离去,“噗通”一声便猛地跪在地上,仿若牵线木偶般重复着一句话,“夫人回去歇息吧。” 等到温雪杳与小暑两人回到屋中,小暑才在温雪杳眼前跪下,低声道:“夫人,世子今日离开时叮嘱,没有他的命令,那院门便不能打开。” “他威胁你们了?” 小暑瞳孔一缩。 温雪杳就知一定是了,她的心也跟着揪起来,颤声道:“他是......是如何说的?” 小暑边说,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下来,“世子说,若谁的那一只手将门打开了,他回来便要剁掉哪一只。” 饶是温雪杳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时,她依旧止不住地发抖。 “夫人,世子今日怎么了,竟像是中邪一样,他怎能如此待夫人?”小暑惊慌道,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世子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许是,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呢?”温雪杳说。 话落,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故作轻松道:“但好在,他并没有真的伤害任何人,对么。” 说完之后,也没等小暑回应,她便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潮湿。 然后一整天,再没有哭闹。 或许是心已经不是第一次死,所以这一次,温雪杳接受得格外快。 她安静的用完午膳,好在她虽不能离开这间院子,但其余的小丫环出入并不受阻。 温雪杳让小暑去买些话本子,也好闲来无事,用作打发时间。 小暑前脚刚走,宁宝珠便来她的院子里寻她了。 或许是院门口负责看守的小丫环早已受过宁珩嘱咐,如何应对回答,丝毫不在话下,三言两语就将人好生劝走了。 温雪杳并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抵抗,心中明镜一般,她在宁府一日,一日为宁珩的夫人,便不可能真的越过他离开。 除非温家与整个宁国公府都撕破脸。 最主要的还是,温雪杳其实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好究竟该何去何从。 她最初嫁给宁珩,本来就是想着相敬如宾,只本本分分将这日子操持下去就是,当初嫁人前是没有期待过多余的感情的。 喜欢上宁珩,或者说喜欢上宁珩伪装出的模样,这一切都是他蓄谋已久之下的“意料之外”。 如今,对她而言不过是将心再收回去,冰冷的过完这一生罢了。 就像当初他们彼此应下的——就算没有情爱又何妨。 温雪杳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好像一旦没了喜欢,心情轻松不少,便也不知痛了。 只要他不伤害她,不伤害温家,该有的体面给她,她不是不能同他将这样的日子过下去。 总归,若是她提,想必宁珩也是愿意继续伪装恩爱,佯装成从前的。 而这一切,无非是要她克服对他的恐惧罢了。 或许也不需要克服,只要演作不害怕便是。 人无完人。 与谁过,又不是一生呢。 既已经失了心,那人也不过是一具死物罢了,又何来那么多复杂情绪。 温雪杳心中主意已定,她打着盹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小暑便带着话本子一道回来了。 她嗑着瓜子过了半日,直到夕阳西下,那扇紧闭一天的院门终于打开。 待见到来人掀帘而入,温雪杳挤出一抹笑,柔声道:“夫君,你回来了。” 门边的人霎时愣在原地。 这一整日,宁珩的心便没有安生过。 其实他不是不能告假休在家中,只是她怕温雪杳见了他反抗的心更甚。 所以在他进门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想过她或许会哭红了眼瞪着他,想过她会朝着他怒声大骂,也想过她会蔫花一般凋谢在床头。 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过眼前这一幕。 或者说,是他不敢想。 温雪杳脸上的笑意,就仿佛那间暗室从未被打开过一般。 宁珩的心高悬,他轻扯唇角,回道:“嗯,回来啦。” 说完,他偷偷打量对方一眼,试探道:“你今日还好么?” 谁知,预想中的风暴没有降临,只有温雪杳细声细语的回话声:“还好,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又看了看话本子。” “不过——” 不过什么。 宁珩的心一紧。 就听对方继续道:“不过今日你将门锁了,本来我想出去转转的,却没能。” 话落,她眨了眨眼,轻巧道:“所以,夫君这般,是打算关着我么?” 宁珩一时凝噎。 他的目光死死定在温雪杳脸上,半晌,眉目沉下来,淡声道:“阿杳,你的每一个神情我都烂熟于心,你骗不过我的。” “是么?”温雪杳点了点头,“可我知晓你是不愿与我合离的,所以这日子就算万般艰难,不还是要过下去?” 宁珩脸上闪过一道意外之喜,显然误解了温雪杳话中的意思,“你愿意试着接受我了?” “试试看罢。” 至少在她,确保温家无恙之前。
