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身子蓦地一紧,随后觉得好笑,心里慢慢柔软下来,劝了他一声, “一个男人若连自己身子都不顾念,我指望他顾念我和孩子?你再这样,我必然改嫁。” 他很委屈,埋首在她身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就孤执地抱着她不放手,“云初…”嘴里喃喃唤着,语调一声比一声低落,带着恳求。 梦里恍惚有个影子渐行渐远,他怎么都拽不住她。 这一声声低喃,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她心弦,谢云初无奈叹了一声,慢慢踢开厚底绣花鞋,上了塌。 王书淮夫妇酣睡之时,朝堂可炸开了锅。 信王连夜收到证据后,一面请人去京兆府报案,一面着人递消息给都察院的御史,御史翌日清晨便参了汉王一本,汉王自知昨夜计划没得逞,正慌得六神无主,被御史弹劾后,颇有些慌张,皇帝自然看出他不对,神情间已信了大半。 那王书淮可是他肱骨大臣,如今江南税政全靠他一人撑着,倘若他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局面将无法收拾,好不容易弹压下去的豪族必定猛扑,大晋江山岌岌可危。 再者,国库空虚,可就等着王书淮将之填满呢。 平日儿子们你争我斗,只要不动摇国本,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有人碰触了底线,皇帝也绝不容忍。 当即吩咐都察院和刑部接管案子,这话无疑是给汉王当头一棒。 那王家三老爷正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再这么下去,哪还有他的活路? 汉王吓得冷汗涔涔,是日中午,绞尽脑汁悄悄寻到信王,决定与信王推诚布公, “三弟,咱们俩都被王书淮那个混蛋给耍了,上回他伤了我嫁祸于你,这回又借你的手来对付我,三弟,咱们堂堂皇子,岂能被他一介臣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切莫上了他的当。” 信王眯着眼看着对面信誓旦旦的汉王,笑问,“你怎么得罪了王书淮,王书淮气到要剁你的手?” 汉王苦不堪言,将捡了谢云初的绣帕一事说明。 信王脸色猛地一顿,旁人不晓得汉王底细,信王却心知肚明,光听个开头,便知道这位二哥做了什么龌龊事,一股极致的恼怒涌上心头,信王眼底迸出森寒的目光, “果然该死!” 汉王以为信王骂得是王书淮,附和道,“可不是嘛,那个混账仗着父皇宠幸他,仗着有点功勋在身,便没把我们皇子放在眼里,三弟呀,你想想,他敢得罪我们俩,意味着他背后肯定已寻了靠山,这个人是谁,已不言而喻,且不如这样,咱们先联手对付了王书淮,随后将大哥拉下马,咱们再各凭本事如何?” 信王笑眯眯道,“好。” “只是,我若放过你,帮着二兄扭转乾坤,二兄许我什么好处?” 汉王当即许了一些好处,信王不信,非要汉王立下字据。 汉王咬咬牙,写了一张模棱两可的凭据。 信王送走汉王,转背入宫觐见皇帝,将方才汉王如何笼络他的话全部捅到皇帝跟前。 事情一经泄露,汉王方寸大乱,跪在皇帝跟前喊冤枉,将所有事推到王书淮身上。 上回王书淮可是帮着他作证,瞥见一神似信王亲信的刺客掠进观瞻楼,如今汉王想反咬王书淮一口,狗才信他。 朝臣越发觉得汉王此人不可深交,一点情面都不讲,往后谁还敢给汉王效力。 上回王书淮帮了汉王一把,还让皇帝略生怀疑,以为王书淮与汉王来往颇密,今日之事也算是释了疑。 皇帝给气狠了,抓起御案上的砚台对准汉王砸了去,汉王登时头破血流,跪在地上呜咽不止。 皇帝当即下令,除去汉王身上一切职务,让他回府软禁。 汉王当场昏厥过去。 谢云初这一觉睡到傍晚,模模糊糊的霞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外头积雪未化,她来不及睁眼,唇齿仿佛被什么轻轻摩着,有软糯湿润之物滑入她口腔。 谢云初下意识合住牙关,咬住了他,一股血腥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痛得呜了一声,他双手扣住她柔软的蝴蝶骨,将她半个身子靠在软枕上,保持着不被他倾轧的姿势。 舌尖的痛越发刺激了男人绷紧的神经,他不怒反笑,脑海里回荡着她清凌凌的笑声, 你死了,我便改嫁。 气得浑身气血倒涌,任凭舌尖血腥混沌,几乎扫射着她齿关,一寸寸剥夺她的呼吸和意识。 谢云初被他禁锢在床栏与他胸膛之间,感觉到男人贲然的气息,身子不自禁蜷缩,膝盖往上顶住他腹部。 王书淮看着怀里的女人,肌肤白的近乎透明,优美的天鹅颈被迫仰着,线条柔美。 她眉目近在迟尺,那薄薄的红色如同潮水慢慢蔓延而上,最后染上那晶莹剔透的耳珠。 他咧起唇角,缓缓退出来,换了战场。 她身子太过纤细,被他连同被褥一整个抱在怀里。 王书淮只裹了一件白色的素衫,左肩处可见明显的隆起,可见太医已帮他包扎,昨夜身上那股血腥气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股独属于他的青松般的清冽,谢云初轻轻抖着身子,眼底波光潋滟,试着转移他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醒的?” 