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心里跟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谢晖指着谢云秀跟王书淮介绍道, “书淮兴许不记得了,她是云初的二妹,过去一直住在江州,近日方回府,今日也算是她的洗尘宴。” 谢云秀端出贤淑柔和的气派,起身朝王书淮施了一礼,“给姐夫请安。”心里盼望着王书淮继续脸盲,不要认出她来才好。 谢云初喝着茶淡淡看丈夫的反应,王书淮闻言抬目往谢云秀扫了一眼,对方视线撞上他又腼腆地低了下头。 王书淮俊眉微皱,对女人或许没有什么记忆,对“奸细”,王书淮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无,又听闻谢云秀曾待在江州,脑海闪过电石火光,莫非那日他弄错了人, “敢问二妹,那日在江州码头见到的可是你?” 谢云秀心猛地一咯噔,唇齿打颤,支支吾吾道,“姐夫,我……” 就是这声姐夫,王书淮认出来了,“二妹是如何逃脱那老鸨手掌心的?说来惭愧,我未曾认出二妹,不曾施以援手。” 谢晖等人脸色顿时变了,“什么意思?什么老鸨?” 谢晖不可置信盯着谢云秀。 谢云秀差点哭了,磕磕碰碰解释道,“不是…那日是个误会…对方认错了人,后来…后来就放了我。” 谢晖是个古板的老学究,平日里对孩子管教甚严,不许女儿出半点差错,登时便怒道,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独自跑去了码头?还让老鸨给抓了?我屡屡去信让你回京,你不肯,这回却是迫不及待回来,原来是在江州待不下去了,回京避风头的吧!” 事情越描越黑,谢云秀大哭,“爹爹,不是您说的这样,我都说了是误会。” 谢晖脸色很不好看,他看着王书淮,也不好责怪人家。 王书淮心里谈不上多么愧疚,他从未听谢云初提过这个妹妹,可见二人感情并不亲昵,既如此,救不救的也不打紧,他看向谢云初,谢云初眼底果然没有责备,王书淮放心了。 谢云初甚至主动替王书淮开脱,“我妹妹素来爱贪玩,必定跟同伴走散了,又因容貌过盛,才被老鸨得了手,二爷没认出她来,不是您的错,别放在心上,别说是二爷,换做是我,我怕也不一定认得出。” 话里话外便是责怪谢云秀轻浮。 谢云秀恼恨地看了一眼谢云初,垂下眸收了泪不敢再哭。 谢晖越发恼羞成怒,指着谢云秀骂道,“你现在就给我回房,没有你母亲准许,不许外出,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谢云秀眼泪簌簌扑下,委屈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事闹出来,她往后还如何在王书淮面前做人? 自状元游街那日,谢云秀一眼便喜欢上了王书淮,至而今整整六年,她深知谢家门楣与王家相差甚远,不敢妄想,直到谢云初与王书淮订婚,她亲眼看着那风华清举的男子来谢家下聘,那一瞬她萌生一个念头,谢云初有的,她凭什么不能有。 谢云初出嫁后,父亲谢晖着手给她议亲,她不甘心嫁给旁人,躲去了江州,原也想渐渐淡忘,可王书淮实在是太出色了,眼看着他步步高升,谢云秀心里越发不得劲,母亲陆姨娘深知她心事,劝她莫要着急,稳妥行事,待被扶正,成了嫡女,一切可为。 可惜谢云秀左等右等,没能等来母亲的好消息,后来得知谢云初将母亲赶去庄子后,谢云秀心中恼恨之至,越发把念头定在王书淮身上。 为了得到王书淮青睐,她在江州书院苦读,博览经史子集,听闻他西征楚国后,甚至了解了不少楚国风土人情,收集了与西楚有关的古籍见闻,她就是想告诉王书淮,她比谢云初见多识广,王书淮那样经天纬地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一个日日腻歪在后宅为庶务缠身的女子。 她必须想法子转变王书淮对她的成见。 于是,谢云秀悄悄吩咐丫鬟去用膳厅打听消息。 等了大约两刻钟,丫鬟匆匆回来告诉她, “大小姐跟着夫人去后院拿给小孩做的衣裳去了,老爷被人唤去了前院,此刻两位少爷正陪着姑爷在花厅喝茶呢。” 谢云秀一听机会来了,立即带着几本准备好的书册,悄悄从用膳厅后面的甬道折出来,寻到王书淮。 午阳热辣辣地透过枝头洒下来,王书淮正跟两位小舅子说话,隔得远听不清他说什么,只闻得语调不急不缓,煞是好听。 谢云秀从右侧游廊款款行去,又恢复了大方得体的模样,来到王书淮面前,朝他施礼, “姐夫,那日的事是个误会,我也不怪姐夫没认出我来,所幸我转危为安,什么事都没有,姐夫不必放在心上。” 王书淮手中捏着茶盏,神色淡淡睨着谢云秀。 除了家中妻子与亲人,他跟外头女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云秀突然冒出来,令他稍感不适。 “我没有放在心上,二妹以后行事还是谨慎些。” 说白了,这事跟他有什么干系。 谢云秀听出他语气里的淡漠,心口微微发堵,时间不多,谢云秀不敢耽搁,立即将手中的书册往前一送, “说来,我在江州书院读书时,发现了这几本旧书,上头记载着楚国地理风貌,兴许于姐夫西征有用。” 谢云舟闻言立即站起身,探头过来接过书册,露出钦佩道,“姐姐真厉害,竟然寻到了这么罕见的古籍,姐夫方才还提到西楚地貌复杂,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并不容易。” 