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云初”,听得谢云初略有些不自在,冥冥中也感觉到他一些变化,过去丈夫面上温和,骨子里却始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如今那股疏离感消失,眉目里温煦是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 谢云初也神色如常回道,“大概去多久,我好替你备衣裳。” 王书淮双手搭在膝盖,语气平和,“大约要数月,总归在孩子出生时回来。”他说话间瞄了一眼谢云初小腹,袍子宽松,他什么都瞥不见。 谢云初闻言不知怎么接话,她眉目垂下来。 马车陷入安静。 谢云初把玩着新做的指环,王书淮看着她,他还没想到好法子哄她欢心,只想着力所能及做一些事。 “我听说长公主给了你两个庄子,一个在通州,一个在江南,还有那个绸缎庄的事,我这次去江南,便顺带帮着你把这些事都料理好。” 谢云初怔愣地看着他。 王书淮对上她审视的目光,理所当然道,“这些产业将来不也是咱们孩子的,我也当出一份力。”他生怕谢云初拒绝。 谢云初想了想,觉得他言之有理,“二爷能帮忙是最好,我手里正没可靠的人手,二爷准备带谁去?” “明阑吧,他办事利索,为人可靠。” 谢云初也觉得明阑不错,“只是他是太太的人。” 王书淮明锐的视线递了过来,“你确定他是太太的人?” 谢云初哽住,不得不说王书淮真要上心,就没有他办不好的事,姜氏那个糊涂脑子又如何是王书淮的对手,王书淮别说勾勾手指怕是一个眼神过去,明嬷嬷与明管事夫妇就知道该听谁的。 倘若前世他分一丝神在后宅,她也不必过得那么苦。 “二爷既然担下这份责任,那以后我只管收银子。” “好。”他语气微松。 谢云初又想起江南商贸繁荣,忍不住问王书淮,“二爷有没有想自个儿在江南置办些产业。” 王书淮摇头,“我没有那个功夫…” 王书淮是三品朝官,手中的事还忙不过来,哪有功夫去折腾别的。 他是济世的能臣,着眼的是朝局与江山社稷,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两日后,王书淮寻来了两株紫皮石斛,他寻了太医院的范太医,让他做成一些药丸给谢云初补身子,范太医又加了几味营养保胎的药,一并给了谢云初。 谢云初不知这里头有王书淮的功劳,王书淮也没打算告诉她。 走的那一日,王书淮来后院看孩子,谢云初忙着算账,对他也一如既往,用过午膳,下午王书淮便乘船离京。 王书淮离开第二日,宫里便给王书仪赐婚了。 原来那日皇后在寿宴上看上了王书仪,想替自己母族搭上王书淮这位新贵。 一边是当朝第一国公府,一边是皇后母族勋阳侯府,勉强算旗鼓相当。 王书琴和王书雅纷纷担心她,私下姐妹们聚在一处说话时,便问她, “你与刘卓怎么办?” “哦,对,现在应该叫沈卓了。” 王书仪倒是看得很开,“能怎么办,虽然他对我很好,我也对他也有几分喜欢,但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我为了他抛弃门第观念。” 这婚姻大事上,王书仪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他前不久给我送信,说是回明州老家,打算科考,他还不知何年何月考上呢,我等他吗?即便我等他,熟知他会不会变心?我赌不起,我看这勋阳侯府便不错,至少是个勋贵门第,情意相投,门第体面,我总该要一样吧,我选后者。” 王书仪自从在萧怀瑾身上吃了亏后,再也不轻易交付感情。 王书琴很是认同,“你能这么想,我们也放心了。” 王书雅在一旁接话,“我听说刘大人不打算再娶,说是就守着女儿刘香过日子。” “好好的一门新贵啊。”三人均叹息。 王书琴原先跟沈香…也就是刘香别过苗头,每每玲珑绣出新款,刘香便与她抢,后来得知玲珑绣是自家嫂嫂的产业,王书琴便处处让着刘香,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如今也称得上半个姐妹。 四月初一,勋阳侯夫人带着媒人亲自上门提亲,上午交换庚帖,下午便商议聘礼和嫁妆的事。 勋阳侯夫人是个厉害的,言辞间试探姜氏, “二太太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想必平日也是宠着的。” 这么说无非是暗示姜氏多给些嫁妆。 姜氏撩着眉眼瞅她,那勋阳侯夫人生得富态模样,三分算计,四分刁钻全写在那眉眼里,姜氏对这样的亲家不喜, “自然是宠着的,不过宠归宠,我们王家也有家规,不能逾越了去。” 勋阳侯夫人听到这,笑容微微淡了下来。 她就一个儿子,家里爵位产业都是儿子的,她不想吃亏,自然盼着对方多给点嫁妆。 但姜氏前头有三个儿子,个个已成婚生子,她担心姜氏没多少体己给女儿。 既然是圣上赐婚,谁也没比谁差,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勋阳侯夫人朝媒人使眼色,媒人便笑吟吟道, “我们看了日子,五月十二来下聘,二太太以为如何?” “既然是钦天监看得日子,自然是好的。” 