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泛白,可仍然继续道:“.....于情于理,您都应该帮忙。” 女人嘴角挂着笑,眼底却寒意翻涌,“你在威胁我?” 施青颜吞下满嘴铁锈味,“不敢。” 女人细细的打量她,目光转冷,凉凉道:“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施青颜和这个艳丽得过分耀眼的女人对视,轻声道:“知道。” 她要和白堕签订血契,在渡劫前让白堕被重伤继而使天劫降低难度,再在遇劫时通过引渡天劫之威到自己身上,帮他分担痛苦,让其存活。 “那你知道,用这种方法让他活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施青颜停了下。 想起那时的无垠和她说的后果。 渡劫失败,但活了下来,天道便会默许此人命不该绝,会给这位修者一份特权。 修者的修为、灵气、心智一一清散,样貌心性皆会倒退至刚刚出生,为显天道的仁慈公平,让修者有了再来一次,重活一世的机会。 “我知道。”她说。 女人容颜昳丽,“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施青颜沉默片刻后,目光变得柔和,轻声道:“我所爱之人。” “嗯.....”女人拉长了尾音,似乎觉得施青颜现在这副模样格外有趣,她来回踱步,饶有兴致,“所以你也知道,即便你现在和他签订了契约助他活下来,他再次修行时,会遗忘你。” 她停了停,盯着施青颜的眼睛,似乎想看她能否做出别的反应,故意放慢了语速 “而于此同时你会因为天劫被反噬、衰老,继而默默无闻的死去。” 她静静和女人对视,攥紧了掌心又松开,“是。” 女人看着她,略带嘲讽的笑了,“凡人总是自不量力,自我感动,从不去想这样是否值得,活在世上到底为了什么。” 值得? 施青颜平静的看着女人。 那时无垠同她说完这些后,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我不会勉强你,你想清楚是否真的愿意。” 愿意和值得,确实有些不情愿的意味。 那么,要怎么来界定呢? 施青颜知道她和白堕之间存在差异的观点冲突,只是因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太短暂了,她舍不得也不愿意因为那些无谓的事情和白堕争辩。 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一直表达着的是生命的可贵以及对爱的认知。 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自己在异世的遭遇感到不公和愤怒,可她无能为力,只好被动接受,亦将这种接受的观点传达给了白堕。 她不喜欢白堕乱杀无辜,不想让他陷入走火入魔的困境,祈祷他可以活下去。 她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个瞬间他们便属于彼此,只要珍惜现在就好了。 她毫无保留地对待对方,也理所当然接受对方的爱意。 故而她尽量不表现出来不舍,也竭力让自己不要过于留恋,以便可以体面离开。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回来的一天,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继续活着。 所以她在和他诀别,对于被迫的分别,她虽不接受,但却做过某种程度上的准备,也希望白堕也有这种准备。 给他留下了那颗驱崇珠,或舍弃或成全的跟他说让他少爱自己一点,都是她无计可施的最后留恋,她还有很多遗憾,尽管不愿意、厌恶又排斥,可那又怎么样,她确实死了,死在了那一刻,死在他的怀里。 在离开的瞬间,所有事情就没有办法还原了。 她清楚的了解这一事实。 这也是就算回到本世界的她浑浑噩噩,不甘心地研究下已经找到了回去的方向,也想过要回去,但始终还是没有回去的原因。 在她的认知里,她无法为未知买单,并本能觉得为爱情放弃生命或为爱去拼搏不确定是过痴傻的行为,这样的行为下她会舍弃自我,也会没有了作为人的尊严。 她甚至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再次回来,她会持续压抑自己的想法,强迫自己去转移注意力,说不定再过几年她就会尝试放下,然后展开另一段恋情。 所以即便是回到了这里,她对白堕也保有余地,既算潜意识里不接受白堕有新伴侣的事实,可若不是发现了他的破绽,她一定会和当年一样让自己保留体面的离开。 她的生气和愤怒,多数是基于白堕的不坦诚,因为她下意识选择相信过去了一千五百年,白堕会和她有一样有别的想法,不敢也不愿意去接受另一种可能。 那种看完他过往时痛苦和恐慌再次浮上心头,她觉得胸口钝痛,呼吸里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她很茫然,很想质问白堕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 为什么不听她的话? 为什么不更自私一点?? 为什么不仅没有忘记她,甚至舍弃了自我,放下尊严,用和她截然相反的方式在寻找她。 用了一千五百年,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她想不明白,也根本无法明白,因为迷茫过后迎头盖脸砸来的便是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疼,疼得她喘不上气,疼得她失去了所有力气,疼得她几乎开不了口。 