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也开口提议道:“郡主,您开口求求太后,她必会让您解除禁足的。” 她捏起桌案上那一沓手抄的佛经,面色低垂含着微冷,听着窗外那噼啪噼啪击打窗纸的雨声,就越发的平静,道:“本郡主要的,可不止是解除禁足。” 还有,狩猎。 …… 寿康宫 内殿 随嬷嬷低声将万公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郡主的意思,怕是不希望太后您前去。” 太后坐在尊位上,额上带着尊贵的玉红色玛瑙扶额,轻叹,“我岂会不知建平那孩子?要强,不服输,任谁到她面前都要矮上一截。可是,她这万般自负的脾性,怕是要吃亏的啊!” “太后忧虑的是,但建平郡主自有主张,事事都是知分寸的。” “她那不是知分寸。”太后站了起来,浓愁化不掉,郁结在心间,长吁短叹道:“她那是不屑一顾呢!” 随嬷嬷伸手扶她,笑了,“是是是,太后您啊,是最了解建平郡主的。” “如今她被禁足,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我原想皇帝他们出去秋猎,我就放建平出来。现在啊,她自个儿倒是不想的……” “太后这话就说错了,郡主一个女儿家,怎么不想出来?就是觉得自己被禁足了,不想让太后看见罢了。” “你说的也是?我听几日前,原儿箐儿他们都被建平拦在外面?” “可不是?”随嬷嬷扶着她去了外殿。 太后笑了笑,见外殿满桌子的膳食已经准备妥当,宫婢们蹲着身子拿着银箸正为她布菜,见她出来,众人这才齐声行礼。 “太后——” “起吧,我这儿不用伺候了,出去吧。” “是——”宫婢起身,随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殿门被缓缓拉开,一阵冷风猛然灌入,伴随着呼啸而来的嘀嗒声,雨势渐大。 “这么大的雨?”太后突然一颗心沉了下来。 “啪!”殿门又被阖上,外面的雨声,小了。 随嬷嬷道:“太后切莫担忧,陛下他们辰时就出发了,想必午时一刻便到了武夷山。现下都已天黑,雨下的再大,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不是担忧皇帝,我啊……”太后扶着桌角坐了下来,一张温和的玉颜,憔悴不已,“是为了建平。” “郡主?” “是啊,你说,这有六日了吗?” 随嬷嬷面含忧虑,道:“太后这是觉着那些人说的话,芙源殿已无吃食了吗?” 太后蹙着的眉就没有松过,低呵:“这孩子,怕是真的会这样做!” “可是尚膳监的人岂会不给芙源殿送食?” 太后轻笑,“那丫头,她若说不要,何人敢给她送?” “这……”随嬷嬷仔细想了想,说道:“确是有六日了,不然,奴婢差人去问问?总不能让建平郡主在吃食上短缺着。” “不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与我一同去看看。不然啊,我怕是今夜也睡的不安稳了。” 太后作势要起身,随嬷嬷连忙伸手去扶,道:“可是外面下着雨,车撵怕也是不好走的。奴婢替太后去瞧上一眼吧?” “不,我亲自去。”太后晚膳也不吃了,吩咐人准备车撵,冒雨便去芙源殿,任谁都拦不住。 随嬷嬷急的不行,一边跟在后面小心的扶着太后,一边差人去芙源殿说一声。
第36章 苦肉计 任意妄为 晚间 暮色如沉,雨声不停。天边的乌云一块连着一块,黑的看不清边界。天际并无星辰,以至人间仓皇失色,冷夜暗淡无光。 芙源殿内,万公公收到消息,便紧赶慢赶的过来汇报着。 白术点头,“奴婢明白了,劳烦万公公跑这几趟了。” 万公公咧嘴一笑,“白术姑娘客气了,能为建平郡主跑腿,是咱家的荣幸!” “奴婢先去禀告郡主。”白术转身便走,忽而扫到偏殿那边,又回过身子来问道:“盛侍卫那边如何?” 他们已无吃食了,郡主的意思是,先过完今日再说,所以,他们从午时开始到现在,可谓是滴水未进。 就是不知道负伤严重的盛侍卫,能否坚持住? 岂料万公公开口,差点让她大惊失色,只听他道:“盛侍卫知道郡主的谋算后,已经两日未曾进食了。整日抱着那甜兮兮的蜜饯裹腹,奴才都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的?” “你说什么?!”白术声音骤然拔高一个度,吓得万公公的身子一抖,怒声:“盛侍卫怎么会知道郡主的谋算是什么!?两日未曾进食?你们是想饿死盛侍卫吗!?” 万公公苦着一张脸道:“奴才是听盛侍卫自个儿说的啊!他说郡主这招苦肉计就快成了,还让奴才不许告诉郡主,他少吃一口就能让郡主多吃一口!” “盛侍卫他是傻吗还是你们都是蠢的!?”白术气的胸口疼,小脸低冷的厉害,道:“我们郡主不可能饿着的!我们郡主那么精贵,怎么会饿着呢?!再说了,芙源殿六日的吃食都快要赶上普通人家十天半个月的吃食了?那只是一个计策!一个苦肉计罢了!!” “吵什么?!”殿内倏忽传来尉迟鹭那极冷的沉音。 二人同时低下头去,不敢再说,道:“郡主——” 白芍推开殿门,低声道:“郡主让你们进去说话。” 白术回头,冷漠的扫了一眼,道:“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万公公急忙点头,“是是是,奴才省的了。” 白芍带着他们进去,低声道:“郡主——” 尉迟鹭眸光冷凉的射向他们,轻嗤:“怎么,不是说的很起劲吗?进来怎么不说了?” 白术默默的低下头去,认错道:“奴婢罪该万死,吵着郡主了。” 