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宫墙外全部是信王殿下的人,无论她往哪里逃,均是死路一条,这样,你带着五百人追在后方咬死她,其余人跟我守在葫芦口。” 副将拱手领命,立即点了五百人尾随长公主而去。 兵戈乍起,负责看守燕雀湖的官吏召集管事安抚女眷,将所有人集中在揽月阁附近。 不少女眷瞧见长公主离去,以为自己被抛弃了,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长公主这厢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往南面行了一段,罗林问长公主道, “殿下,看样子,信王提前反了,恐城外都是他们的人,咱们从哪一处入宫?” 朝云勒了勒马缰,放缓了速度,长公主覆在她身后,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嗓音倒是镇定,“去广渠门,从那儿入宫。” 罗林大惊,“殿下,广渠门离皇城远得很,若是外头起了兵戈,城门必定紧锁,咱们怎么进去?” 长公主眼神幽黯,“你尽管去,本宫有法子入城。” 罗林自然信她,于是一伙人又往西折向广渠门方向,也就是新的漕运码头方向。 留下两百人断后,余下三百侍卫跟着长公主奔至广渠门附近,夕阳彻底沉入云层后,远处的葫芦山在暗青的天色里如同拉满的弯弓。 广渠门果然紧闭,城上的侍卫不知来者何人,也不知作乱的到底是谁,没有圣令兵符谁也不敢开门,长公主也没打算喊门,只见她跌跌撞撞从马背上翻下来,搭着朝云的手大步往城墙脚下走去。 她上了年纪,经历这么一番折腾,人已是气喘吁吁,只是这会儿也顾不上疲惫,飞快来到城墙脚下一隅,只见这里有一处高垛,垛下往内凹出一个口子,可供一人通行。 长公主并非没有任何防备,她这些年从不轻易出城,一旦出城,手上必携带那把先皇后留给她的秘钥,她从胸前掏出秘钥递给朝云, “你钻进去,摸到铁门栓,将门打开,城墙内有一夹道,可直通皇城。” 罗林与朝云相视一眼,纷纷露出喜色, “难怪殿下如此镇定,原来真有后招。” 长公主发髻微乱,面色沉凝,没有吭声。 朝云连忙从墙垛挤进去,借着余光果然瞧见垛下面朝城墙的方向有一扇不大不小的铁门,她立即摸到铜锁将锁打开,费了些功夫将门推开一线,一股沉闷的霉气翻涌而出,呛了朝云几口,她连忙挤进去,又从里面握住铁环将门拉开一些, “殿下,可以了。” 长公主立即带着五十精锐进入城墙下的夹道,随后吩咐一校尉留守, “你们余下的人杀回燕雀湖,想法子将女眷送去山上的香山寺,据守待援!” “明白!” 铁门一锁,罗林亲自背着长公主,飞快朝北面皇城方向奔去。 而此时的燕雀湖处,那尾随长公主的五百将士又折了回来, “老大,长公主跟凭空消失了似的,咱们跑遍南城墙附近都没瞧见人影。” 首领脸色阴沉,扶着腰间的刀往黑云压城的京城方向望了一眼, “罢了,不管,余下的事交给殿下,咱们只负责拿下这些女眷!” 话落,他扭身,往面前巍峨浑阔的葫芦山望去,缓缓抬起手, “所有人分三路攻上葫芦山。” “记住了,信王殿下有令,不得伤害官眷,尤其不能动王家二少奶奶一根汗毛,谁伤了她,回头领死,明白了吗?” “诺!” 随着他长臂挥下,流民循着夜色,如潮水沿着山坡往葫芦口攻去。
第106章 火光四起,震天的杀声恍若一张巨大的网,裹挟绵密的风声从树缝里侵袭而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女眷们个个惶恐不安,哭声动天,眼看葫芦口快守不住了,燕雀湖的管事亲自提着一盏风灯在前方引路,女眷们成群结队由各家婆子家丁护着前往山上的香山寺据守待援。 谢云初的书院里,有四五位姑娘是寻常门第,今日家里人进不来这燕雀园,便都跟在她身后,一行人簇拥着上山。 前面四太太最是怒火难消,骂骂咧咧, “你说我凑什么热闹,好端端的在府里待着不好,非要出城放风,这下好了,回不去了…”说着哽咽声起。 羊肠山路陡峭崎岖,夜色深沉,四太太养尊处优何时吃过这等苦,幸在身边儿子王书业搀着她,她倒也不费多少力气,王书业理亏,今日若非为了他相看,母亲着实不会出城,自是任由母亲埋怨没有顶嘴。 比起四太太,最叫苦不迭的是大太太,若非四太太非要拉着她,她今日何必淌着这趟浑水,只是大太太性子温吞懦弱,忍着埋怨半字不言。 一路摩肩接踵,项背相望。 等到所有女眷转移至香山寺大雄宝殿坐着,已是夜里亥时初刻。 到了此地,浮动的人心稍稍安定一些。 兵马司与长公主留下的兵力慢慢收缩防线,拱卫在香山寺山门左右,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武僧铸成第二道防线,除此之外,各家的护卫家丁蹲守在大雄宝殿前随时准备增援。 正殿高阔,可容纳不少人,一些未曾及时离去的香客与寻常官眷围坐在佛像左右,朝中重臣女眷则避去里面的偏殿。 夫人们由管事的领着有序落座,一抬眼,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孔,人人形容狼狈,疲惫不堪,相视一眼均苦笑不已。 