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半个月,陆老夫人决定检验一下两个少爷读书的成果。 她主要是想看庆哥儿的,但是也不好把长弓撇下,所以说要查看两个人的功课。 “云婉,你和你婆母在旁边一起看着。” 老夫人根本不太懂,了不得看个粗浅的表面,当然还是得蔺云婉过来坐镇。 卫氏觉得热,打着扇子,懒洋洋地说:“老夫人,儿媳就不必……”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自己的亲孙子,到现在也不知道上上心! 她斥了卫氏一句:“孩子进家这么久,也不知道关心关心。” 卫氏想说,那不是有好儿媳妇云婉吗? 但是老夫人的眼神好犀利,她可不敢顶嘴。 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又不是她亲生的,有什么可上心的。 要她说呢,还是儿媳自己生个嫡亲的孙子好。 说了几句,陆长弓和庆哥儿都进来了,丫鬟们在隔壁屋子里,铺着笔墨伺候。 陆老夫人说:“分别抄一篇赋,再作一首诗吧。” 又看了蔺云婉一眼,很想问她一般是不是这么教考学生的? 蔺云婉点点头,刚开蒙的学生,这么考已经够难了。 但是对陆长弓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隔壁两个小少爷,一个从容自若,一个愁眉苦脸。 严妈妈说:“两位少爷,可以开始了。” 她去点了一根线香,轻声提醒二人:“有三炷香的时间,约莫半个时辰。” 蔺云婉掐了掐时间,很足够了。 庆哥儿苦着脸,问:“才三炷香?” 陆长弓已经下笔了。 庆哥儿也不敢浪费时间多说什么,赶紧提笔写,一下笔立刻手抖,第一笔就是一个墨点,替他磨墨的丫鬟都急得一身汗。 严妈妈也是心惊肉跳。 庆少爷这是学了个什么呀!这么久了,笔都握不稳。 庆哥儿一脑门子的汗,都快忘了张先生平时怎么教他的。 这实在是不能怪他。 谁能和陆长弓一起考试啊!他简直是个怪物,不管教什么,总是眨眼功夫就记住了。自己怎么比的过他! 庆哥儿瞥了隔壁的陆长弓一眼。 “糟糕。” 陆长弓居然都快抄完第一张纸了。 三炷香过去,两个人总算是完成了考验。 严妈妈走到陆老夫人身边,低声说:“长弓少爷早就写完了,后面都是在斟酌作诗的遣词用句。庆少爷堪堪掐着时间写完。” 这结果听着就不妙。 陆老夫人还是说:“把他们写的东西,拿来我们看看。” 严妈妈去拿了两人的宣纸过来。 陆老夫人看完,脸色就不好了,不必说了,写得工整的那一份,肯定就是陆长弓的,诗也做得像模像样。 至于她的亲孙子…… 勉强看得过去而已。 这个张先生,怎么教的!把庆哥儿教的完全不如陆长弓! “云婉,你看看。” 蔺云婉接过两个人的卷子,长弓发挥得比她想的要好。而庆哥儿的,居然也比她想象中的更好。 她说:“长弓没什么可说的,庆哥儿倒是难得。” 陆老夫人好奇:“怎么难得?” 蔺云婉说:“若是我教,我可教不了张先生这么好。居然都可以完整地抄下一篇赋了。”虽然是很简单的赋。 陆老夫人将信将疑,忽然就福至心灵,想起蔺云婉给庆哥儿的评价——又蠢又懒,偷奸耍滑。 她嘴角一抽,觉得张逢安应该是尽心了。 “来人,去赏张先生。” 蔺云婉纠正她:“这是张先生的本分,若老夫人觉得他尽了心意,送些辛苦费也就是了,不用赏什么。” 陆老夫人扯了扯嘴角,这些读书人,过于讲究了。 还是依着蔺云婉说的,改成了谢张逢安的辛苦费。 卫氏也拿着两个少爷的卷子看了看,她夸了长弓几句,差点就把贬庆哥儿的话说出口,幸好严妈妈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才及时停下了。 等到离开与寿堂,才和自己的丫鬟说:“怎么老夫人这么疼这个蠢物?瞧他写的那字儿,武定侯府以后要是靠着他撑起来,真是辱没祖宗!” 卫氏不知道,自己走早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老夫人,叨扰久了,宝儿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我、我还是想回家陪着亡故的父母,尽一尽孝心。” 葛宝儿带着面纱,换上刚来武定侯府的时候,才穿的那身衣服。 那双如意云纹的鞋子,却没有再穿了。 陆老夫人沉着脸,问她:“你安心住着就是,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葛宝儿跪下来,诚恳地说:“老夫人,宝儿实在是想念故土。” 她跪得巧,陆争流正好回来了,听说老夫人在考验两个孩子的学业,刚赶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蔺云婉暗暗冷笑。 葛宝儿真舍得离开武定侯府吗?
