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借你的木车用用,我还有几条鱼在船上。”跑过来的男人急急止步。 齐老三把车借给他,他跟海珠打个招呼跟着人去了码头。 海珠买了菜先回去,她洗完澡齐老三才回来,一家人吃饭时,他说后来的人去卖魔鬼鱼,食肆的掌柜只给了一百八十文一斤的价钱。 “到了魔鬼鱼发情求偶的季节了,之后的几天估计逮上岸的魔鬼鱼多,多了价钱就贱了。”齐二叔说,“你们明天要是再遇上了,少逮点,早点回来,多了不一定能卖的出去。” 海珠跟齐老三都乖乖点头。 饭后海珠烧水煮鲨鱼鳍,她烧着火问:“二叔,你跟我爹出海的时候还杀过鲨鱼?” “你爹起的意,他比我胆大,我那时候快吓傻了。”说起往事,齐二叔脸上浮起笑,“我那三间石屋就是鲨鱼鳍卖了钱盖起来的,之后又娶了你二婶。唉,你跟你爹一样倒霉,肩上担的担子重。” “倒霉不至于,他照顾了你跟我三叔,现在你跟我三叔在替他守着我们。我现在照顾弟弟妹妹,他们也心疼关心我。”
第154章 魔鬼鱼的毒 待家里的人都洗完澡, 海珠从瓦罐里挟起鱼鳍放冷水里,她用贝壳刮去鱼鳍上的黑皮,齐阿奶看着潮平睡了也出来帮忙。 “我回去了, 娘你来栓上门。”齐老三从齐二叔的屋里出来。 “三叔你等等。”海珠舀水冲手, 她进屋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他,“卖鱼的银子,我俩一人一半。” 齐老三就没摸过这么多的银子,他拿在手里觉得烫手, 沉甸甸的, 他觉得比上百斤的鱼还重。他搓了下手, 说:“给多了,给我二十五两就好了。” “我三婶快生了,你手里多握点银子, 你们心里踏实。”海珠指了下泡着盆里的鲨鱼鳍, 说:“干鱼翅卖了钱就不分给你了,渔税也由我交。” “是该这样,鱼翅卖了钱都是你的。那、那我回去了?”齐老三拐转脚尖。 “回吧, 手上别忘了上药。”海珠往门口走, 等他出去了,她关上门从里面落了门栓。 门外的脚步轻快又急促地走远, 齐老三捧着一袋碎银子敲响自家的门, 贝娘擦干手挺着肚子过来开门。 “给你。”齐老三关上门,他兴奋地搂着贝娘往屋里走,“海珠分了我五十两银子, 你藏好了, 明天去扯两身布做衣裳,卖卤菜的生意先停下来, 家里不缺钱了,你就别受累,等孩子生了再做卤菜卖。” 贝娘天天卖卤菜,一天也能赚二百文出头,一个月也是六七两银子,家里吃喝不用她出钱,再加上齐老三零零碎碎给的,她手里也攥了六七十两,铜板都攒了一大箱。她手上不缺钱,但穷惯了,也抠惯了,除了在吃上舍得点,穿着上不太看重。她捧着肚子摸了下,现在肚子大了,蹲不下去,走路也笨重,她也怕出意外,就顺着齐老三的话点头,打算等生了娃再继续卖卤菜。 齐老三趴在她肚子上听了一会儿,起身进屋拿换洗衣裳去洗澡,贝娘进屋拿他的脏衣裳出来洗,他出声说:“不要你洗,我洗了澡搓两把就行了。” 贝娘不理他,吃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的手,手心和手掌上都是血痂。 之前给他二哥洗澡的时候手上的血痂就泡开了,齐老三冲完澡出来,手上的伤口泡得泛白,他坐到灯烛下挑药粉敷伤口上,敷了药再裹上细麻布。金疮药卖的贵但效果也好,敷上一夜,明早就能好个六七成。 贝娘晾了衣裳进来,看见他的伤动了动嘴唇,她想让他明天在家歇一天,但知道他的性子,她也担心海珠一个人出海不安全,索性什么都没表示,安安静静脱衣裳。 