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珩怀抱一空,愕然的视线追寻着温雪杳的身影,好半晌才回过神小声嘟囔道:“成婚还不到一年,阿杳便嫌弃我,连与我亲近些都不愿了?” 温雪杳先是一怔,见屋内没有旁人,便肆无忌惮地瞪他一眼,“惯是会胡说,我哪里是嫌弃你的意思,你莫要曲解我方才的话。” “怎么不是?”黑眸中露出一丝明晃晃的委屈,宁珩抿唇,“那你过来抱我一下。” “都说了我是嫌与你在一处太热。” “那不还是嫌我。”宁珩长叹一声,“前些日子还说我身上凉的似玉一般,夜里待我是又搂又抱,不过才小半月,我就连靠近你都不能了。” 温雪杳无语凝噎,到底有些心软。 她主动走回去,坐上青年肩头,凑过去亲吻他的唇。 宁珩先是一愣,随即唇边勾起一抹笑,霎时便反客为主。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将手伸向她的腰间去解她的衣袋,压着人的唇含糊不清道:“既然害热,可以散开些。” 窗外夕阳还迟迟未落下,温雪杳面上一臊,连忙抓住他作乱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通传声。 待听清对方所说的内容后,温雪杳眼中的迷乱瞬间荡然无存,用力推开宁珩,“公爹来了,你快停下。” 宁珩不仅将她弄得衣襟散乱,更是将自己的弄得衣衫不整。 素色的里衣在肩头摇摇欲坠,随处一瞥便能看到青年深邃的锁骨。 温雪杳顾不得指责宁珩,连忙将自己拾掇好,还不忘在起身前将青年按回榻上,低声警告道:“你快些穿戴整齐,切莫耽搁。”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不许衣衫不整就出来!” 没给宁珩说话的机会,对方就丢下他跑了出去,留他一人坐在榻前。 他屈膝一脚撑在榻边,侧身顺着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 院中温雪杳小媳妇似的羞着脸乖巧静站,对面宁国公不知正与她说什么,时不时往屋内瞥去一眼。 宁珩失笑,心中忍不住嘀咕,分明是正头夫妻,这般躲藏遮掩,不过是在自己院中闭门亲密了些,怎得倒像是做贼一般? 他无奈扯唇,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身上的衣衫。 等宁珩出去,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见温雪杳不动声色回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宁珩眉头一紧,看向宁国公道:“父亲怎么忽然来了?” 他以为温雪杳仍是在生方才的气,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风雨欲来。 然而下一瞬,就听对面宁国公开口道:“爹爹也是实在招架不住,这才想寻你来。” 宁珩眉头皱得更深,想牵温雪杳的手却被对方躲开。 “什么招架不住?” “秦家小女,你表妹秦画来了。” 秦画? 宁珩先是一怔,半晌才遍寻记忆想起宁国公口中的‘秦画’乃是何许人也。 他有些头痛的扶了扶额,就见一旁的温雪杳一改往日柔顺的模样,此刻毫不遮掩怒目瞪着他。 宁珩都无需多问,便能猜到方才在他出来前,宁国公究竟对温雪杳说了什么话。 这事还要追溯到宁珩六七岁时,彼时秦画不过也才五岁,只因宁国公酒过三巡后的一句胡话,说要让宁珩与秦画定娃娃亲。 自此,秦画便时时都想缠着宁珩。 直到三年前秦画母亲过世,秦画三年不得议亲,这才姑且消停,与宁国公府断了往来。 如今三年期满,她竟是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 说起来这也是宁国公曾经办下的糊涂事,如今却要宁珩来收拾这桩烂摊子。 他知晓那秦画有多难缠,是以逼得宁国公直接找到宁珩的院子来,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温雪杳一瞧,就知方才宁国公说的话不是作假,她避开宁珩想要牵她的手,低声问道:“你当真与旁人定过亲?” “没有!”宁珩咬牙沉声回。 况且那人还是秦画!这表妹今日又整的哪一出,怎么好端端竟说要嫁他? 温雪杳哼了声,没再看宁珩,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宁国公:“那秦家丫头如今已经来了,如今宝珠在厅中稳着她,只怕也是拖不了多久。” 不管因何而起,总归是对方已经找上门,又谈何能避之不见? 就算能躲得了一时,可也躲不了一世,总要与对方说清楚。 温雪杳尚且还算维持着冷静,同宁国公商量道:“父亲莫急,我与夫君说两句话便去。” 宁国公一听,这才放下心。 那秦家丫头要死要活,动辄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是实在没了法子,况且两家沾亲带故,说到底这也是他曾惹出的事,又如何好意思将人家一个女娃娃轰出府去。 可任他抛下老脸解释当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那秦家女娃都不肯应,执意要见宁珩一面,他这才不得不前来搬救兵。 等宁国公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温雪杳才一把拽起宁珩的袖口将人拉进屋内。 屋门“嘭”地一关,少女叉腰怒目圆睁抬头看向被自己逼靠在门板上的青年。 平素软糯乖巧的少女,破天荒竟露出一副吃人的爪牙。 宁珩瞧着新奇,竟不知不觉扯唇笑了下。 这一笑,更是点燃了温雪杳心中的怒火。 