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爷不理妻子,却也不敢动曲筝,只能在声音上用劲,“秋荷、春兰这么多年一直无名无分的跟着我,还给我留了后,我现在要抬她二人进门,这聘礼迎娶都是一大笔银子,侄媳妇是个聪明人,现在把店契拿出来大家都好看。” 曲筝淡淡一笑,“这么说大伯父是打算变卖妻子的嫁妆来抬姨娘了?” 谢大爷面色一恸,话被噎住,脸憋得通红。 怀抱孩子的秋荷一看这形势,脸色瞬间变阴,那春兰倒还算沉得住气。 秋荷见谢大爷半天也没放个屁,垂眼压下眼中的戾气,也不知对着怀中儿子说了什么,再一抬头,已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向曲筝走近了两步,佯装哽咽道,“少夫人,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俩吧,这孩子好歹也是谢家的骨肉,您不能...”话没说完,那小孩突然大吼一声,“不许你欺负我母亲!” 说着张牙舞爪的去抓曲筝,谢大爷连忙去抱,秋荷却几乎把儿子举到曲筝脸上。 曲筝退了半步,刚要伸手去教训那孩子,只见二夫人不知从哪个方向冲出来,挡在曲筝面前,一把将秋荷和她儿子搡到地上。 二夫人气道,“你是那根葱,敢动我们国公府的少夫人!” 那秋荷直接摔了个脸朝地,护在怀中的儿子身上蹭破了皮,嚎的跟死了爹一样。 谢大爷心疼坏了。 二夫人管都没管,忙去问曲筝,“你没伤着吧。” 曲筝感觉脖颈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见血了。 这边,谢衍穿好公服,刚走出望北书斋,隐隐听到前院的动静,问文情,“前院怎么了?” 文情也不知,问,“我现在去打听一下?” 谢衍道,“不用了,去上值吧。” 主仆二人刚往前走了几步,文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脸都白了,“公爷,出大事了,大爷外室把少夫人打伤了。” 谢衍目光一惧,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大阔步朝前院走,脚下生了风般,文童跑着都跟不上。 走到前院,远远的就看见大伯母以及二房的女眷等,一群人把曲筝团团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和她说着什么。 站在中央的那姑娘,妍姿玉色,兮笑嫣然,微点着头,一一回应众人的问候。 谢衍胸中突然涌出一股淡淡的涩酸,和她成亲数月,即便是这般“雨露均沾”的笑颜,他也从未得到过。 她本就是温软大气的性子,跟身边的人几乎都没脸红过,大概所有冷酷无情的言语都给了他吧。 比如那句,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谢衍突然止步,问文童,“她受了什么伤?” 文童心虚,“脖颈让那小男孩抓了一把。” 感受到公爷凉凉的目光,他赶紧低下头。 谢衍又朝人群中间望了一眼,转身,离开。 * 第二日,谢绾听说曲筝被抓伤了,到曲府找她。 一见面先道歉,“三嫂,我替父亲给你说声对不起。” 曲筝毫不在意一笑,“小伤而已,再说也不管你的事。” 谢绾叹了一口气,脸色难看,“昨日你走后,父亲带着那两个外室又闹到寿禧堂去了,坚决要把人抬进来,让国公府出彩礼,那个春兰祖母自然是不让进的,对秋荷却犹豫了,毕竟她给父亲生了儿子。” 曲筝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祖母不会那么糊涂的。” 谢绾眼圈一红,忙仰起头,把泪水逼回去,而后勉强挤出一丝笑问,“你最近怎么总回娘家?今日回不回府,我还想找你喝酒去呢。” 想一想上次陪谢绾喝酒后的囧事,曲筝还心有余悸,但又怕谢绾郁结难纾,影响读书,于是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开心的地方。” 二人进入醉仙楼,此时大堂正有美姬轻歌曼舞,情景实在赏心悦目,就在大堂边落的地方找个位置坐下,点了一壶上等茶饮,几盘果点、鲜果,一边看美人,一边品茶,好不惬意。 谢绾打起精神,给自己鼓励,“我一定要考上女官,这样不用仰男人鼻息,就可以过今日这般洒脱的生活。” 曲筝给她竖了个大拇哥,“你以后定能成为大大的女官。” 谢绾以拳抵掌,男子般豪迈道,“借你吉言,若有那一日,我罩着你。” 曲筝抿着唇笑。 两人正悠哉悠哉的品茗看戏,玉娘扭着腰肢走过来,跟曲筝打招呼道,“我方才进来一眼就认出你了,少夫人今日又有雅兴来喝茶?” 曲筝生的实在是美,玉娘想不记住她都难。 曲筝对玉娘印象倒不深,见她这般自来熟,也猜出是那日陪谢衍喝茶之人。 那日走后,虽然清乐公主一直在为谢衍私会酒姬的行为,替她愤愤不平,她对这位玉娘倒没有任何敌意,无论谢衍和玉娘什么关系,都与她无关了。 于是也和和气气的同玉娘打了招呼。 玉娘也没过多打扰,送了她们两杯玉露饮,曲筝则回送了玉娘两片金叶子。 玉娘感激一笑,这不比那些臭男人大方。 曲筝和谢绾继续看戏,不经意见看到通往三楼的木梯上一个熟悉的人影,薄纱轻绢,细腰软骨,头戴一朵大红的牡丹花,她一把抓住谢绾,问,“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父亲的外室,春兰。” 