齐老三看她坐上床,他吹灭油烛,倒在床上不过片刻就响起呼噜声。 隔壁院子里的灯笼也吹灭了,海珠把鱼翅晾在竹篩里,洗了手进屋关门睡觉。 睡在檐下的肥猫打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半夜月亮隐进云层,两只白猫睡醒轻巧地跳上墙头去隔壁院子里逮老鼠,灰猫则是竖起耳朵在家里巡逻。 当镇外的村里响起鸡鸣,两只白猫又翻墙进来,灰猫和白色的肥猫在院子里打闹,当天色隐隐泛白时,齐阿奶开门出来。 “喵——” “喵~” “嗷——” “行了行了,别乱叫。”齐阿奶先去开门,洗脸的时候给猫碗里换上干净的水,她进厨房摸黑烧炉子,火苗飙起来了她就着火光切两坨阿胶丢瓦罐里煮水。 瓦罐冒烟了,齐老三打着哈欠过来提桶推车出门打水,灰猫扑他的腿,他不理它。 当挑柴卖水的男人走进巷子时,海珠姐弟三个陆续起床,此时天色已亮,她们洗了脸吃了阿胶炖蛋,拎着瓦罐拿上碗出门去海边撬生蚝,三只猫颠颠跟上,熟门熟路地跑前跑后。 去时潮水还没退,她们姐弟三个撬够今早要用的生蚝时,海上升起橘红色的太阳,不消片刻,海边的潮水退去,浸泡了一夜的海滩露了出来。 海珠踩水去捡鱼,拎着两条鱼回去喂已经在院子里安家的海龟。 三只猫在湿软的海滩上打滚,猫毛一缕一缕炸成刺猬,赶海的人来了,它们拉泡屎埋在沙里,抖了抖毛一溜烟往家跑。 “药熬好了,我给你装瓦罐里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带走。”齐阿奶见海珠进来,她拎着瓦罐出去放饭桌上。 海珠叹口气,闻到药味她就头疼。 “我回来了。”齐老三推着木板车进门。 海珠往他手上看,手指上还裹着麻布,她开口说:“三叔你今天别跟我出海,你手上有伤,爬崖壁的时候估计有影响。” “没事,我爬不上去就坐船上等你。”齐老三拎着水桶往缸里倒水,水缸满了他干吃三个烤鸡蛋,进屋把他二哥弄出来就拎上瓦罐示意海珠出门。 “我们走了啊。”海珠放下切韭菜的菜刀,闻到韭菜味她想吃鱿鱼了,韭菜炒鱿鱼很好吃。她琢磨着下午回来早了就下海逮鱿鱼去,出门了她想起来快到章鱼发情的季节了,到时候又要死一大片。 三只猫又跟着她去码头,等船走了,它们在海边玩一阵才回家,跳上桌子让齐二叔梳毛,晒着太阳一觉睡到晌午。晌午睡醒了去渔市蹭鱼吃,吃饱了找个草丛躲阴凉,一觉又睡到日落。 “猫比人享福。”路过认出它们的人羡慕的嘀咕,日落了,她们拎着桶拿着铁耙去海边赶海。 “娘,你看水里的是什么?”爬上礁石的小子大喊。 “是魔鬼鱼!哎呦老天,今儿轮到我发财了。”海岸上的人欢喜。 魔鬼鱼跟着浪游上浅滩,它们在不足膝盖深的海水里畅游,海水里盖上黑影,人踩进水里,勾着腰用铁耙扎。 “别跑远了,小心离岸流。”有人高声提醒。 话音刚落,水里的半大小子嗷一嗓子,惊得浅滩上的人齐齐抬头,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 “我被魔鬼鱼的尾巴刺到了。” “嗷——”一个八九岁的胖小子尖叫,他又叫又笑,拖着魔鬼鱼的尾巴往岸上拽,兴奋道:“我逮的这个能不能卖十两银子?” “快送医馆,天杀的,这谁家的孩子?魔鬼鱼的尾刺有毒,戳到了就要烂肉。”一个老头粗着嗓子吼,“都给我滚上来,他娘的要钱不要命了?你们以为它的价钱贵贵在哪儿?快送孩子去医馆。” 