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就此东行,一路上韩霁心怀忐忑,抵达码头后他带着海珠直奔府城。 “应该跟西北战事无关,你前两天才从西北回来,若是你离开后有什么变故,朝廷的人来不了这么快。”海珠安慰他。 “京都在长安,离西北战场不远,快马五天可到。若是我爹在我走之后出事了,先快马,再行船走运河,比我绕行更快。”韩霁掐了下眉心,他心里清楚,能让旨意下达给他的,只能是家里出事了。 进了府城天已经黑了,进将军府之前,他不让海珠进门,“你在外面等着,若是出事了你赶紧走,别连累了你。”说罢大步走进府门。 “少将军回来了!”门房大喊。 老管家听到声,心里大喊菩萨保佑,他转身往前院跑,扔下一屋子人。 报信的太监也紧跟上去,一众人调整了面上的表情,脸上挂上急慌愁苦之色。 “二少爷,你赶紧回京都,朝廷来人说老爷胸上中箭,恐怕有性命之忧。”老管家哭着大喊。 韩霁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胸腔里发紧发胀发疼,紧跟着嗓子眼一呛,一口腥血喷了出来。 “少爷!” “少将军——” 海珠在外面听到声,她急得跺脚,听到里面有人在叫喊大夫,她耐不住跑了进去,进门看韩霁下巴带血,人歪倒着跪在地上,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没神了。 …… “少将军心火过旺,又气急攻心,老夫给他扎几针,再喝几副药就行了,不过之后要注意,切勿过急过燥。” 海珠乱糟糟的心平静下来,她踮脚瞅床上躺着的人,这还是她头一次见人在没受外伤的情况下吐血的。 几根长银针刺进胸膛,面色泛紫的人睁开了眼,韩霁看了眼床边围着的人,目光对上海珠担忧的眼睛,他偏过头闭上眼,一行眼泪落进枕头里。 “连夜行船,我要回京都。”他重重喘口气。
第128章 昏睡中被扔进河里 残月黯淡, 站在院子里往门外看,门外的夜色漆黑如墨,韩霁没让人搀扶, 他自行走上马车, 从京都过来的一行人也跟着坐上另外的几辆马车上。 老管家匆忙间收拾了几件厚衣裳出来,在他之后跟着一行七个带刀侍卫,这些人同行是为了护卫主子的安全。 “我们这边还有十个侍卫,少将军不必再带侍卫同行, 人多了船行的慢。”后方马车上的太监出声。 老管家没听他的, 说:“一艘船不够便雇两艘船。”说罢他钻进马车里。 海珠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看着, 马蹄不轻不重踏在地上,凌乱的闷响声在这个黑夜里让人心里无端生起烦躁和不安。 韩霁推开车窗往外看,两人对上眼, 他出声问:“可要一起回京?你过去看看京都的繁华, 也去皇城根下转转。” “行。”海珠脑子一热点头答应,她转身交代门房:“天明了你乘船去永宁码头,到青石巷找冬珠, 告诉她我随少将军去京都一趟, 过年前一定回来。” 门房朝马车里的主子看一眼,说:“小姐放心, 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海珠三两步跑下石阶, 躬身钻进马车里。 “出发——”领头的侍卫高声发话,随即马蹄飞奔,车轱辘跟着转动。 马车里的灯笼前后摇摆, 昏黄的光投在车壁上, 老管家探究地看着车榻上坐着的两人。 韩霁无暇想旁的,他倚在靠椅上闭眼不做声。 海珠冲老管家笑笑, 解释说:“我想去京都看看皇城是什么样子,而且韩提督是我义父,我想去看看他。” 韩霁敲了两下车壁,立马有个侍卫隔着车窗低声喊:“主子。” “周围跟的可有人?” “都是我们的人。” 韩霁看向老管家,问:“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可有西北的来信?我爹的伤……” “没有消息,你娘也没来信,在朝廷来人之前,老奴不知侯爷受伤了。” “来的人里没我们的人?”韩霁问。 老管家摇头,“没有。” 海珠眼睛转动,怎么听着像是还有事?但没人跟她解释,她就只听不说话。 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到了码头,海珠跳下车觉得屁股都要颠裂了,脑子里也嗡嗡的,上了船她走进她常用的那间住舱倒头就睡。 河上浪小,行船平稳,海珠睡得沉,一直睡到天明被老管家叫醒。 “河道变窄,官船过不去,我们要下船改骑马。” 海珠收拾了船上备的两身衣裳跟着人下船,马和马车已经先人一步上岸了,这些马走水路还晕船,一个两个的呲着马嘴不时咔一声。 船上的厨娘连夜蒸了馒头煮了粥,馒头装在筐里拎了下来,一行人就站在江边一手馒头一手薄粥填肚子。 韩霁面不改色喝了苦汤子,等马匹缓过劲,他上车发话:“我们这就走,尽可能三日后抵达运河,诸位忍一忍,累了上船了再歇。” 之后便是日夜兼程赶路,遇到驿站了歇在驿站,错过了吃睡都在野外。 海珠感觉自己像是被绳子捆了塞在水缸里,全身上下的关节都不舒服,路上的山水村落也无心看了,满心的燥火,一个劲想找人吵架。她瞟对面的男人一眼,他像个打坐的僧人,面色不改,坐姿端正,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她也不敢找他说话,只好大力推开车窗,头伸出去让狂风吹乱她的头发,发梢噼噼啪啪抽在脸上脖子上。 韩霁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她呸了一口直起身子要缩回头,他又闭上眼睛。