谢绾顺着看过去,一眼就认出是她,问,“她为何穿成这个样子?” 江南秦淮河边的花船上都是这种穿着的女子,再加上往醉仙楼三楼走,真相一点都不难猜。 “她在这里做酒妓。” 谢绾脸腾的涨红,切齿,“我倒要让父亲看看,他找的都是什么女人。”说着就跟了上去。 这醉仙楼三楼虽然做的也是烟花柳巷的生意,因为有雅趣遮羞,贵的不是一星半点,来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贵,轻易招惹不得。 曲筝一把拉住谢绾,“你先别着急,再观察观察再说。” 谢绾正怒火攻心,哪里听得了劝,甩开曲筝的手就跟了上去。 曲筝拦她不住,也只能跟了上去。 玉娘看见的时候,曲筝已经跟到三楼的楼梯口,她“哎呀”一声,心知大事不妙,慌忙给门房的小厮塞了银子,让他务必请御史台的谢大人和陆大人来醉仙楼一趟。 那门房也伶俐,见了谢衍原封不动把玉娘的话学了一遍。 原来今日三楼来了大人物包场,醉仙楼不仅出动了所有的酒妓,还从外面请了一些散妓,玉娘见曲筝上去了,怕她有危险,而他们酒姬是不能上三楼的,故而才请人给谢衍带话。 御史台掌控着整个京城的一举一动,想查一查这位大人物是谁,一点也不难。 很快陆御史就走到谢衍身边,道,“是国舅爷。” 谢衍眸色一戾,刚站起身,顿了顿,又默默坐下,对文情道,“叫吴常去救她。” 文情看了他一眼,先出去递了消息,而后又回来道,“萧国舅的场子,吴常可进不去。” 谢衍低垂着眼睫,仿佛要刻意压制里面的暗潮汹涌。 随手抄起一本文书,目光定在上面,视线力透纸背,却半天都没有挪一行。 半晌文情又道,“萧国舅可是出了名的辣手摧花。” 萧国舅虽然名声不好,但搜寻到的绝色都先孝敬顺安帝,顺安帝不要他才留给自己,故而这么多年,皇帝对他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曲筝的姿容,不在任何人之下,误入萧国舅的场子,将面临什么,还真不好说。 文情和文童比起来,和谢衍更像一些,克制冷静,此刻脸上却也焦色难掩。 见公爷对着文书看了半晌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下一刻,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冷音,“备马!” 抬头,就见小公爷不知何时已离开桌子,飞身门外。 * 醉仙楼三楼,萧震雄一脸和煦的冲对面的女子道,“少夫人,请。” 曲筝举杯,正要饮下,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两扇厚重的大门轰然倒地,尘屑中出现一张寒潭般冷峻的脸,目光如炬望进来。 萧震雄眉头一皱,看清来人后,面色忽然一转,哈哈大笑道,“小公爷来的正好。” 谢衍可没心情跟他说笑,大步走到曲筝面前,取过她手中的酒,仰头灌入嗓中,空杯遥遥冲萧震雄一举,“我替夫人喝了。” 而后牵着曲筝的手,走出糜丽奢华的包厢。 谢衍拉着她直接上了马车,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曲筝气的说不出话,“谢大人好大的威风!” 喘了口气才道,“你坏了我的好事知不知道,我和谢绾发现谢大爷的外室春兰在醉仙楼做酒妓,本想跟上来抓她个现形,谁知一上楼就被人发现了,带到萧国舅的屋子里,我和他秋猎的时候见过面的,他就答应把春兰交给我们,你这一搅,全泡汤了。” 谢衍不以为然,“那为何喝酒?” 曲筝茫然,“那是茶水,哪里是酒。” 谢衍面色微变,细细回味嗓子,果然没有酒味,倒有一股淡淡的茶涩。 原来他方才一心着急,竟然没注意喝下的是茶是酒。 谢衍牵了牵嘴角,声音还是不悦,“萧震雄这个人,你和他离得越远越好。” 经过最近的事,曲筝自然知道要和萧家保持距离,尤其是掌家人萧震雄。 只是她并不知道今日三楼被他包下。 谢衍的好心她领下了,客客气气道了一声,“谢公爷提醒。” 谢衍的心这才沉下来一些,抬头瞥见她领下若隐若现有一条红痕。 她一直都是极爱美的,一定很介意脖子的这个伤痕,故意穿了云纱高领的中衣,可是那伤口看起来颇长,紫红的痕迹还是露出来。 明显又碍眼。 他伸手,“店契给我。” 曲筝意外的啊了一声,那日给他都不要,这会子倒想通了,真是个怪人。 她从袖中掏出那个锦袋,递了过去。 谢衍接过,锦袋轻轻的,还带着她的体温,他十指收拢,紧紧握住。 而后又沉声道,“大伯父的那个通房,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 曲筝脸上一松,谢衍在御史台工作,想查清一个人的底细,太简单了。 既然事情解决,她开始下逐客令,“公爷可以下车了么,我想回曲府。” 谢衍眼睛在她脸上一定,复又移开,什么都没说,撩帘下车。 吴常和谢绾见他出了车厢,忙都迎上去。 谢衍看了一眼吴常,道,“以后跟在少...她身边,寸步不要离开。” 吴常领命,而后跟着马车朝曲府走。 谢绾见马车离去,疑惑,“哎——,三嫂怎么又回曲府了?” 谢衍跨上马背,冷道,“回去读书,再别出来闯祸。”说完一勒缰绳,打马回了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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