海珠在归航的途中也遇到了被魔鬼鱼的尾刺扎到手的渔民,她被拦了船,她的船比渔船速度快,被扎了手的渔民换船要尽快回去。 他的手已经肿了,只是手背上多了个伤口,手肿得比螃蟹还厚。海珠扯烂他的袖子,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只能在上臂上用布条绑紧,同时喊齐老三拿菜刀,菜刀用火烧了刀尖消毒,她顺着肿胀的伤口割开挤血。 “疼不疼?”齐老三问。 男人摇头,他吓得出了一脸的冷汗,嘴唇苍白没了血色,他哑着声说:“我手上没有感觉了,麻木的,又麻又胀,我会不会死啊?”说着就哭了出来,“我媳妇才生了孩子,我儿子还不会认人,我不想死——” “你别激动,越激动越要命,呼气——”海珠暼他一眼,安抚道:“往海上看,别看我,别看手,对,看海上,看鸟,深呼吸,吐气,别激动,我试着帮你。” 暗红色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船板上,魔鬼鱼的毒她了解,全身就尾刺最毒,被刺伤了就不好治。 “我能感觉到疼了,嘶——疼的厉害。”男人扭曲了脸,他抖着手尖叫:“你把我的手怎么了?” 他回过头,手上还在流血,但伤口还是那么大,他的手还是那个样子。 “别激动,听我大侄女的话。”齐老三掰过他的头,“快到码头了,马上就能去医馆。” 船到码头,海珠解开他胳膊上绑的布条,她跟守卫说他被魔鬼鱼的刺扎了,两个守卫立马过来架着人往医馆送。
第155章 海上生死无常 还没进医馆就听到里面的嚎哭声, 守卫架着肿胀着手的男人进去,海珠跟进去站在门内贴着墙围观。 “怎么又来一个?”斑白了头发的老大夫皱紧了眉头,药童扒下男人的衣裳, 他捻着银针往胸膛上下针, 另有人端了温热的药给男人灌下。 “你中毒多久了?”老大夫问。 “大概有半柱香了,大夫,我不会死吧?” 海珠好奇,她走近了观察, 另外两个半大小子一个肿了腿, 一个肿了手, 无一例外,胸膛上都扎了针。 老大夫没说话,海珠等他落下最后一根针, 才出声问:“这是为了护住心脉?” “话本子看多了?不过也差不多。”老大夫随口一说, 他擦汗坐下清理伤口,见手背上有刀痕,他问:“挤过毒血了?” “是挤过, 我挤的, 才挤出来的血是暗红色。”海珠说。 “那还有救下来的希望。”话落,躺着的男人突然痉挛, 他嚷嚷着心慌, 声音发颤,老大夫赶紧让人按住他,又拿来一包银针往他头上扎。 海珠趔着身子呲牙走出去, 她看着都觉得头皮疼。 齐老三拉木板车过来了, 海珠跟他一起去码头,路上他问男人的情况, 海珠摇头,说:“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看着挺严重的。” 归航的路上他们又网了四只魔鬼鱼,骨刺已经砍断扔了,搬到车上了海珠去补交昨天的税银,鲨鱼鳍还没卖,她让水官先记着,等卖了钱再来补税。 叔侄俩拉着木板车去街上卖魔鬼鱼,昨晚还能卖两百文一斤,隔了一天就降了五十文。海珠二话没说做主给卖了,四条魔鬼鱼合起来三百三十八斤,到手五十两银子。 交渔税五两,齐老三得十两,剩下的都是海珠的。 “三叔,你先回去,我去海边看看,我想吃鱿鱼了。”海珠把银子递给他,人往海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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