第39章 寂寞 葛宝儿真是把老夫人跪懵了。 她什么身份,什么底细,难道她自己不清楚? 忽然提出要离开陆家,无非是想拉着她做戏! 偏偏葛宝儿的身份不能暴露,陆老夫人不好当着蔺云婉的面发作,她面色铁青地看着葛宝儿,还不得不关心地问:“是不是家里住不惯?没关系,再住一段日子就好了。” “怎么突然要回家?” 陆争流走进来,也装模作样地问。 葛宝儿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低着头,说:“老夫人,表哥,我、我想家了。” 她手里绞着帕子,秀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竹编的镯子。 陆争流看着她手腕,目光怔怔。 那镯子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说起来,她现在只能孤孤单单待在与寿堂,还是他对不住她。 不怪她想离开。 陆争流语气温和地说:“下人伺候不周,处罚下人就是。表妹要是孤身一人回家,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们陆家苛待亲戚。” 葛宝儿连忙摆手,说:“没有。丫头们照顾得很好。” 严妈妈也沉住气过来打圆场:“世子说的是,一定是丫鬟照顾不周。老奴这就去罚丫头。”又转头安慰葛宝儿:“表姑娘且安心住着,剩下的事交给老奴。” 陆老夫人也捏着佛珠,退了一步,说:“你就是在家里待闷了,陆家不比乡下,规矩是多了些。这样,我让严妈妈改天陪你出去上香散散心,就不要再提离开的事了。” 蔺云婉也跟着劝道:“表妹要是想父母,可以为父母点长明灯,或者立牌位祭拜,何苦要回老家?” 大家都在劝,葛宝儿盛情难却似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眼看是劝住了,蔺云婉起身告退,还特意和葛宝儿说:“老夫人疼表姑娘,表姑娘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老夫人提就是。” 葛宝儿羞怯地点点头。 蔺云婉带着丫鬟和陆长弓一起走了。 至于后面与寿堂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去管。 倒是竹青很有心地打听了消息,特地过来和她说:“严妈妈要带表姑娘去外面上香,说是要去三天。” 蔺云婉淡淡地说:“或许是真的在家里待闷了。侯府到底是侯府,哪里有乡下自由。” 竹青在旁边做针线。 以前在侯府也是要学针织女红的,她绣艺好,在庄子上虽然荒废了,但是底子还在,渐渐也捡了起来,她正在给蔺云婉做一双袜子穿。 她低眉顺眼地说:“夫人,您别怪妾身多嘴。妾身觉得……”欲言又止的,故意勾起蔺云婉的好奇心。 蔺云婉没有多好奇,萍叶好奇得不行了,探着脑袋凑过来问:“姨娘觉得什么?” 竹青看了萍叶一眼,笑着说:“姑娘还是个丫头,有些事你不知道,也不适合知道。” “萍叶,你先下去。” 蔺云婉打发她走。 萍叶好奇死了,但也不得不退出去,却和桃叶两个在帘子外面听墙角。 竹青低声地和蔺云婉说:“老夫人说表姑娘婚事耽搁了四五年,今年才二十岁,妾身不信。妾身在庄子上看多了生育的妇人,表姑娘根本不像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 “夫人,妾身怀疑表姑娘有问题……这次闹着要回去,怕是耐不住寂寞。” “少女和妇人,终究是不同的。” 竹青说:“夫人应该明白妾身的意思。” 蔺云婉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上辈子看过教男欢女爱的《避火图》,也听过一些只言片语的混账话,大略知道些。 竹青又觉得自己多嘴了,就说:“没有凭证的事,妾身就是胡乱猜测,也不是故意要污蔑表姑娘。夫人不要误会。” 蔺云婉并没责怪她。 因为竹青说的全对。 葛宝儿怎么可能耐得住二十年的寂寞呢? 前一世,葛宝儿常常去寺庙里吃斋念佛,她还以为葛宝儿真的是个孝顺慈善的女子,还从自己的腰包里掏银子为她死去父母添香油,从没想到她是要出去私会陆争流。 她出的银子,只怕给了奸夫淫妇快活钱! 这一世,陆老夫人一直没有放葛宝儿出去过,她和陆争流在与寿堂见不上面,又半路杀出个得宠的姨娘,她怎么能不着急呢? 蔺云婉和竹青说:“表姑娘毕竟不是府里的人,我不好管。要是真有点什么事,大家却脱不了干系。” 竹青叹气:“妾身就是担心这点。” 蔺云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让自己陷入不干净的事里面。府里只有你一个姨娘,老夫人和太太都……万一出点不干净的东西和不干净的事,所有人第一个就想到你头上。你就是十张嘴就说不清。” “今天回去之后,让你雨杏阁的人都警醒着些。” 竹青说:“妾身知道。” 又想提醒蔺云婉也小心,这话当然没有说出口了,夫人做事一直都运筹帷幄,天塌下来都砸不到夫人头上。 “妾身先告退,回去紧一紧门户。” 蔺云婉点点头,让她走了。 竹青一出去,萍叶桃叶两个赶紧躲开,脸颊红成了一团,颜色久久不退。 蔺云婉看到她们俩,就知道是偷听了竹青说话。 她干脆也和她们说:“你们也一样,把院门看紧一点。大姑奶奶一家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到时候会先在陆家落脚,夏家一家子女眷男丁人数不少,人多手杂的,少了什么不打紧,就怕多出不该有的东西,到时候大家面子上都难看。” “是。” 蔺云婉继续说:“面子难看都是小事,若是乱了规矩,闹出什么淫秽不堪的事情,那就要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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