郑阁老家的太太挨着四太太和明夫人坐在一处,谢云初则与书院里几位手帕交挨在一起。殿内交头接耳大多在议论今日的变故。 四太太唠了一会儿磕,环视一周不见儿子,登时语气发紧, “业儿呢。” 这时守在门口的婆子探头进来回道,“六爷打听消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不一会,王书业从殿外折了进来,大家纷纷望着他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书业脸色沉重,“信王从前线悄悄杀回京城,意图谋反。” 官眷们顿时哗然。 “怎么可能?京城的禁卫军呢?” “信王能顺利进城,自然是有内应。” “内应是谁?” 王书业摇摇头。 众人脸上露出惶恐。 “那他抓我们作甚?抓了我们这些妇孺,便能赢了吗?” 这时谢云初苦笑道,“只要控制住咱们官眷,便可给朝臣形成威慑,逼迫咱们家里那些官老爷们俯首。” “原来如此。” “这么说,信王应当不会杀咱们?”只要能保住性命,心里的惶恐便能淡去一些。 若信王赢了,自然会欢欢喜喜将女眷送回府,并予以宽慰,若是输了,就不好说。 谢云初对信王的印象是,坚强刚硬,颇有城府,少时有一乞丐见她貌美欲调戏,被信王折断了一只手,想来他心狠手辣,万一事败,拿女眷泄愤也不是不可能,为了安抚大家,谢云初还是道,“应当不会杀人。” 大家果然松了一口气。 有人携儿带女,有些孤零零一人,免不了牵肠挂肚。 江梵最先红了眼,“我家里那两个小的怎么办?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谢云初自然也挂念孩子,却庆幸没有带他们出门,家里守卫森严,还有国公爷与三太太坐镇,当无大碍。 王怡宁来之前将两个孩子送去王府,对着孩子倒是放心,“信王若真想登基,必定秋毫无犯,府邸反而比咱们这儿安全,看得出来今日这赏花宴也是一场预谋。” 回想姚家刚出事那会儿,信王尚在寺院宽慰她,如今时局一变,竟也刀戈相向,王怡宁心里唏嘘不已,“也不知道母亲如何了?” 沈颐接过话,“方才我家护卫悄悄去一趟山下,听那流民的口吻,殿下仿佛已经回城了。” 王怡宁长吁一口气。 王书仪与王书雅坐在一块,环视一周不见王书琴,便问王书雅道, “二姐呢?” 王书雅丧气地回道,“申时有三名女学生不舒服,二姐带着人回了城。” 王书仪颇有几分羡慕,“二姐运气好,不像咱们被困在这里。” 王书雅却摇摇头,“谁知道呢,万一城内也乱着呢,希望二姐能顺利回到王府。” 殿内嗡嗡声不断,谢云初却沉默不语,忧心忡忡,今日发生的事与前世大相径庭,既如此,那王书淮还能赢到最后吗? 折腾了一日半夜,大家都累了,吩咐仆从去斋堂弄些吃食来。 勉强裹了腹,听得山底下杀声越烈,似有人在喊, “不好,流民从西角门攻进来了,” “快,快来些家丁去堵西角门!” 殿内众人顿时方寸大乱,有孩子哭哭啼啼,也有胆小的姑娘抽抽搭搭。 “万一流民杀上来怎么办?” “会不会杀伤抢掠?” “咱们想法子逃出去吧?” “呜呜呜…” 外头大殿哭声此起彼伏,渐渐汇成一片。 里头偏殿虽无人哭,气氛却也格外凝重。 萧幼然见大家闷闷不吭声,忽然开着玩笑, “我在想,若是我死在这里,我家那位怕是得欢欣鼓舞,等着立即挑个温柔可人的续弦呢。” 江梵瞪她,“瞧你说的丧气话,朱世子不是这样的人,指不定这会儿听说咱们被困,想法子来营救呢。” 信王造反,城门紧闭,谁也出不来。 江梵不过是安慰人罢了。 沈颐想起自家那高大伟岸的男人,颇有些心酸, “说到我家那闷葫芦,若是我真死了,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平日一声不吭,夜里却又缠人,我有时不知他心里有没有我。” 江梵又转头过来安慰她,“你就别胡说了,性子内敛的男人反而越发重情重义,譬如你家的李将军与云初家的王尚书,皆是如此。” 谢云初听到这里,唇角溢出一丝极轻的苦笑。 前世王书淮可是早早续了弦呢。 这时窗外有武僧说话声传进来, “骤然来了这么多人,寺里存粮不够,方才空贵师兄偷偷从后山下去,顺后山下那条河流去了一趟漕运码头,水门关紧闭,船只进不去,纷纷避去通州…” 谢云初听到这里,脑子里闪过一些灵光。 对了,她有船。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寻出路。 她于是悄悄出了内殿,来到大雄宝殿后方的廊庑,放眼望去,寺庙内灯火煌煌,人影穿梭,四处骚动。 今日跟着她出府的是春祺和夏安,另有两名女卫与两名暗卫,见她出来,暗卫也从梁上掉下来,六人齐刷刷站在她跟前, “少奶奶有何吩咐?” 谢云初目光在两名暗卫之间流转,“你们俩谁通水性?” 两位高大的暗卫相视一眼,其中更瘦一些那个开口,“属下幼时在河边长大,水性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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