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夫人捏着湿了的帕子,心里感动,说:“来都来了,给你外祖父磕个头吧。” 蔺云婉:“外祖母和你说话,傻站着干什么?” 陆长弓回过神,连忙在蔺太傅跟前磕头。蔺云逸扶着他起来的。 没多久大家就准备走了。 郭娘子说:“我就不去赤象寺了。我不信这些,去了对寺里的僧人也是种冒犯。”就算不敬神佛,还是要敬一敬活生生的人。她一向这样,心里有自己的戒条,默默坚守。 蔺夫人也没挽留她。 蔺云婉也点着头说:“好。”心里越发疑惑,娘子怎么会在在佛门之地出意外? 她代母亲送了郭娘子几步路,稍微提了一下:“有时间还想去您府上,向您请教一些调香的事情。” 郭娘子很痛快地答应了。 调香嗅觉很重要,蔺云婉是有些天赋的,她巴不得带个好徒弟出来。 说定之后,她就下山了。 蔺云婉送完郭娘子,一回头,就看到陆长弓和蔺云逸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论着什么,不过主要是蔺云逸说,陆长弓听,他毕竟学的东西还少,在蔺云逸面前说不上什么。 看着养子和弟弟,她学调香的想法更加强烈。 上辈子,她毕生精力耗在武定侯府的那群白眼狼身上,这辈子她要好好打理自己单薄的嫁妆,不管多少,以后对娘家来说都是个帮助,母亲和弟弟也可以过得更舒服些。 想到以后,蔺云婉心情很好,笑着说:“走吧,进寺庙了。” 两个哥儿立刻听话地跟了上来。
第29章 香气 “师傅,这是我们武定侯府的夫人。” 陆家的管事妈妈敲开了寺庙的门,专门引香客的知客师傅开了门,见了礼,说:“阿弥陀佛,请跟我进来。”带着她们进了寺庙,在厢房落脚。 时候还早,蔺云逸要带着陆长弓去玩儿。 蔺云婉也想和蔺夫人一起逛一逛,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 武定侯府的仆妇们都跟了上来。 蔺云婉淡淡道:“都远着些。” “是。” 六七个仆妇们都退后了,但是眼睛也不敢离了蔺云婉。 她虽是侯府的主母,不像没出阁的千金小姐,有自己外出上香的权力,但毕竟是个年轻的妇道人家,侯府的管事妈妈们还是有责任看着她,避免出意外。 “我刚才听你和郭娘子说,你想学调香?怎么忽然想学这个?” 蔺云婉稍微说了一下的自己的想法。 “我手里的铺子都远在京外,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每年就那么些银子送进来,不如卖了那些铺子,在京城里做些香料生意。” 蔺夫人皱着眉问:“你是不是缺银子?” “没有,娘您别多想。” 当时她出嫁,家里怕她到陆家委屈,把大部分的铺面、田地、银子都给她做嫁妆。蔺家本来家底就一般,母亲弟弟这几年更是过得十分局促,她肯定不能再让母亲补贴她了。 蔺夫人:“又不缺银子,你何必费那个神?卖了铺子,打理铺子的人手也不一定会跟过来,你到时候又要重新找人,伤神的地方多了。侯府的事还不够你伤神的?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见蔺云婉似乎已经决定了,只好说:“要是有要我和你弟弟帮忙的地方,尽管回家来说。” “娘你放心,少不得要麻烦你和弟弟。”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你这丫头。” 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可能是刚说到调香的事,蔺夫人起了好奇心:“这是什么香?倒是好闻。” 蔺云婉嗅了嗅,说:“不止一种香……有三种。” “夫人错了,是四种。” 佛殿转角处,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悦耳,可那双眼睛却像深渊一样望不到底,要把人吸进去! 太深沉不可测了。 蔺云婉一下子就有了强烈的警惕心。 齐令珩走近了,冲蔺云婉淡淡一笑,虽然有礼有节,眼神还是有几分疏离。毕竟不熟悉。 蔺云婉拉着自己的母亲,侧身给他让路。 因为离得近,他身上的那股香味一下子就清晰了,果然是四种香气,但是三种来源于他腰间的鎏金小香球,最后一种她没有闻出来的味道,却是从他身体里幽幽发散出来,仿佛他与生俱来似的。 那香气甚至和他这个人一样,穿着很低调,莫名给人一种贵不可言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香? 蔺云婉心里暗暗纳闷。 齐令珩倒不急着走,而是和蔺云婉谈话:“冒昧问一句,夫人猜到第四种是什么香没有?” 蔺云婉看着他摇头,很笃定:“是我从未闻过的香,猜不出来了。” 可能是眼前这男子身份看起来贵重,身边的小厮穿着打扮都不俗。 武定侯府的仆妇,虽然看到了夫人和陌生男人讲话,却不敢贸然上前打断。 齐令珩微微一笑:“夫人聪慧。” 他轻轻颔首示意,就走了,也不说那是什么香。 蔺夫人说:“这人真是奇怪。” 蔺云婉却在思索,他身上到底是什么香? 郭娘子调香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种了,她从小就闻过不知凡几,不敢说每一种香气她都能叫出名字,但是闻过的特别香味,自己是很难忘记的。 那男子身上的香,她是一点没有闻出来。 