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算是彻底醒了。 “.....”沈祁语把那张纸推回去,“陛下还是不要跟臣妾说玩笑话了。” 萧玦就这么看着她,原本微勾的唇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去了。 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沈祁语接过那张纸,拿过蜡烛立于二人案桌正前方,一字一句地念,“国土辽阔,海晏河清。不知京都外可否繁华?每次念起,便心向往之。” 萧玦不耐,修长食指直点纸张角落,“这儿。” 沈祁语眨了眨眼睛,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平民百姓,无论男女,亦可上学。知识不会因为性别和家庭背景而择人,相反,人择知识。” 萧玦没回,偌大的房间里只剩蜡烛燃烧时的滋啦声。 沈祁语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在那紧张的同时又有点小兴奋。 无论怎样,她干政最要紧也是最要命的一步算是彻底踏出去了。无论萧玦对她本人的态度到底如何,至少她针对萧玦目前困境而给出的解决方案着实在萧玦面前起到了作用。 “朕以为,世家子弟对于平民百姓总是瞧不起的。”萧玦收回放在沈祁语身上的目光,语气听着有些淡薄,“所以皇后的意思是平民与世家子弟在受教育方面平等,同样,男女亦如是,对吗?” 放在现在是很很炸裂的想法。 但沈祁语仍旧点了点头,佯装思考两秒,道:“人才强国。” 萧玦像是听到什么新鲜词,眯了眯眼睛。沈祁语立刻将那纸放在萧玦身前,“是陛下主动问的,臣妾本来都说没写过什么心得了。” 欲擒故纵。 果然,一旦说到重点,萧玦便上钩的很快。他没管沈祁语后来的那句话,只是带着疑问又重复了一句,“人才强国?” 沈祁语抿唇装哑吧。 萧玦“啧”了一声,“你若是不说,那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沈祁语:“?!” 竟是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了吗? 行,那她就要开始发挥了。 “臣妾并未涉及过政事,但仅依靠臣妾在京都生活的这些日子便知道,国家的政治、军事和经济能力是很强大的。”她道,“可偏偏忽略了文化,世家子弟与平民百姓的文化差异太大了,可能放在平日会觉得无所谓,可一旦到了三年一办的科举时日,差距就会被拉到巨大。” “这样的结果便是,百姓纵使有心读书也只能种田,世家子弟哪怕不愿读书也能混上官职,时间长之,国力如何能不衰退?” 她这番发言,胆大,但又完完全全说到了点子上。 因为思考,萧玦的指尖与桌面发出规律的碰撞声。 一声一声,无不折磨着沈祁语紧张到即将爆裂的心脏。 “那依皇后所想,该如何改进?” 也不知为何,他话调里忽然带上一股子甜腻与暧昧,硬生生将沈祁语激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她战术性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先着力在各个地区培养教书先生,再大力开设学堂,广而告之平民百姓无论男女皆可入学之。” 萧玦勾唇,可眼眸中却没什么笑意,“你知道这要花费多大的财力?” 沈祁语笑得狡黠,“陛下,我国商贸发展地如此迅猛,何不借各地区商人之力?” 萧玦:“你让朕对商人增加赋税?” “非也。”沈祁语眼睛弯成月牙,“并非增加赋税,而是招商。” 化雪时日,难得见明月高挂。 萧玦落笔,正欲喊沈祁语一声,偏头才发现她竟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案桌上睡着了。看样子,着实是累得紧。 他忽然想到了昨日她在马车上打瞌睡的样子,小脸因为困意满是迷茫。或许她自己不知道,当他在她即将入睡故意将她踢醒时,她望过来的不耐烦与怒意根本没有丝毫掩饰。 看着娇弱胆小,实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小狼。 这篇出现得太过巧合的“心得”萧玦此刻无法判断它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目的。但无论怎么说,他竟然是帝王,就必须时时刻刻将国家放在第一位。 竟然这个方法对他有用,那他便坦然接受之。至于日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那便是他与沈祁语的单独对垒了。 身旁人呼吸均匀,暖色烛光下,那张勾人的脸看着毫无攻击性。 她把她身上那股张牙舞爪的性子藏得很好。 笔杆与砚台发出轻微碰撞,但并没有打扰到身旁人的好眠。萧玦将刚刚写好的纸叠起,起身将沈祁语抄起,缓缓走到了床榻边。 耳边突然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 “......”萧玦捏了下沈祁语的臂膀,“醒了还赖在朕身上?” 沈祁语睁开眼睛,“......” 她是在被抱起来的那一瞬间醒过来的,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谁知道萧玦会在她面前上演帝王柔情啊? 被窝是温暖的,萧玦灭了蜡烛,沉默着躺进被窝。没过一会便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但沈祁语的瞌睡算是彻底醒了。 心中石头落地的感觉,近乎让她有些痴迷。 就好像忽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窥见了光亮,于是想要奋起追赶的心思便再也藏不住一般。 她好像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 于是鼻尖再也忍不住,开始有些泛酸。 “怎么不蹬人了?”萧玦忽然翻了个身,“睡不着?” 沈祁语一个激灵,“.......” 怎么蹬不蹬人都要被说。 “臣妾怕陛下休息不好。”她想着糊弄过去,但被自己的鼻音狠狠惊了一把。 “......”萧玦皱眉,“哭什么?” “......” 这是不可以跟你说的。 她给自己找借口,“臣妾没哭,只是有点冷,鼻子塞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好半天没说话。 正当沈祁语以为自己将萧玦糊弄过去的时候,腰间忽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擦过,下一秒,一个汤婆子便被放到了自己背后。 沈祁语:“!!!” 吓她一跳。 但萧玦没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翻了个身,道:“明日再多加一层被子,今日便睡吧。” 窗外风声呼啸,沈祁语终究被那股子温热搅得困意翻涌。没过多久,再次睡了过去。而再次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萧玦早就走了。 他昨晚拟定政策熬得太晚,今早又是早起去上朝,如此看来,当真是这个朝代数一数二的劳模。 沈祁语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正愁不知道去干什么时,余光忽然瞥到了案桌上多出来的一沓书。 是新搬过来的话本。 唇角有点不受控制的弯起。 她和萧玦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呢。 互相利用也没关系,能达到目的就像行。 只是沈祁语没想到,萧玦这一沓话本,一放竟又是大半个月。 北方的早春实在是冷,沈祁语实在无心出门,每天靠着手上那些话本过日子,有时候看困了便上床去睡会,经常会没有时间的概念。 许是原身之前心力交瘁,生理期竟极不准时。她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这两天竟然才第一次来葵水。 小腹处实在是疼得厉害。 于是她下床的时间更是少了一大截。 后宫中因为欣妃被废的平静已经有些破裂,每日打着探消息来坤宁宫的妃子又开始有些络绎不绝,但仍旧被雨杏以娘娘身体不适的原因劝退了回去。 可这样的借口如何能搪塞那些聪明至极的女子? 皇上之前几乎夜夜留宿坤宁宫,若是要说皇后与陛下并未发生点什么,她们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 于是谣言传着传着,就变成皇后已有孕在身,日日嗜睡不愿见人。 消息传到耳朵里,萧玦改政策的手微微抖了抖,笔尖墨水滴下,晕开一小片墨渍。 他与沈祁语目前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同盖一层被子,有没有发生什么他肯定是最清楚的人之一。 没碰过的女人,如何会有孕? 又是干政又是私通。 沈祁语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 禀告小太监的消息跪在龙案下,还因为不知道真相而偷着笑。 萧玦看过去:“.......” 笔被放下,萧玦冷着脸,“宣太医,移驾坤宁宫。” 他要去好好关心她那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的皇后。 但彼时沈祁语正被葵水折磨到面色惨白,蜷在被子里。两天时间,她只是饮了一些温水。 上辈子她倒是也会被生理期折磨,但严重程度实在没有到达这个地步。 若不是因为有雨杏,她这两日怕是连下床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女生真的好难。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祁语奋力睁开眼睛。 下一秒,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第13章 好在雨杏是个机灵孩子,二话不说开了门,“奴婢参见陛下,陛下,娘娘她....” 萧玦直接略过了她,冷着张脸朝着室内走。 沈祁语纳闷,她这大半个月日日在坤宁宫安分守己,自问并没有做任何可以惹怒萧玦的事情。为何他今日过来身上想杀人的磁场竟有些收不住的意思。 她强忍着痛起身,冷汗却一瞬间冒了出来,“臣妾,参见陛下。” 萧玦原本冷着的脸微微一松。 他不是瞎子,如何能看出来沈祁语此刻的状态不对劲? “陛下,太医来了。”旁边的奴才轻声提醒。 沈祁语却一惊——萧玦如何能知道她身体不适? 坤宁宫难道有萧玦安插的人吗? 手腕被人轻轻握住,房间内呼吸声皆可闻。 御医弯腰禀告,“陛下,娘娘脉搏紊乱,应当是葵水所致,并未有任何喜脉的动静。老臣待会会给娘娘开一些补气补血的方子。” 沈祁语:“......”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萧玦回避沈祁语的目光,“朕知道了,下去吧。” 房间内又只剩两人。 沈祁语有些被气笑了,“陛下,臣妾有些好奇,喜脉一说究竟是从何而来?” 萧玦没回话,只是拿起杯子倒了半杯温水于床沿坐下,“给,皇后多喝一点。” 沈祁语:“......” 死直男。 她接过,毫无血色的嘴唇含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萧玦盯着她,面色不为所动。但其实所有的窘迫被很好地藏在他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孔下,即使他知道此番行为并不占理,也没什么想要道歉的想法。 他毕竟是帝王。 他的面子自然是比沈祁语重要。 但沈祁语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这杯皇帝亲自倒的茶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帝王高傲,即使听进谣言误会了自己,在双方对垒中间,她是万般不可能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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