她抬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对方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又用方才掐过人的手握住对方下颌,寒声道:“宁珩,你还笑!” 宁珩知道她是真的恼了,可这般从未有过的待遇竟宁珩心里莫名燥起来,他收敛笑意,心跳的厉害。 “你说,待会儿你要如何回应你那千里迢迢的秦家表妹?” 宁珩定定望她,喉结一滚,便下意识伸手想捏她此时气鼓鼓的粉嫩脸颊。 未曾想手背遭来“啪”的一声脆响,对方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打开。 这一打,也将宁珩心中旖旎的心思打碎不少。 他藏起不合时机的心思,正色道:“自然是同她解释清楚,让她从何处来,便往何处去。” 温雪杳得到保证心情稍稍缓和,两人携手来到厅堂外。 只见那坐在厅中的少女似一块望夫石般不住地往门外望,视线在对上并肩而来的两人后一顿,紧接着便起身相迎。 来之前温雪杳还以为对方会是有些蛮不讲理的泼辣女子,可走近一瞧,却看见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子。 对方起身后,睁大的美眸逐渐氤氲出一层水汽。 抬起的手腕纤细,白皙的皮肤几乎能透出淡淡的青色脉络。 美人仰首红唇轻启,一股清浅的栀子花香随风自来,“珩表哥......”话音落下,她顿了许久,才略显迷蒙无措的唤出一句“表嫂”。 温雪杳站定在宁珩身前,隔绝了对方几欲贴上来的身子,问声提醒道:“秦表妹,我与夫君耳力还算好,你委实不必凑得这般近。” 说完,她掩唇轻咳两声,似是有些受不了对方身上的熏香。 宁珩勾唇,亦步亦趋学着温雪杳的动作掩了掩唇。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千百种法子,只消几句便能轻易打消对面女子的心思,或勉强保有一丝体面将人好言劝走,或直接令人下不来台。 但他忽然就想躲在少女身后,看她护着自己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宁珩的鼻息间其实只有温雪杳发间的皂荚香气,她从不爱涂脂抹粉,也很少熏香,是以身上只有衣裳洗净晾干后天然的和暖味道。 从他的角度,只需垂眸,就能看到少女颈后细小的绒毛。 宁珩不禁笑了下,没忍住,伸手勾着她鬓角的发丝带到耳后。 情不自禁的一个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却像是精心谋划。 秦画潋滟的眸子里水雾更甚,那张漂亮的脸蛋连温雪杳见了都心生爱怜。 宁珩在温雪杳的暗示下先一步越过对面的秦画,径直走进厅内坐在宁宝珠身边。 秦画见宁珩这般听温雪杳的话,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终于在他走后露出一丝裂缝,“表嫂不必如此防备我,我只不过是想与表哥叙叙旧。” “只是叙旧?”温雪杳偏头,装作茫然道。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秦画咬了下牙,“自然不是,我长途跋涉而来,自是要表哥履行昔日的承诺娶我。” “什么娶你?”温雪杳更是不解:“夫君何时承诺过,亦或是官家也为你们二人赐过婚?还是你手中有家中长辈所写的婚书?” “再者说,我又为何要防你,公爹说你与夫君是幼时便玩在一起的表亲,过往将近二十年你都不曾让夫君动心思娶你,我又何需防什么?” 秦画一噎,面色几经变化,终是无奈看向一旁的宁国公,委屈道:“虽当初没有写下婚书,可这门亲事是宁国公亲口定下的。” 一旁的宁宝珠闻言忍不住开口道:“既是我父亲当初说要迎你入宁国公府,如今你也执意要嫁......那是谁应下的你便找谁啊,缠着我兄长作甚?” 宁宝珠显然也是被秦画折腾疯了,这才不顾宁国公就坐在一旁,口无遮拦。 谁料,宁国公竟也为老不尊起来,垂眸思索一阵,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发怒训斥宁宝珠时,只听他沉声道:“当初的确是应下让你进我宁家门,却也未说非得是阿珩娶你......” 秦画表情彻底裂开。 宁珩没忍住,轻笑出声。 秦画不可置信地张唇:“姑父......你怎可如此戏弄画画?” 宁国公老脸一红,摸了摸下颌,似是灵光一闪又想出一个主意,“我年龄的确大了些,可珩儿他已经娶妻了啊,且我宁家有家规,宁家儿郎不能纳妾......画画啊,你总不能指望姑父这老骨头再娶个续弦生个男娃娶你吧!” 越说越离谱,此刻不光是秦画满脸震惊,就连一旁的三个小辈都愣住了。 温雪杳甚至开始怀疑,若方才宁国公端出这架势,如何还能劝不住秦画? 而对面秦画再也强撑不住,她一摆手,提裙快步走回厅堂就往那椅子上大喇喇一靠,明明还是那张温婉淑静的脸,可此时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像是猛地变了味道。 她一摆手,颇有些嫌恶地用余光瞥过从进门时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宁珩,在她看来,如今的宁珩不仅是小时候那朵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黑心莲,更是沦落为要家中夫人与老父亲保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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