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摔碎的酒盏,片片凌厉,酒液挥洒而出,竟与那秋土混合在了一起,连带着整个深秋都尝到了辛酒的甜美,其中色彩好似淡赭,但画工却遒劲有力,不失为一副上等的画品啊! 宫中那专业的画师,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姐……”玉兰跟着走了出来,抬头一见那栩栩如生的画,惊的忘了反应。 小厮捧着画下了楼,展览在大厅台子的桌案上。 人群瞬间热情高涨了起来,大喊:“这画,当得第一!!” “第一、第一!!” “当之无愧!!” 掌柜的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抬手压声道:“诸位,诸位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比赛还未结束,诸位还是再看看其他诗友们的画吧。” 玉兰有些哑声:“小姐,咱们、咱们还是回去把那幅画作完吧?” 虽说现在不用比,便已经猜到了结局,但是毕竟参了赛的,就得有始有终。 这个道理沈诗语懂,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再继续画下去了,而是…… 她转身看向隔壁的雅间,那儿,竹帘即使被拉开到一半的位置,也只能看到他那郎朗清雅的身姿,却不见他的面容。 此刻,他正坐在桌案前,拿起一旁的珠光釉清品茗杯,自斟自酌了一杯,风度优雅,霁月清风,白皙纤长的指节,长而瘦弱,举杯饮首的片刻,她就看不到了。 “小姐,您在看什么?”玉兰出声打断了她。 她慌乱的收回视线,低声:“散宴之后,替我约见盛公子,我要见他。” “这、这会不会让别人发现?” “不会,你去告诉掌柜的,让掌柜的安排,别让人注意到便是。” 玉兰低身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几柱香过后 又有几首诗画被摆在了台面上,掌柜的看了一眼就挪开了,啧,可惜了,还没有他们公子画的一半好。 唯独一副《蟾影泼墨图》还不错,只是,好像那收尾不怎么样,水墨有些参差交杂,不怎么明亮,所以啊,还是没有他们公子好。 “诸位,诸位可以看到,如今十二幅画全部在这儿了。” “综合一二块,在下宣布,这诗文第一,画作第一,乃是十二号房间的——盛川渝!盛公子!” “诸位可有不同见解?!” “没有!!”众人齐齐高呼,大喊道:“盛川渝当得第一!!” “好!”掌柜的哈哈一笑,又吩咐身后的人点上沉香,道:“那这最后一块,就是我们的补墨时间了!” “敢问,十二号雅间的盛公子,您要“补什么墨”?” “补墨”,并不是着墨上墨的“补墨”,而是另一种才艺的展示,就好像是在为自己一二轮的不足,再增添点不一样的出彩地方。 以往赏诗会,会有补琴艺墨,补茶艺墨,补舞艺墨,补棋艺墨,甚至还有补剑艺墨、补绣艺墨的,各有不同,百花齐放。 谁知,楼上西面处,传来盛稷那节节高雅之声:“不必了,我还有事,就不补墨了。” “什么?!不补墨?!”众人惊诧不已,哪有不补墨的?这古往今来也没有不补墨的啊! “这、这不补墨……”掌柜的有些急了,“您怎么能不补墨呢?!” 这多好的机会啊! 这一轮补墨,那就是三轮头筹啊! 从古至今第一人啊!! 怎么能不补墨?! 盛稷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看着台下那沉香一段一段的燃烧,他就心急焦灼的不行。 快要…… 戌时了。 离正点只差一个时辰了。 “咚咚——”房门被轻轻敲响,小厮掀开竹帘抬步走了进来,背对着众人,低声道:“公子,隔壁雅间的小姐约见您。” 他急忙的站起来,“谁?” “沈家小姐,沈诗语。” “去,楼上三楼,我的房间!” “是,小的明白。”
第29章 误时辰 知道下落 三楼客房 房门被小厮轻轻带了起来,楼下的赏诗会已经结束。 众人略带遗憾的退场,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第三轮,到底是有些失望的。 诗集字画都被掌柜收了起来,打算留作珍藏。 沈诗语抬脚走了进去,丫鬟玉兰被留在了门外。 桌案前,盛稷替她倒了一杯松萝茶,绅士抬手道:“沈小姐请用。” 她玉手轻抬茶杯,道:“多谢。” 盛稷低首,微微抿了一口温茶,倒影在茶叶间的燕眸,一片清凉冷寒,在放下茶杯的片刻,转瞬即逝,恢复温和,问道:“沈小姐来此所为何事?” 她握着温度正好的茶水,出言担忧道:“我听父亲说,陛下罚了南归门所有侍卫三十大板?如今盛侍卫伤势如何?怎么此时出宫了?” “无事,出来置办些侍卫处的东西,马上便回。” “为何是你出来置办?”她有些打抱不平,放下茶杯负气道:“盛侍卫伤势如此严重,应该卧床休养才是。” 他淡淡摇首,“多谢沈小姐挂怀,这是卑职心甘情愿的。” “不,定是他们欺你辱你!” “并无,他们待卑职极好。” “盛川渝?!”她有些急声,反应过来便羞红了脸,“盛、盛公子,您、您性子太好了!” 他藏在桌子下的手缓缓的收紧,有些痛恨克制,也有些可笑难忍,面上却淡雅俊逸,平静不已道:“沈小姐多虑了,卑职在南归门任职侍卫长是卑职的荣幸!” 沈诗语低下脑袋去,揪着帕子的手有些紧张,自责道:“说来说去,总归是我对不起盛侍卫的。若不是我犯了宫规,怎么会让盛侍卫受罚?” “已经过去了,沈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盛侍卫当真是受苦了!”