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诺笑容温雅,摇着折扇低声解释。沈稚也跟着沾光听了。 第一个托盘是挑选赌斗的猛兽,第二个托盘则是侍场兽奴,骰盅摇出的是最终走出兽笼的数目。 四兽一奴,存活四个。意味着兽奴也被计入其中。 众人期盼的骰子点数自是越小越好。那样赌斗才更加的激烈精彩。 如果摇出了一或者二,兽奴就可以晚一些入笼或者干脆不必入笼。 现在则没得选,只能让他一开始就入笼厮杀。 侍者们拿着赌簿一一记录,纨绔们兴致不高,随手压了几注小的。显然都在期待下一局了。 沈稚也拿到了一个小小的玉牌,“可是弄错了?我并未下注呀。” 一位清秀小侍低声解释,“稚小姐挑的兽奴牌子,便是您的注象了。倘若最终出笼的四个中包含了兽奴,便是您赢了。兽奴也归您所有。” 宇文诺险些没拿稳折扇,“倘若真的如此,那稚小姐便赢了满堂彩了!” 可不是嘛,全场只有她赌那兽奴会赢。 便在此时,一个管事急匆匆进来,满脸为难之色。 “徐主事,怎么了?”沈瑞问道。 管事满面愧色,“都怪小的失察,出了一点岔儿头。说来也巧,稚小姐挑选的兽奴,正是之前趁乱私逃、又被稚小姐捉捕回来的那个。私逃是头等大罪,此时那兽奴仍在受刑。” “小的来请示,是暂时止刑、让那兽奴进来侍场,还是另换一个?” “竟有这么巧的事?”这奇怪的缘分倒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更有主宾重新打量起沈稚来。 这小姑娘看着温婉柔弱的,没想到不仅敢跑夜马,还能逮回一个兽奴。 想想她是定国侯府的千金,也是将门之后,再瞧瞧她旁边的穆云珠,众人又释然了。 嗯,君子言人不可貌相嘛。小姑娘亦然。 “带上来给我们瞧瞧。” “是。” 不一会儿,帐外鞭响止歇,紧接着拖进来一个湿淋淋的凶夷少年。 浑身被冷水浸透,赤裸的上身没一块完整皮肉,布满深深的鞭痕,纵横相错、层层交叠。 因其被鞭笞得鲜 血淋漓,怕染脏地面,拖进来前特意用冷水兜头淋过几遍。此时他仍冻得微微颤抖,身上伤势严重处的皮肉外翻泛白,此时又重新渗出血丝。 那兽奴本就是个瘦削的小少年,此时受了重刑,半昏迷的委顿在地。双手已重新套上镣环,却仍无意识地护住伤腿,显得尤为狼狈可怜。 沈稚眉心一皱。刚刚听管事说这逃奴受罚,只以为是寻常教训,没想到竟下了如此狠手!回想起那小少年当时明明已经逃掉了,却不知为了什么又突然追回来,束手被缚时的情境。 以及他后来发现路线不对,绝望挣扎、呜呜哀求的模样…… 他那时为什么回来?沈稚手心攥了一下,是因为她救了那只小鹰?还是因为给了他半瓶伤药? 如今却被鞭打得生死不知。 沈稚声音冷了下来,“这兽奴是我带回来的。” “你打他,问过我了么?” 徐主事一呆。 这……这他哪里想得到? 稚小姐逮了逃奴回来,北海把人一丢就随侍进帐子了……没人说过什么呀。 可贵人已经开口,侯府的千金小姐定然不会错的。他只能苦哈哈的认错赔罪,“都怪小人处事不周,请稚小姐责罚。” 主宾们乐呵呵看起了热闹。 无人注意到地上的兽奴少年。他始终紧闭双眼,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蓦然睁开。 浑身上下动一下都痛得厉害,可他仍不可思议地艰难抬头…… “你打他,问过我了吗?”她是这样说的。 * 沈稚心中有火,面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沈瑞当时就不乐意了,“刚才谁打的这兽奴?” 门口两位壮仆闻声而跪。 沈瑞继续交代,“徐主事,你来安排,把这两个不长眼的也抽一顿,给我妹妹消气。就照着这兽奴的样儿打,少一鞭我都饶不了你!” 沈稚目瞪口呆。 她没想这样!仔细想来,那徐主事是按旧例办差无甚大错,更勿论那两个完全听令行事的壮仆了? 可这会儿人都已经被拉下去了! 沈瑞还在劝她,“稚儿不气了啊,和这些下人生气犯不上。”一边说着还微微努嘴使个眼色,暗指着宇文诺。 ——哥哥知道你委屈了,可这徐主事一把年纪了不说,还是宇文丞相府的管事。所谓打狗看主人,为了个兽奴把他揍一顿,宇文诺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意思意思得了。 沈稚望着自家正得意的憨傻兄长,一时无话可说。 只好温柔地笑笑,微微颔首。 章节乱码或者更新缓慢,请打开浏览器访问xingkongks.com下载『星空看书』,小说更新更快,可以离线阅读,换源阅读!