这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又痴缠的情谊,如同灵蛇一般将她缠绕包裹,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渗透着————— 她一直觉得自己足够了解白堕,却在这时才发现,对方更懂她。 她不喜欢被束缚,向往自由和洒脱,也只是一介俗人,承受不住如此紧迫相逼、深沉又不求回报的爱。 时机太不凑巧,也怪她回来得太迟了。 他深知她一定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愧疚,并永远被迫背负这份责任,直至他死去,也并不会快乐。 施青颜想起了他总是阴鸷的容颜。 冰凉的体温、莫名其妙的嘱咐、说了不念却依旧答应她无理要求的反常,终于在这时才给了她准确的答案。 也对,他本来就要命不久矣了。 那时的白堕有想过不值得吗? 也许想过,可他仍然继续了。 她几乎可以设身处地的想到对方面对自己时的纠结。 他还是想要自己记住他,不论用哪种方式。 在他给她的规划里,她只用平凡的活着就好,对于自己只是零星留下的细碎的线索,最终她会不会发现,能不能发现,那也无所谓,就好像这只是他留给自己的一个念想。 为什么? 她忍不住又要质问,为什么要到了这时还在为她着想,她何德何? 她凭什么能要白堕待她如此,又凭什么觉得白堕不值得。 直到现在。 在已经穷途末路的当下,得知他的过往以后,她的痛苦也好,悲伤也罢,这些都比不过那声音在她脑子里叫嚣着让他活下去。 这时,她才迟钝的察觉到那些自私利己和不愿意承担责任,都是源于放弃才带来的痛苦。 就如同当年白堕为了复活她那样———— 即便她清楚知道白堕会遗忘自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展开新的人生,即便她明白白堕不会同意,即便她已经变成了原本她最看不起的,将自己低到尘埃里的人,即便如此,她也依然愿意。 原来当事件重复发生时,她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会去。 她心痛、害怕、惶恐却欣喜若狂。 她本能害怕这样痴缠的爱,却又在心中可耻的享受,诚惶诚恐却无比在意。 比起肉|体上的苦楚,心脏如同被揉碎成粉末才更令人痛不欲生。 这些也并不是基于现如今她已经背负上了这份沉重的感情,而是得到了回应的热烈,是本能、是潜意识,是理智之外,是从未有过的意念,猝不及防,来源便是他值得。 不管以前现在还是以后,不管他要不要想不想。 在她想清楚这一点后,她忽然拥有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他们的关系,藕断丝连,纠缠不清,拧巴别扭,却无法切割。 面前神色倨傲的女人还在等着她回答。 她很难表述出这到底是为什么,她自诩聪明,可却也现在才明白。 如果真要揉碎了掰开了讲清楚,那大概,也就是比想象中更爱他罢了。 那到底什么是值得,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因为无法计算,所以这些并不是问题,也根本不用思考。 她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我不过是做出了和他相同的选择。” 她轻声说道。
第67章 高高耸立的山巅上, 施青颜摇摇欲坠。 她的左手血肉横飞,臂膀丝丝入骨渗着疼,明明烈日当空阳光正盛, 却止不住的战栗冒着冷汗, 血水混合着汗水嘀嘀哒哒掉落着。和站在她对面闲庭信步的仙尊形成鲜明对比。 日夜更替, 已有数天过去,中途未得仙尊应允,施青颜只能站在这里, 虽然暗自计算着时日, 可现如今也快承受不住了。 期间仙尊不仅传见了不少妖兽和修士,甚至还在宫殿里休息了数日, 就好像是遗忘掉了还在外请求的她,也仿佛故意要给她难堪。 也怪不得对方如此, 想必仙尊也是在回应她那句“能量守恒”。 和异世的人讲物理, 她已经做好了对方被激怒后的责罚。 那日,仙尊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 “九仙圣境的镇守人不能是妖兽,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何来的同样的选择, 怕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施青颜面色未变,展现出和她狼狈形象截然不同的冷静,她没有反驳这个问题, 也是因为来之前无垠已经告诫过她了,她别无他法, 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才千来年白堕已经修炼至渡劫, 如果不是因为关山有仙人庇护,您或许还拦不住他。” “修真界有多少年没出过这种天赋资质的修者了,如果他真的有心继承镇守人之位,未必不能成功。” 话说到这个份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她又开始服软,“但不论是九仙圣境的镇守人还是资质优越的修士妖兽,修真界近万年没有修者能真正成仙,我且以外来者的角度妄议,或许成仙的数量早就被既定,能量需守恒,仙人也自有考量。” 修真之人宣扬惩恶扬善,虽然邪修之势永远没有灭族之日,可迄今为止也没有一个邪修能够真正的成仙,也算是世间万物讲究遵循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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