媒人又道,“是这样的,既然是过了官媒,我们少不得按照规矩办事,杨家送聘礼单子时,咱们也得看看嫁妆单子,不知道二太太可有个成算?” 姜氏淡声道,“我们给多少嫁妆,要看对方给多少聘礼。” 勋阳侯夫人亲自上阵,“敢问二太太,这些聘礼是放在嫁妆里头一并捎回呢,还是留下一部分?” 姜氏觉得这个勋阳侯夫人仗着是皇后弟媳,颇有些狗眼看人低,二房虽不是长公主亲生,却也不至于比勋阳侯府弱了去, “我们家只盼姑娘过得好,哪里学那点眼皮子浅的人家克扣聘礼?你们给多少聘礼我们都带回去。” 勋阳侯夫人一听满意了,她把嫁妆单子掏出来递给媒人,媒人接过又给姜氏过目,姜氏瞥了一眼,顿感头疼。 三太太瞥了一眼勋阳侯夫人袖下,猜到她备了两张礼单,若是捎回自然是厚聘,若是不捎回那便是薄聘,算盘打得精细,这位亲家可不是好对付的,就不知道二嫂能否应付过来。 一般来说,嫁妆得跟聘礼匹配,勋阳侯夫人给的这份聘礼不俗,若是叫姜氏对照着准备嫁妆,她真心要剜肉。 侯夫人一眼看出姜氏底细,将茶盏搁下,“那聘礼单子咱们便先放在太太这里,等回头吉时到,咱们再来下聘。” 说完便是打算走。 “等等!”姜氏不能看着侯夫人这般强势,自然也打算敲打敲打她,她捏着聘礼单子道,“听闻府上还有一位庶出的大少爷,自小跟着侯爷在边关历练,武艺出众,就不知道这爵位真的能落在咱们哥儿身上吗?” 勋阳侯夫人笑道,“皇后娘娘早发过话,爵位是咱们钧哥儿的。” 然后姜氏问,“夫人这份聘礼单子问过侯爷了吗?” 勋阳侯夫人面色一僵,她虽只有一个儿子,却还有不少庶出子女,侯夫人何尝不是逮着这个机会给儿子大肆准备聘礼,以图将这些产业攒到自己儿子名下,总归这些聘礼最后又能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姜氏这么一问,勋阳侯夫人心中不由打鼓,她语气软和下来, “太太,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也就仪儿一个媳妇,什么都是他们的,这样吧,太太的嫁妆看着少两成也是行的。” 姜氏将单子接了下来。 她倒是不怕给女儿备嫁妆,只怕东西进了侯府被这位侯夫人与那女婿吞没了,女儿性子天真未必是对手, 自己当婆婆的时候拿鼻孔看人,如今也轮到她被对方挑挑拣拣,虽说这侯夫人话说得敞亮,还不知五月十二聘礼能否如实送来,这一夜竟也愁得落不着觉。 话说王书淮嘴里告诉谢云初等她生产再回,实则出去一月,便寻着借口回了一趟京。 这一日夜恰恰是羽林卫与虎贲卫换防,王书淮在城门口遇见了高詹。 高詹二话不说拉着他在城垛下休憩,看着他风尘仆仆,立即递上一口小酒, “这是你小姑姑亲自酿的梅子酒,你尝一尝。” 王书淮闻言眼神数变,吃惊地看着高詹, “你何时进的郡主府?” 才一月,高詹便得了小姑姑准许,能出入郡主府了? 高詹得以洋洋告诉他,“就在三日前,你小姑姑终于开门让我进去坐了一会儿,这酒是临走时捎带出来的,我平日舍不得喝,这是你来了才分你一口。” 王书淮不无羡慕,“你如何办到的?” 高詹神神秘秘道,“死皮赖脸!” “从你小姑姑回郡主府,我只要下衙便守在门口,不是给孩子捎零嘴便是给她买她幼时爱吃的荷叶包鸡,我好歹一羽林卫副指挥使,整日在她门前晃荡算什么事,她看不下去便许我进去喝了一盏茶。” 王书淮闻言,露出深思。
第68章 四月底的夜已有些潮热,谢云初的孩子已快六个月,小腹圆滚滚的,每到夜里孩子爱动,谢云初便睡不安稳。 她无意识地哼起了摇篮曲,试图哄肚子里的孩子睡,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覆在她小腹,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就不动了。 谢云初稍稍惊醒,转过身来。 撞入他幽黯的视线里。 “孩子在吵你吗?”王书淮听得出来谢云初在哼摇篮曲。 “二爷回来了?”她神情很是意外。 “对。”他没说为什么回来,还不习惯直白得表达自己的情意, 谢云初说着便要起身, “你躺着便是。”王书淮抱着她不想松手。 谢云初推开他手臂,坐起身来。 王书淮只得松开手,陪着她屈膝坐好。 他打量谢云初,妻子虽说怀了身子,背身依旧婀娜纤细,面容也不见丝毫变化,十分水嫩莹润。 “你平日也这样吗?”王书淮担心问。 谢云初失笑道,“孩子夜里动得厉害,我被闹醒了。” 王书淮瞥了一眼明显大了几圈的腹部,面色沉沉, 谢云初道,“二爷的信我收到了,绸缎庄的事这么快都弄好了?” 王书淮颔首,“是,长公主殿下给的庄子我也遣人去看了,方圆四百亩,佃户十多户,不仅产桑也能织锦,我把这里富余的人手派去绸缎庄,又给采购了一批织机,对外雇了些长工在绸缎庄里当差,给他们发放月银,他们无需回去务农。” 谢云初露出讶色,“这么说,您这是特意雇了一批人做织工?” “没错,每年一到务农时节,那些佃户农户均要回乡,绸缎庄的织锦便跟不上,我想过,如果专雇一些人做织工,便可保证织锦的生产,有了银子家里那厢也可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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