更奇怪的是,总觉得那个男子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是也想不起来了。 “娘,到宝殿了,去拜一拜。小心台阶。” 蔺夫人抬起脚,说:“帮我拿香。” 母女俩给菩萨进香,还在佛前求签。 蔺云婉也诚心拜了拜菩萨……一定是老天可怜她,才让她重来一次。 “信女不负菩萨照拂。” 她在佛前低声呢喃,脑子里突然又想着——到底是什么香呢? 算了,那香闻起来也很罕见,知道了应该也很难调出来。 齐令珩从佛殿离开,脸色有些复杂,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事情在意料之外。 她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他都跟她主动说话了。 自顾摇了摇头,也不放在心上了,毕竟很多年过去,那时见面彼此都小,她不记得也正常。 “那是谁家的孩子?” 齐令珩看到有两个大孩子在不远处,还是男孩儿,就问身边的小沙弥:“今天有女眷过来上香,怎么放了男客进来?” 沙弥紧张地回话:“那是和女香客一起来的,是她的弟弟和儿子。” “儿子?”两个孩子看着年纪都不小了。 齐令珩墨眉皱着,好像只是随便问问:“那位夫人看着还很年轻,怎么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 沙弥摇头:“这……这,贫僧不知道。” 齐令珩也没有为难沙弥,继续往门口走。 他身边的太监阿福给沙弥几个香油钱,还说:“辛苦师傅了。” 沙弥双手接过来,说了句祝福的话。 回了恒王府,齐令珩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蔺云婉的事。 是阿福有眼色,弄清楚了事情,过来回禀:“王爷,那孩子是武定侯世子夫人过继到膝下的孩子,听说过继了两个,这个应该是大的一个,快九岁了。” 齐令珩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阿福嘀咕着:“好好儿的,过继孩子干什么?世子夫人还年轻,应该还能自己生……” 齐令珩看着他笑:“你这么操心,干脆送你去武定侯府伺候?” 阿福连忙摆手说他不去,赶紧退下去躲起来了。他家王爷没有表情倒不可怕,笑起来才可怕!躲出来了他还一阵后怕。 齐令珩缓缓地敛起笑容。 蔺云婉和蔺夫人分别后,回了武定侯府,刚到垂花门,陆老夫人派人过来了,说:“让您去一趟。”还跟她说:“庆少爷也在。” 他又有什么事? 蔺云婉脸色淡淡地过去了。
第30章 规劝 “好了,现在你母亲来了,你想和你母亲说什么,你就说吧!” 陆老夫人催促庆哥儿。 这孩子一下学就跑过来,说有事想找蔺云婉,又不敢独自去垂丝堂说,非要她帮忙叫蔺云婉过来。 她就了帮了这个忙。 庆哥儿抬头看了蔺云婉一眼,再不敢像以前一样嬉笑没有规矩,眼里带着敬畏。 但还是没敢开口说什么。 陆老夫人笑着说:“你再不说,你母亲可要忙别的事去了。” 她料想庆哥儿在张逢安面前变得懂事了,应该是要向蔺云婉道歉,所以乐见其成。 庆哥儿支支吾吾却是说:“我……我……我不想要张先生教我了,我想让母亲教我。” “什么?!” 陆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皱着眉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父亲千辛万苦才为你请了张先生,怎么又要换先生?张先生教得不好?” 庆哥儿摇头。 张先生教得很好,就是太好了。 他哇哇大哭,趴在老夫人怀里,说:“曾祖母,我好累,我不想让张先生教了。我想休息先生都不让我休息,我、我不想上学了。” 陆老夫人脸色很难看。 不上学怎么成! 她干巴巴地说:“你看看,哪家孩子不上学的?你怎么能不上学?” 蔺云婉冷眼看着,不为所动。 张逢安教学生的方法很传统,一般是让学生先死记硬背,不会给学生讲其中的道理。 这也没什么,不过对小孩子来说,每日都只练习和背书,确实枯燥。 她不和男子一样要考科举,给学生开蒙就没有那么讲究,更多的是为了培养学生的习惯和心性。 庆哥儿年纪小,以前不知道老师和老师之间的差别,体验过不同的老师,才后悔了。 但是也晚了。 “曾祖母,曾祖母……” 庆哥儿哀求着。 陆老夫人为难地看了蔺云婉一眼。 “云婉,这……” 蔺云婉淡笑着说:“老夫人不该先问我,而是要先去问一问张先生。” “不过张先生的脾气您也领教过了,现在要是说辞了他,他还以为陆家请先生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读书人也没别的厉害,就是有几分嘴上和笔下的本事。真要是得罪了张先生,我觉得得不偿失。” 听了这一番利害关系分析,陆老夫人无话可说,也只好劝一劝庆哥儿。 “长弓都能做到,你怎么不能?庆哥儿,也就是几个月的而已,忍一忍就习惯了。” 小孩子是不讲道理的,庆哥儿只管大哭。 陆老夫人又心疼又心烦。 “云婉,你说说,还有没有好办法?让庆哥儿既能高高兴兴学习,也不得罪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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