她颇有感慨,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仰面而饮,道:“之前盛家在时,您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低下洁白的额头,眸里似含轻笑似含嘲讽,状若无意的吸引着话题道:“盛家已被灭门,此时此刻,又何来盛家一说?” “不,还有陆家在!” “你说什么?”他面露惊异,不明所以,“什么陆家?” 沈诗语放下手中的茶杯,清秀的眉宇间染上急意,道:“便是陆为都御使的陆家。” “沈小姐还请慎言!陆家与盛家已被抄斩,哪还有什么都御使?” “怎么没有啊?!”她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解释道:“虽说陆家被封,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可最主要的陆家家主——陆为,陆家嫡子——陆净,陆家嫡次子——陆称还在啊!” “他们在哪?” “在废太子的封地!嘶——”她急急忙的捂上嘴,面上一派的恼怒懊悔,“我、我不是……” 盛稷心里微喜,面上却不展露,起身拱手道:“沈小姐请慎言!卑职就当什么都未曾听见!” 她放下手,坚信的目光看向他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尉迟家乃是盛家灭门之仇的敌人,你肯定也不希望陆称他们被抓对不对?” “沈小姐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哪儿的?” “我和陆称有书信来往!嘶——”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快就脱口说了此等大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她可得完了! “盛、盛公子,您、您什么都没有听见,对吗?” 他点头,“自然,卑职甚至今日从未见过沈小姐。” 她唇角一弯,“那就好!” “砰砰砰——”房门被玉兰急切的敲响,道:“小姐,天色不早了,阿玄他们过来催了。” 阿玄是送他们过来的马夫,也是护着她们主仆的侍卫。 闻言,沈诗语急忙向外走道:“盛侍卫,我得回去了,日后有缘,我们再会面,告辞。” “告…辞。”他缓缓倾吐,冷漠至极,望,再不负相见。 因为—— 让他恶心! 不一会,彭戈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大喊道:“公子!!快要宵禁了!!” 盛稷连忙抬脚而出,面色一沉,“备马,我这就走。” “马已经备好了,两匹。” “你说什么?”他下楼的步伐一顿,回头阴冷道:“两匹?” 彭戈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镶了金的面具,往脸上一卡,道:“这样,属下可以跟你一起进宫了吗?” 盛稷嗤笑一声,回了他一句:“有病就去看病。” 这种自欺欺人的手段,大可不必,难道南归门的侍卫,不知道掀开他的面具看他是谁吗? 彭戈:“?” 他下楼便走,翻身上马,利落的拉起疆绳,挥起长鞭,盛着夜色皎洁离开,“驾——” 彭戈追了出来,上了另一匹马,在风中驰骋道:“那属下送您回宫也成啊!” 月色清影朦胧,树影婆娑,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道路宽敞,集市已经散会,家家户户那明亮的灯光却还在倾洒下它那微弱的光茫,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一抹光泽。 骏马奔驰,纵马飞扬,手中马鞭不停落下,却也挡不住那时光流逝,轻轻敲打的钟声。 “咚——”戌时正点到了。 “宵禁!宵禁!” “宵禁时刻到了!!” “来人,关城门!!” “等等!!”盛稷飞驰而来,扬声惊喊,“等等关城门!我是盛稷!!等等!!” 两扇巨大的城门被当职的侍卫缓缓关起,“嘭”重重阖上。 他下了马,却连那门沿间的缝隙都没有摸着,硬生生的看着南归门在他面前关了起来。 “啪!”他咬牙怒拍城门,一时之间,竟有些维持不住自己那英明神武的侍卫长形象,“开门!我让你们开门!我是盛稷!” “呸——”楼上城门有谁恶趣味的吐了一口,嗤笑:“关的就是你盛稷!” 盛稷微微退开身子,冷静了下来,抬眸扫向城墙,一冷道:“曹侍卫这是何意?” 曹英顽劣一笑道:“盛稷,你们受伤当不了职,陛下特来派我等接替你们的位置。你说,等你们伤好了,谁还能记得你们是谁?” 他用力的撰紧了手,青衫直缀的衣袖都跟着皱了起来,冷声:“竟然曹侍卫知道我是谁,那么,此刻就应该放我进去。” “放你们进去?”曹英抬起一脚踩上墙头,歪向一边轻视的蔑向他,“说笑呢?” “你盛侍卫违反宫规在前,过了宵禁正点,我凭什么放你进来啊?” “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喊,声势浩大,颇有些震耳欲聋的姿态。 当然,这不是摆什么谱,而是给他曹英造的势。 为的,就是对付他盛稷。 他轻笑一声,声音渐大道:“卑职是奉了贵人的意思出城的,尔等岂敢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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