谢云舟翻了几页,扫到一张地图,十分惊讶,连忙递给王书淮。 “姐夫您瞧,这里绘着大江上游的山川地理图,于姐夫大有裨益呢。” 王书淮没有看那册书,将手中的茶盏缓缓往下一搁,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花厅内气氛突然陷入凝滞,他双目极深看着谢云秀,谢云秀对上他的眼,立即垂下眸。 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谢云秀心口咚咚直跳。 王书淮这个人向来是敏锐的,他不习惯陌生人靠近,尤其是陌生的女人。 他不清楚谢云秀是诚心帮忙,还是另有所图。 所以他没说话。 静静看着她。 继续端起茶盏喝茶,神色悠悠的。 谢云秀被晾在那里,脸色十分不自在,她抬眸看了一眼弟弟谢云舟和谢云佑,谢云舟不明所以,谢云佑坐在王书淮另一面,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换做旁人,被姐夫晾在一边,必定是尴尬地离开。 如果谢云秀仅仅是无意中发现了好书,想帮姐夫的忙,那么此刻就该窘迫地遁去。 但谢云秀不甘心,谢晖已禁了她的足,今后见到王书淮难上加难,今日是她唯一正大光明的机会。 她愣是压住满腔的晦涩紧张,继续小声道, “昔日那孟鲁川挑衅姐夫,也欺辱姐姐,我心中愤懑不堪,故而私下盼着姐夫能势如破竹平定西楚,这些书册是我费了半年功夫寻遍江州湖湘两地方得,还请姐夫笑纳。” 谢云秀给了自己一个很完美的借口,换做任何人均要为她这份诚心所撼动。 但王书淮不是寻常人,谢云秀越不依不饶,他越觉得古怪,皱着眉问, “我今日非得接这书吗?”语气无情又冷漠,还带着几分嘲讽,“除了你姐姐,我从不收任何女人的东西。” 谢云秀所有表情僵在脸上,“姐夫…” 谢云佑坐着看了半晌,噗嗤一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姐,姐夫看穿了你。” 谢云秀这下羞得无地自容,抱着书册逃也似的离开。 明夫人给珂姐儿和珝哥儿各做了两件小背搭,谢云初陪着她去后院拿了来,回到花厅,看到丈夫脸色不好看,心生疑惑,王书淮什么都没说,牵着她径直出门上了马车。 谢云初察觉不对,立即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书淮将方才的事告诉她,“你这个妹妹不太安分,往后谢家家宴我不再参加,行吗?” 谢云初有些意外。 前世她为陆姨娘所惑,对着这位母女掏心掏肺,谢云秀时常过府,帮着她看孩子,偶尔见了王书淮也不言不语,甚是谨慎。 前世王书淮征楚,谢云秀也曾寻了几本书给她,让她转交给王书淮,她那时只顾着替丈夫分忧,吩咐秋绥将书送去了书房。 王书淮最后将书退回来,说是这些书册记载有误,是西楚故意蛊惑人心,行的误导之计。 她很羞愧,谢云秀也很懊恼,自那时,谢云秀不敢再轻易示好。 想必前世有陆姨娘帮着出谋划策,又有秋绥当内应,谢云秀镇定从容,今生她的羽翼都被剪除,自然没有那么沉得住气。 看得出来,王书淮对谢云秀已经生了反感。 她曾一度怀疑王书淮是不是喜欢谢云秀这样的女子,从今日王书淮种种行径来看,前世王书淮对谢云秀当无私情。 王书淮还摸不准谢云秀是什么心思,对于背主的奴婢他毫不留情,如果是一个觊觎姐夫的小姨子,他也不会手软。
第91章 王书淮见谢云初神思不属,不知她在想什么,轻轻覆上她的柔荑,修长的手指沿着指缝慢慢绕进去,粗粝的指腹一点点摩挲柔软的肌肤,最后全部将她包裹在掌心。 整个手掌软糯可欺。 他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慢慢蚕食。 明明是极细微的举动,弄得谢云初面红耳赤。 王书淮与她并排坐着,高出她一大截,右手与她左手十指相扣,她几乎便是依靠在他怀里。 这里是马车,光天化日的外头。 谢云初还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下意识偏首。 王书淮不给她机会,左臂拢过去,圈住谢云初的腰身,她无处可遁。 谢云初能感受到他平稳又深长的呼吸,整个身躯高大又宽阔地将她拢在怀里,她第一次有了一种被呵护被保护的错觉。 幽香沁入鼻尖,他轻轻俯首在她发髻上靠了靠,并无出格的动作,却是格外暧昧亲昵。 不知从何时起,他贪恋这片刻的温软。 “云初,下回我出征,你给我写信好吗?我在边关,夜深人静时想的都是你…”他清冽的气息来到她面颊耳后。 谢云初脸一热,在他怀里稍稍偏过头,额尖蹭在他滚烫的胸膛,“我不是写了么?” “你写的是两个孩子,不曾写你自个儿的…” “我…”谢云初语气微顿,“还不都是那样…每日忙碌又充实…你都知道的…”谢云初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性子,不习惯将自己的行踪事无巨细去分享给另外一个人。 “可我想知道……” 谢云初不说话了。 王书淮见她不吭声,指腹又重重磨了磨她,谢云初被他磨出一层鸡皮疙瘩,掌心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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