万公公擦擦额头的雨水,也低下身子认错道:“奴才该死,不该在殿外大声喧哗。” “说说,吵什么?” “这……”万公公面色纠结,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袍。 白术上前一步,低俯着身子道:“是万公公告诉奴婢太后马上过来了,奴婢不相信,因此才争论了几句。” “皇祖母?”尉迟鹭冷眉一皱,片刻又松开,轻笑:“那倒省的我过多的打算了。去,将纸墨重新备上来,毕竟,本郡主现在可是要禁足罚抄佛经的。” “是——”白芍立刻便去里殿准备,顺便将那已经抄完的佛经与原稿又重新拿了出来,摆在桌案上,打的有些紊乱,像似在抄写时的样子。 白术上前来,“奴婢替郡主研磨。” 万公公则退到一旁去,缩小自己的存在。 尉迟鹭低下身子去,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又作势誉抄了起来,这种事情,她已经做的得心应手了。 本打算再过两天,等自己饿晕过去了,再让皇祖母过来看望自己,到时,她就可以提议去狩猎场了。 却没想到,皇祖母现在依然要坚持过来看她,她便打断先前的计划,重新再想一个。 便如现在一般…… 窗外湿湿漉漉的雨水倾盆,大雨漫灌,落在地面上,成了浸染自然风物最好的甘露。夜间黑沉不见丝毫的光亮,那秋海棠却绽放的更加的娇艳明丽,尤其是沾染上雨滴后,微微垂落的娇羞模样,美得不可方物。 殿内白檀香圈圈晕染而开,虚无缥缈的尘落在周边四处,烛火明黄的散开在粉彩镂空花瓶灯罩中,接连四处的烛火一起,形成了整个大殿的辉煌和明亮。 外殿的暖黄色朱丝车撵缓缓降了下来,随嬷嬷打伞上前,扶着太后走了下来,低声提醒:“太后当心。” 众人这才透过雨雾回过神来,行礼道:“奴才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奴婢见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吧,哀家来看看建平。”太后扶着随嬷嬷的手,带人进了内院,吩咐他们留在院内,她和随嬷嬷两人进去就行了。 “郡主,太后来了。”万公公打开殿门,说了一句。 “建平——”太后带着随嬷嬷跨门而入。 几人行礼道:“奴婢见过太后。” “奴才见过太后。” 尉迟鹭仿若没有听见一般,手持狼毫笔,一撇一捺,写的格外的专注。 “建平……”太后心下酸涩,上手夺下她的长笔,看她道:“这么不欢迎皇祖母吗?” 她不信她没听见,更不信自家这孙女不知道她过来了。 尉迟鹭这才抬起头,淡淡的扫了一眼被扔在地下的长笔,黑墨从笔头泼洒出,落在光洁的地面,像似一副上等的白画被忽然间染上了墨滴,轻声:“建平没有不欢迎皇祖母,建平只是想早点抄完佛经。” “抄不完便不抄了,哀家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训?” “不听训不行啊……”她声音毫无起伏,甚至小脸没有一丝的表情,“建平怕皇伯伯不放建平出来了,时间一长,这宫里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郡主呢!” “胡说八道什么?”太后脸色一沉,跨过桌案去,抓着她的手便带去了里殿说话。 白芍白术作势要跟进去,却被一旁的随嬷嬷拦了下来,沉着声道:“让太后好好与建平郡主说说话吧!” 二人点点头,再没有动作,万公公见状,也不敢打扰,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你可是怨上皇祖母了?”太后拉着她坐在了床榻上,神色忧愁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尉迟鹭拿起一旁的鸳鸯刺绣香囊,放在手里随意的把玩着,低声道:“皇祖母说笑了,建平没有。” “你这可不是没有的样子。”太后足足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尉迟鹭看着手中的香囊觉得无趣极了,随手一扔,站起身道:“皇祖母要是没有旁的事,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建平还要去抄佛经呢!” “建平!”太后伸手抓着她,将她又给扯了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不睡觉,还要去抄什么?” “不是皇伯伯让的吗?” “他又没让你夜间不睡去罚抄这些!你这孩子,你在倔什么?” “建平没有倔,建平只是想早些抄完,早些给皇伯伯一个交代。” “他都去武夷山狩猎了,你给他交代什么?!” “那建平就去武夷山给他交代!”尉迟鹭冷着一张玉脸,轻笑:“这不是他希望的吗?” “建平!”太后气的心口疼,起身看向她训斥:“你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任意妄为?皇帝哪是真的让你罚抄佛经悔过?他只是让你明白,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规矩?体统?”她嗤笑一声起身,毫不知错反而愈发嚣张道:“本郡主怎么任意妄为了?本郡主被关在这儿不能出去,还要怎么知道规矩,怎么知道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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