这时候他没有心情宽慰她,更没心思说话。 赶在海珠要跳车前终于抵达了运河口,河道上渔船和商船来往频繁,老管家出面雇了两艘商船,前船坐人,后船载着车马。 人上了船倒头就睡,这三天在路上急奔,马都要累死了,人也跟着颠簸受累,到了船上一行人填了肚子倒在床上就没动静了。 “我们要在船上走几天?”海珠问。 “慢则半月,快的话能少两天。”韩霁喝完药,随手把碗放桌上,他跟海珠说:“商船上供玩乐的东西不少,你无聊了去找管家,让他给你安排。” “你呢?”海珠问。 韩霁往外看一眼,老管家拿了两本散着墨香的书进来。 “小姐,越往北越寒凉,老奴让船娘给你做两套棉衣,她待会儿上来给你量尺寸。”老管家说罢拿起药碗,问韩霁感觉如何了,“这是最后一副药,等到了下个渡口,老奴去镇上请个大夫过来。” 韩霁摆手,“不必了,不要在路上消磨时间,尽快北上。” “那您早点歇着。”老管家叹气。 海珠转身出去,船娘已经过来了,她直接报了尺寸,就回舱歇着了。 隔日,她吃过早饭后去寻韩霁,她也装模作样拿本书坐窗边看,不时探头问他这个字怎么念那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但凡发呆,她就出声惊醒他。 三番几次,韩霁哪能不明白她的意图,他无声叹口气,头一次有了倾述的念头。 “等我回去了,我爹可能已经不在了。”他神色黯然,“我没想到,之前的见面竟然是我们父子的最后一面,我还跟他起了争执,说了不少诛心的话。” 海珠没做声,她知道,他这时候并不想听无用的安慰。 “他已经松口要退下来了,看来我家的祖先不乐意他背弃祖训,所以把他留在了西北。” “应当不至于,你家祖先若是真有灵,只会保佑你爹战无不胜。”海珠插一句话,“行了,别胡思乱想,说不定你爹已经无性命之忧了,你给我念书听吧,我帮你保佑你爹。” 韩霁抬眼,上下打量她一番。 “阿弥陀佛。”海珠竖手念句佛偈。 韩霁半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拿起书如她的意读出声。 船在运河上行了十日,船上的人换上棉衣,北边来的寒风加上河水浓重的水汽,海珠夜里睡觉都要点上火盆,湿冷入骨,人盖着被子还打哆嗦。 舱门被敲响,她抬起头问:“谁?” “齐姑娘,厨下熬了姜汤,少将军差我送一碗过来,让你喝了再睡,免得受寒着凉了。”船娘站舱外说。 海珠卷着被子爬起来开门,门一开,寒凉的夜风迎面扑来,她缩着脖打寒颤。从船娘手里接过温热的姜汤,她屏气一口气干进肚子里,冲人的辣意让她呲了牙。 “劳烦了。”海珠把碗递给船娘,“天冷,婶子你也早点歇着。” “哎,好。”船娘替她关了门,拿着空碗下楼。 船板上站的侍卫冲暗处打个手势,片刻后他走到底仓,跟船上的帮工说:“主家慈悲,你们喝了姜汤暖了身子也趁早歇下,今夜不行船,明早早点起来再赶路。” 半夜,船上喝了姜汤的人都陷入昏睡,几道黑影开了舱门出来,他们暴力踹开木门,住舱里睡的人毫无动静。 船板上站着个消瘦的身影,他靠在船舷上看侍卫扛着人下来,出声问:“可有漏下的?” 声音阴柔奸细,是太监特有的嗓音。 “无,连老管家带那个姑娘都在这儿了。” “全扔下去。” “是。” 河道上接连响起几道水花响,紧跟着便恢复了平静,船上的人提着灯笼往河面照,水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等天亮了把尸体打捞起来,杂家先去歇着了。”太监拢起披风,他咂了声,摇头道:“这天呐,变了。” 河里,海珠被刺骨的寒意惊醒,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脖子以下如泡在冰窖里,她试图动了动,全身无力,要不是对水太过熟悉,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昏沉的脑子在河水的冲刷下醒过神,海珠意识到出事了,她狠掐自己一把,感觉前方的水流不对劲,她游过去撞上一个挣扎的人,对方反手拽住她,一个劲踩着她要往水上游。 海珠被勒得翻白眼,艰难地逃脱之后在他头上摸一把,不是韩霁,她掉头继续找。 船上的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估摸着扔河里的人已经淹死了,他们相继上楼去睡觉。 听到船上的脚步声消失,海珠一手拽一个人出水,她拖着韩霁跟老管家推上岸,压着声音说:“想咳往远处跑,跑不了就憋着。” 说罢转身又钻进河里,尽可能的把生死不知的侍卫拽上岸,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呛晕过去的侍卫已经被水流冲开,海珠只找到了三个。 韩霁跟老管家拖着人往远处跑,跑远了给他们按肚子控水,然而只有两个有气息。 “怎么办?”海珠冻得缩成一团,说话牙都打颤,“怎么搞的?朝廷的人怎么想杀你?” “射中我爹的那支箭应该出自自己人之手,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他死了,我死了,安远候府只剩一个六岁小儿,成不了气候。”韩霁抖着手说,如果不是海珠跟了过来,他必死在回京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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