王书淮百忙当中还回了她的话,“申时便醒了。” 醒了看到她乖巧的睡在他身侧,半个身子挤在他怀里,那一刻心柔软得要化开,哪怕受再多苦也值得。 “喝药了没?” “喝了。” 谢云初嘴里尚存一些血腥气,哆哆嗦嗦叹了一声,“你受着伤,别胡来…” 他果断重新滑回来堵住她的嘴。 谢云初躲开他,往被褥里一拱,拱出一段妖娆的曲线,王书淮握住她雪白的足,欺上她柔软的腰身,他任凭她阖紧膝盖,并不强迫她,却也没放过她。 谢云初感觉到那隔着布料送进来的绵绵热浪。 热浪如潮水一阵又一阵漫过她周身,眼瞳里仿佛有什么在晃。 他很熟稔地掌握着她的软肋,一点点瓦解她筑起的高墙。 最近那次的记忆一瞬间被勾起,他曾那样取悦她,她并非不愿的,“你别急,待你身子好了…” 不等她说完,王书淮似乎为了证明什么,动作越烈,谢云初的话被堵在嗓眼,身子深处的渴望不停跟理智作斗争,谢云初阖着眼,额前的汗密密麻麻往下落。 王书淮额心抵住她后脊,二人一道蜷缩在被褥里,身子俱已湿透, 他出了汗后,身上的疲软反而褪去一些,灵台也十分清醒,舌尖的痛时不时刺激着他大脑,他汗津津贴着她背心,沉声道, “云初,当初长公主赐婚时,我心中本不高兴,后来得知那个人是你,我却欣然应允,你是恩师的掌上明珠,你知书达理,你贤名在外,或许在那时,我便知道,你是我王书淮要寻的妻子。” “我或许还有诸多不足,但我认准你后,从无二心,过去是如此,往后更是如此。” “所以,你试着接纳我,至少试一试,不成我也不怪你,好吗?”
第80章 谢云初顾念着他大病初愈,紧紧守着底线不许他胡来。 这会儿听了男人在耳边低声细语,眼底的光色几乎要滑落,心里一瞬间涌上一种极致的悲伤,她扭过身来。 王书淮眉目楚楚凝着她不动,他眸色极轻,就像是暗藏汹涌的湖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他小心翼翼期待着她的回复。 谢云初咬了咬唇,眼眶渐渐湿润。 有那么一瞬,她的心涩涩而动,如同挣脱蝉壳的蛹轻轻展了展翅。 若在前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该多好,那时的她即便再苦总能义无反顾在心底燃着一撮火,燃着一束任何时候都敢扑向他的光,而他好不容易心里也有了她的位置。 如此,他们便可相爱。 可惜,续弦的事永远存着一个疙瘩在她心中,而且经历了前世的风霜,她根本不可能再心无旁骛去爱一个人,她清醒地知道,女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去沉迷一段感情,试与不试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与他挣扎掰扯有任何意义吗? 没有。 他们有两个孩子,他们需要彼此,甚至可能相伴一生,爱与不爱已没那么重要,她也不想王书淮再将精力耗在可能无疾而终的感情上。 陪伴是最好的长情。 够了。 唯一的遗憾大约是,他们始终不曾相爱过。 于是谢云初干脆地颔首,“好,我试试。” 眼底的笑伴随泪跌至两个小小的梨涡,王书淮眼眶酸动,额前的汗滑过俊挺的面颊,顺着肌肉纹理渗进衣裳,那匍匐在表面平静下的暗流瞬间翻涌,他也势如破竹冲破谢云初的桎梏,猝不及防便滑了进去。 这一下像是深入到心窝子了,谢云初眼底的泪花生生为他所折断。 方才那点感伤很快被恼恨所取代,她恼羞成怒去捶他的肩,左肩伤着便锤右肩,其实已经来不及,他已得逞,谢云初给气笑,那蜷起的双拳最后轻轻落在他双肩,红唇轻抿什么话都没说。 王书淮也没有给她机会说话,引枕很快被抽开,脊背被一寸寸推至软席间。 外头光色彻底暗下来,原先院中的动静一瞬间便消失了。 谢云初知道下人避开了,面颊不由泛红,杏眼潮水朦胧,“你什么时候学着人家小伙子这般莽撞?” 王书淮还记着上回谢云初在马球场盯着旁人看的旧账, “咱们多久没有了,你也不替我想想?” 谢云初不打算饶他,“那你过去整月整月地不来后院,怎么忍得住?” 说到这一处,王书淮也不由喟叹,“那不一样,那个时候初入官场,两眼抓瞎,万事需要靠我自己去摸索,我想要出人头地,难于上青天,” “文官与武将不同,想要干出一番事业,便要比别人付出数倍的努力,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要破旧立新,脑子里只顾着朝政,便没想着这事。” “如今不一样,我已是三品朝官,上头有资历深厚的尚书压着,一时半会越不过去,步伐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说来说去,那个时候就是不在意她。 谢云初也懒得跟他计较。 不过这一世比前世好太多。 前世王书淮南下江南,腹背受敌,苦苦熬了三年,方博出一片天地,后回到京城,与长公主尔虞我诈,又裹入朝争,再紧接着西楚蒙兀频频出击,他在朝中与人掰手腕的同时,始终不忘士大夫之责任,甚至以文臣之身披坚执锐上战场,着实忙得脚不沾地。 再者国公爷去世得早,无人给他掠阵。 这一世,他便如闲庭信步。 就拿此刻来说,有国公爷在,汉王的事便有人收拾首尾,王书淮才有机会跟她浮生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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