第8章 赌注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宇文诺心中裹着团郁气,面上虽不露,可摇扇子的动作已慢慢停了。 吏部钱尚书的三公子钱贤一向与丞相府交好,此时笑哈哈地打圆场,拍拍徐主事的肩膀,“我说老徐啊,你这差事越办越不上心了!你瞧瞧那小兽奴的身量年齿,有十二三没有?这般年纪的小东西,当个书童我都怕他端不稳砚墨!你怎的能让他逃了?” 徐主事苦笑,“钱侍郎容禀,绝非小人夸张吹嘘。这兽奴一向桀骜、自受驯起便不服管教。我老早就想着将他当众打杀了,也是杀鸡儆猴。偏偏又舍不得他这身天资本领。总想着哪日调教好了给贵人们瞧瞧新鲜。” “这小畜生别看身量不足些,那是年龄小、筋骨尚未长开的缘故!实则体魄矫健着呢。第一天来时,便咬杀了我一只豹子!” 钱贤一愣,“可是我那只文花奴?” 徐主事叹息,“正是钱公子寄养的那只金豹。那日我见文花奴懒懒的,便放这小东西进笼去,使它活动活动。不料一晌午过去,一人一兽始终对峙,谁也不动。” “等下午再派人查看时,文花奴便已重重压在他身上,僵直不动了。” “小的忙让人开笼查看,岂料这小兽奴只是装死,想趁开笼逃走!幸而肚子被文花奴豁开一道口子,没跑远就给追了回来…” “不对……他的伤疤呢?”沈瑞捉住一处漏洞。 徐主事苦笑着擦擦额上的汗,“小侯爷明鉴,那日情形许多人都亲眼瞧见了,小的岂敢欺瞒诸位啊!实是这凶夷人野蛮凶悍、怪异处甚多,不能以寻常人相较。不仅伤口恢复极快,而且他的这双手也利怪得很,竟能徒手撕开野兽皮肉骨骼,文花奴便是被他撕断了喉骨才……” “嗐!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沈瑞笑着挥手,“不过是些外家的硬气功夫,军中许多将领都会。别说是断人骨骼了,那厉害的能徒手打透硬盔,一拳便将人穿出个透明窟窿呢。” 徐主事满面惊叹,“是小的孤陋寡闻,多谢小侯爷指点。” “自那日之后,小的便命人给这兽奴打了副极坚实 的纯铁镣环,镇日反扣他的双手。一来防他伤人、磨一磨他的兽性。二来……这小东西总惦记着逃!” 徐主事让人呈上粗重的残破镣环,“请大人们过目。就这样单个四斤三两重的镣环,旬月间给我挣断了四条……后来每断一环,我便使人抽断他一根鞭子。这十几日便老实了许多。原以为这兽奴歇了私逃的心,没成想啊,今日地动纷乱间他竟同时掰断双手镣环、又扯断脚镣……又逃了出去!” “哈哈哈哈。”沈瑞乐不可支,“徐主事,你这憨人可曾想过,这小兽奴明知道毁坏单只镣环又要挨打、又跑不出去……为什么还连毁了四个?他挨抽挨上瘾了不成?那是做预演呢笨蛋。就好比军士们列阵攻防,总要提前演练熟悉,了解大致的用时、关窍,真正上阵时才好厮杀呢。” 徐主事哑口无言。 沈瑞得意到不行,“还好我妹妹有本事,又把这小东西逮回来了!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沈某人的亲妹妹!” 小厮北海见他高兴,也接着凑趣儿,“少爷有所不知。这兽奴当真不一般,他今天腿被断木穿透,还有本事追着马儿行了两三里路呢……脚程分毫不落。” 有了北海的佐证,在座诸位重新望向那兽奴时,眼神儿纷纷起了变化,充满探究和好奇——许久没有这么有趣的新鲜玩意儿了! “我有个提议!”钱贤放下杯盏,咕咚咽下酒液,“嗝…小兽奴这般有趣,如今被打得半死不活时丢进兽笼,太可惜了!咱们今日且不用他,先等上几日。待这小家伙儿养好了伤,再唤他侍场,到时候看他好生厮斗一番,如何?” 未等有人接话,沈瑞首先大叫,“慢着!这兽奴可是我妹妹捉回来的!又是我妹妹亲自挑中的,今天这事谁说了都不算,得我家稚儿先应允才行。”言罢早忘了让沈稚回家的话,眼巴巴望着她,“好妹妹,你就答应了吧?” 沈稚看了那兽奴一眼——他伤得极重,任凭众人如何议论,始终无力的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先给他治伤吧。”沈稚吩咐。 那小少年突然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抬头向上张望……正好被得了吩咐的侍者们架起来便向帐外拖去 。他茫然不知所以,立即慌乱开口,叽里咕噜说起了蛮话。声音微哑,带着点少年的青涩。 徐主事神色淡淡,回了他一句蛮话。 岂料那一直虚弱瘫软的小少年刹时间激动起来。语速又急又快,叽里咕噜蹦珠一般。 徐主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打个手势示意旁人快将他架出去。 那少年委顿瘫软的身躯瞬间暴起!肩骨一收,手臂猛然向前,直直挣脱了两人的擒拿,顺势向后跃起……却因腿伤跌倒在地。就势一滚,躲开了另一侍卫的袭击,一把扯过慌神的徐主事,将他压在地上反制双手,左手如钩,刹那间掐住他喉骨。 一切发生得太快,犹如电光火石。 护卫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能后知后觉地架起十几杆红缨□□,枪尖儿泛着寒光对准少年。 “放开徐主事!” 情急之下,众人纷纷起身。包括沈稚。 岂料那少年并未想下死手杀他——徐主事的喉骨一定没有金豹的硬实——他只是看了一眼沈稚,又在徐主事耳边说了一句蛮话。徐主事惊骇得连连点头,那少年便放开了手。 瞬间护卫们一拥而上,将他牢牢压制住。 “他刚刚说了什么?”众人皆好奇不已。 徐主事捂着喉咙,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才勉强能说话。 “嘶…这兽奴不知死活,他让我对贵人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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