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如果她白日就闷在院中,晚上再关院门,势必会引起更多的关切,不如上半天陪她俩出去逛逛,如此,晚上就有借口早日关门休息了。 思及此,她简单的装扮一番,跟着两个堂妹出了门。 街上车水马龙,甚至比往常的人都多。 曲家的马车在一座装潢富丽的茶楼前停下,小二忙迎出来,轻车熟路的将曲筝她们带到二楼临窗的包厢。 绣杏赏了那小二一把银裸子,道,“照着几位小姐平时爱吃的安排下去,还有若有新出的,也一并端来尝尝。” 曲家的小姐出手大方,大家都争着服侍,爱吃什么小二早就背的滚瓜乱熟,听了绣杏的吩咐,连连称是哈腰退了出去。 这家名震江南茶楼的点心实在太美味,曲筝出门时心里虽不情愿,两枚精致可口的点心入腹,已经开始感激两个堂妹硬拽她出来。 三人在一起吃吃喝喝,好不惬意,不知不觉就消磨了半个LJ时辰之久。 所谓饱食思糜乐,曲蓉刚点了个戏曲,台子刚搭了一半,忽听窗外嘈杂,不知是谁吼了一大嗓子,“辅国公在扬州登基了!” 辅国公登基! 曲蓉和曲芙不约而同的望向曲筝,脸上的表情仿佛吓傻了。 曲筝脸上变化虽不大,心里的震惊却不比她们小。 谢衍登基? 虽说谢衍登基是迟早的事,可为什么是现在?又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应该回到上京再登基么?是不是搞错了? 曲蓉和曲芙忙跑到窗前,往下看,只见街两边铺子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忽然街道的中间跑来一匹快马,马上的人手拿一副明黄色番旗,边疾驰边喊,“新皇登基,承命于天,千秋万世,国运昌隆。” 此时,所有人才终于确认,辅国公谢衍真的登基了。 短暂的平静过后,街道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若说之前,远在京城的辅国公对江南老百姓来说只是一个称谓,可是这两天大刀阔斧的惩治萧家人,则让他的形象伟岸清晰起来。 他登基也成了一件民心所向的事。 虽然这速度快的有点出乎意料。 大街上比过年还热闹,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国泰民安的向往。 有人当街撒铜板,有人给过往的人送东西,杂耍班子、说书人等则直接当街表演起来。 茶楼的东家也不甘示弱,直接宣布今日店内客人的茶钱全部免费,曲家包厢刚搭了一半的戏台也停下,钱掌柜亲自上门来问,“各位小姐能否割爱,让他们到一楼的大舞台表演。” 曲芙看了一眼曲筝,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才笑着对掌柜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钱掌柜尽管带人下去。” 钱掌柜千恩万谢的走了出去。 钱掌柜带人一走,曲芙才发现曲筝超乎寻常的平静和周遭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 稍微一想也知道什么原因,坐上龙椅的可是她和离的前夫。 不论愿不愿意,她都将成为舆论的中心。 曲芙默默走到曲筝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问她,“阿筝姐姐,我们回府吧。” 新帝在扬州登基,以后不管他是否建都于此,对扬州百姓来说都是百年难遇的大喜事,听听外面的喧嚣就知道了。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曲筝不想扫兴,她知道曲芙一向心思敏锐,含笑拍了拍堂妹的手道,“外面这么热闹,回家待着岂不可惜,我听下面已经唱起来了,咱们出去听吧。” 曲芙狠狠地点头,“那我去叫小二把桌子摆到内阳台那边。” 二楼的包厢分内阳台外窗,外窗可看到大街,内阳台正好对着大舞台。 曲筝颔首说好。 等曲芙和曲蓉指挥小二布置新桌椅的时候,绣杏站在曲筝身后,终于忍不住了,愤愤道,“好歹姑娘和他夫妻一场,前些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登基这么大的事,他多少也应该暗示一下,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应对。” 曲筝脸色微微发白。 登基这件事,那日谢衍确实连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她了解谢衍,他从来都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做任何事都是谋定而后动,如今他宣布登基,在所有人看来都有点猝不及防,在他那里倒是未必。 他必定是早有预谋的,说不定在来江南之前就安排好了。 她方才听门走廊的人说,谢衍在萧氏修建的宫殿里登基,京中的股肱之臣都在,仪制礼法无一出错,承继的很顺畅。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 曲筝再一深想,心一点点往下坠。 那日见面,他很被动,一直拒绝她,这反常的态度或许就是在暗示她,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只是她还故步自封的以为,他救父亲、救她还是想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 讽刺的是,当她终于敢打开自己的内心,颤巍巍的朝他跨一步时,他早已退了回去。 这才是他不声不响离开谢玉住处的真实原因吧。 想明白这些,曲筝只允许自己难受了一下下,她是两世生人,比谁都明白,情爱这东西,像彩云易散琉璃脆,最是缥缈不定。 她绝不容许自己再度迷失在里面。 故而,谢衍的行为她可以理解。 绣杏可没有曲筝这么大方,还是不甘心的嘟囔,“提前通个气又怎么了,谁还真的缠着他不成?” 曲筝无奈一笑,将一个茶壶塞到她手里,嗔道,“快帮我把这几样吃的移到阳台去,戏曲马上就要开始了。” 