第57章 约定 雨淅淅沥沥下了两日, 雨过之后,院子里满是水汽蒸腾留下的暖阳味道。 这两日两人间瞧着风平浪静,像是和好如初的模样。 今天天一亮, 温雪杳便起了个大早乘车回了温府。 她走后约莫半个时辰,床上的青年才幽幽转醒。 温雪杳同他留了口信,宁珩听后, 脸上的表情随之淡下来,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起来兴致不大高的模样。 早膳一点儿都没用,就匆匆去往了皇城司。 不像是寻常, 若有温雪杳在, 他就算是装模作样,也会多少吃两口。 等到了皇城司, 他便直接进了地牢。 待出来时, 满身的血腥气压都压不住,混着戾气更冲。 他较平日盥洗更衣的时辰更长了些, 等收拾好一切出来后, 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淡。 宁十一跟在宁珩身后,后者忽然脚步一顿,问道:“夫人中午可是留在温府用膳了?” 宁十一想了想探子报来的消息,点头说了声“是”,紧接着又道:“世子既然放心不下夫人,不如我们去接夫人?” 宁珩眼眸先是一亮, 然后很快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你别看她这几日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还是恼了我的......” 宁珩也不是蠢笨之人, 至少在察言观色上,他自认为还不至于连温雪杳的拙劣反应都看不出。 说完, 也不能宁十一回应,又自言自语般问道:“若试过之后,她还是心有芥蒂呢?” 宁珩口中说的乃是温雪杳那日应允他的,要试试接受他。 “是不是还要走到和离这一步?” 宁十一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世子,我觉得是你在这件事上思虑过重了,夫人她只是一时知道真相,措手不及之下才会心生害怕......” 宁珩忽然道:“可那屠夫张大的娘子,不也是百般挽留,都没成么?” “世子则能将自己与那粗鄙不堪的屠户比?” “有何不同?”宁珩落寞的垂下眼,看向自己的鞋尖。黑靴云纹,银丝走线。他不过是在皮相上略占了几分便宜,又生来变得了许多人一辈子只能仰望的好身份。 可除却这些,他连一身的血都是脏污的。 更甚者,连他宁国公府世子的身份都是假的。 他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 温雪杳昨日昨日就知会了家中她今日要回府的事,又特意嘱咐了温长青将时间空出。 前些日子盛家的事情已经应验,所以前世发生在温府身上的事也很可能发生。 对于盛家发生的事,她就算知晓,也根本无法插手。 先不说她从前便不认识盛家人,就是温相与温长青,与盛家人也少有接触,更别说要与远在边关的盛将军牵上线。 就算贸然将消息传递给他,先不说他本人未必会信,单说他身边还有一名副将魏兰舟,若此事被魏兰舟知晓,只会打草惊蛇。 温雪杳一个闺中女子,自认为没有拯救苍生的手段与能力,更没有那般赌上盛家命运的魄力。 是以顾好自家人,便已经是她如今能做到的最多。 然而就连她今日同温长青开口,其实都是假借了宁珩的名头。 将宁珩先前叮嘱她如今温家已经被官家忌惮的话,又掺和了几句上一世的亲生经历,凑成了今日这番话。 “妹妹,你是说妹夫他提醒你如今温家已经阻了官家收权的道?” “树大招风。”温雪杳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夫君他说盛家......盛将军的死不无蹊跷,或许下一个就是温家。” 温长青自嘲笑了下:“可我手中兵权并不多,不过几万而已,何至于引官家忌惮?” “可哥哥手下的士兵是不是与盛家一般,自开国至现在一直效忠于路家?哥哥虽然不姓路,但在官家眼中也算是半个路家人。” 温长青忽而眯了眯眼,严肃道:“这话也是宁珩同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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