绣杏其实是为了自家姑娘打不平,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愤怨登时消失不少,忙不迭的道,“好嘞,姑娘你等着,我这就全搬过去。” 在茶楼消磨了会,三人又到大街上凑热闹。 民间的智慧真的是层出不穷,这一日扬州城的街道上热闹纷呈,仿佛是所有人都拿出了十八般武艺,曲筝和曲蓉曲芙三人看什么都有趣,简直走不动道,一路白吃白喝白看,不觉日头就要偏西了。 琢磨着石大夫快来了,曲筝正打算看完眼前这场胸口碎大石就回府,身后突然想起一道拖着长腔的女音,“哎吆吆,我还以为新帝登基,有些人好歹能去宫里转一圈,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凑我们老百姓的热闹。” 曲筝直觉说的是自己,慢慢的转身,见一个半老徐娘靠在铺子的门框边,挑衅似的看着她。 她抬头看到兰若坊三个字,才想起自己和这位掌柜娘子之间,因为一盒口脂而产生的恩怨。 她只顾着看热闹,倒是没注意走到了这里。 曲筝无意引起太多纷争,只是淡淡看了掌柜娘子一眼,就转过了头,几许欣赏紧张的胸口碎大石表演。 掌柜娘子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出到气。 那日曲筝来店里,掌柜娘子不知道辅国公对这位前妻是什么态度,生生忍了她们曲家姐妹三人的羞辱,如今看来,新帝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那还怕什么? 听闻当时在京城,可是这位曲大小姐敲登闻鼓和离的,这对那个男人来说不是心里的一根刺,更别说那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 有了这层关系,曲家的气数算是尽了。 看看萧家的下场就知道这位新君手段是多么残酷。 掌柜娘子越想越解气,再看看曲筝无所谓的背影,忍不住高声啧啧道,“有些人的心啊,就是大,要是我丢了一国之母的位置,现在肯定躲在家里哭死了,哪还有心情出来被人指指点点。” 街上声音嘈杂,掌柜娘子的话原本听到的人不多,但“一国之母”四个字在这个时候实在太敏感,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掌柜娘子,再沿着她的视线看到曲筝。 曲蓉曲芙也应声转头,反应过来掌柜娘子这一大段话是在奚落曲筝后,火腾的就起来了,曲蓉先破口大骂,“你是哪根插猪鼻子的葱,跟我在这里装相,一国之母的位置轮得着你!” 曲芙也涨红了脸,“您这么大一个店的东家,心眼竟然比针还小,不就是那天我阿姐没看上你家口脂么,至于现在戳人痛处么?” 掌柜娘子得意洋洋道,“我还要谢谢她没看上呢,否则她没看上陛下,却看上我的口脂,我们兰若坊多掉价?” 曲蓉瞪眼刚要理论,却被曲筝轻轻拦下,她淡淡瞥了一眼掌柜娘子,平静道,“你们兰若坊挣女子的钱,却不尊重女子,竟用如此侮辱人的方式给她们分三六九等。难道说一个女子没有看上权贵,看上一个普通的男子,就是掉价的,就不配买你家的口脂。” 在场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闻言看向掌柜娘子的目光多少都带了点怒意。 掌柜娘子被盯得六神无主,心里却还强撑着,反正这些人大多是穷鬼,一年买不了她几个东西,她只要维护住权贵阶层就好了,于是伸着脖颈道,“曲大小姐,我说的是你,请不要牵涉别人。” 话音刚落,曲家的一个小厮打马而来,看见曲筝忙大声疾呼,“大小姐,您快回府吧。” 曲蓉皱着眉头问,“什么重要的事,慌慌张张的?” 那小厮一溜烟下了马,双膝竟直通通的跪在曲筝面前,激动道,“大小姐,谢大人他,哦,不对,陛下他...他到府里了,当着族人的面说要重新求娶你。” 一席话仿佛油锅里滚水,嘭的一声炸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般看着曲筝,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掌柜娘子,膝盖颤巍巍的打着弯儿,希望这消息是假的。 曲筝自己也怔愣一瞬,觉得像听了一段天方夜谭。 就在所有人都懵怔的时候,吴常突然带了一队人马过来,将曲筝护送到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上。 众人看着那些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对曲家小厮的话深信不疑。 皇帝亲自到曲府求娶,乖乖,看来曲家这位千金,真是要当皇后了。 曲蓉觑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掌柜娘子,勾唇冷笑,“好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未来的皇后娘娘看不上你家口脂。” * 曲府正门,皇家仪仗就位,彩旌猎猎。 景佑帝谢衍带着正副婚使和一众朝臣站在大门外,说要求娶曲家嫡女曲筝。 曲家族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脚没迈出门槛就跪了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黑压压的跪了一院子。 曲老爷在京城虽然认识谢衍,但如今看他身着绛紫色龙纹黄袍站在对面,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他不敢抬头,诚惶诚恐道,“陛下亲临寒舍,折煞草民,怠慢之罪万死莫辞。” 谢衍则谦声道,“曲老爷严重了,朕今日想要娶你的女儿,理该亲自登门征得她的同意。” 说着他命身边的侍卫,“快去,将曲家人都扶起来。” 曲家长辈站起来后,除了曲老爷还算淡定,其他人哪敢和陛下相对而站,纷纷佝偻着身子,膝盖打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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