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没人能想到会是沈尚书长子沈锐夺得魁首。 就是沈康之也不禁呆愣在原地,他早已想好恭贺之词,怎想状元竟是他家儿郎? 俞家二公子不仅是祈将军的亲弟弟,更是卓尔不群,博学多才,怎么样也当是俞家二公子状元才是。 莫怪方才总觉俞二公子似乎未拿出真本事,没想到俞家竟为他们沈家做到这般! 沈康之心中震撼久久无法平复,只想着俞家的情,他们这辈子都还不完啊! 其他老臣的心境可就精彩多了。 此次若叫俞申夺得状元之称,他们便有话头发难。这会倒好,便宜了一个刚晋升的沈尚书。不过这两家本便走的近,以此为话头倒也可行。偏偏沈锐的文章文采斐然,毫无破绽。 原本想利用民众舆论,谁想皇上竟将学子们的文章公诸于世,供世人传阅。 如此这般还如何叫人借题发挥? 皇上偏重俞家,长此以往,待他们百年以后,他们的后人只会越发没落。 愁啊! 学子文章随皇榜一并传出,皇城一下又被掀起巨浪。 当然,无论外头如何鼓乐喧天盛况空前也无法打扰俞家姐妹埋头苦画,再过些许时日铺子便要开张,如今的画作撑不了多少时日。 且惜悦这几日除忙于画铺画作之外,还分心设计首饰,第一批首饰很快便要面世。 俞沐下朝后被皇上留下,待归至家中已近午时。他今日本欲前往兵营,只得再耽搁半日。 归家便前往常玥苑已成他的习惯,不出意料,几位妹妹仍在作画,认真到未能察觉出他的到来。 皱眉向惜悦的方向行去,大掌直接捂住惜悦的眼睛,惹得小丫头嗷嗷叫:“干嘛呀!” 俞沐向边上的架子看去,所有格子几乎全满,不由沉下脸向另两位妹妹看去:“眼睛不要了?” 俞乐和俞香瞬间打了个激灵,非常识相的赶紧丢掉手中画笔,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松开惜悦,俞沐取走她手中的画笔和石头,冷音下令:“今日起,你们每日作画时间为两个时辰,若有违者,画铺便不开了。” 耳听阿兄冷硬的声音,惜悦知道阿兄已然动怒,这会儿定然不适合多做争取,只得蔫吧着脑袋,做出乖巧听话的模样。 这几日几乎不停歇地作画,确实颇有些疲惫。来皇城至今也就出去过两回,街市还大多未曾逛过。 许是先前被拘在家中已成习惯,故而并不觉有何不妥。 三个丫头三颗小脑袋垂得低低的,皆不敢抬头。眼见她们这般模样,俞沐没来由一阵心疼。长叹一声,缓下音调说着:“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佳作倍出。” 阿兄态度和缓,三个丫头忙不迭点头。 正是此时,下人匆忙来报:“禀将军,大长公主带贺礼前来祝贺。” 俞沐脸色瞬间阴沉,声音冷如寒霜:“知道了。”转首嘱咐:“你们在这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说罢便疾行离去,留下几个姐妹面面相觑。 “吓死我了,从未见阿兄这般气怒。” 阿兄从不会在她们面前展现这样的一面,好生吓人! 俞乐拍拍胸脯,有些余惊未了。 惜悦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兄消失的背影,她知道阿兄定然不会将怒气撒在她们身上,故而对此未有过多惊吓。 倒是那个大长公主,还真是不死心啊。 该说她勇气可嘉吗? 正院,赫馨岚命丫鬟奴仆将贺礼一一摆放在前院,而后昂首阔步进到前厅,艳丽的脸上尽显尊者的骄傲。 她时刻保持得体微笑,举手投足仪态万千。 然,笑容却在进入前厅门槛时,瞬间化为乌有。 于她面前的主位上,坐着一位不修边幅的老翁。满身泥泞不说,甚至将一只脚搭在紫檀木座椅上,此时正昂着头使劲儿灌茶水,那双黑漆漆皱巴巴的老手用力捧着茶杯,活像渴死鬼现世。 一看便是谗佞之徒。 赫馨岚爆喝一声:“放肆!” 随后下令:“来人,把他给本宫拿下!” 赫馨岚贵为公主,威仪何其大。早在她大喝‘放肆’时,俞禾便被狠狠吓了一跳。当凶神恶煞的侍卫向他逼近时,他更是吓得猛烈抖擞,茶杯不知何时掉落,碎了一地。 俞禾刚自田地归来,脚上穿的是草鞋,加之侍卫将他视为宵小之辈,并无怜悯之心,连拖带拽,惊吓过度的俞禾脚底被扎破仍不自知。 待到赫馨岚近前,俞禾被甩在地上,出于本能的立刻跪趴着,全身止不住颤抖。头顶传来居高临下的问罪声:“好大的狗胆,活腻了本宫大可成全你!” “拖下去,挑断手筋脚筋,丢去喂狼!” 冷决的命令即出,侍卫们立刻动作粗鲁的将地上老者拽起。俞禾早吓得浑身发软,哪儿站得住脚,丢了魂似的硬生生被拖着走。 “我看谁敢!” 又是一声怒喝,随之一阵破风声起,便有惨绝人寰的痛呼声传来:“啊——” 押住俞禾的两名侍卫忽而倒地,痛得在地上直打滚,两只手再动弹不得,鲜血自手上流出,淌了一地。 场面触目惊心。 来人赫然是俞沐,侍卫倒下时他已疾速接住俞禾,吃人般的利眸扫向赫馨岚:“公主跑臣家里作威是何意!” “不是的,我……他……” 赫馨岚被俞沐一番瞪视只觉心慌不已,语无伦次起来。眸光扫向软趴趴几欲倒地的老翁,瞬间瞠大眸子,想到什么似的正欲开口,便见俞逞和黎皖姝惊慌失措的赶来,异口同声大喊:“爹!” 俞禾被长子和长媳一左一右扶着,但此时他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出气多进气少,一双老眼有翻白的迹象。 二人迅速将老爷子扶至边上的交椅落座,言管事办事利索,迅速唤人请大夫:“来人,速去请大夫!” 见公爹半天醒不来神,黎皖姝不免心焦,转眼却见公爹脚上正淌着血,立刻下令:“先去拿药酒过来,老太爷脚伤了!” 一句老太爷吓得赫馨岚踉跄一步,她哪里想到俞家老太爷会是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 在俞沐面前,赫馨岚从来骄傲不起来,她甚至有些卑微的想要靠近俞沐,却被他的冷眼制止。不由哽咽着想要为自己开脱:“沐哥哥,你听我说,我……” 俞沐并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冷声道:“公主请回。” 忍了又忍才未将‘滚’字说出口。厉眼向言管事看去,言管事立刻意会,这便弓着腰向公主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公主好意主子们心领了,只府里什么也不缺,还请公主将贺礼带回。” 皇城内人人皆知言管事便是祈将军的代表,出门在外若见到言管事都会给他几分薄面,甚至巴结的也不少。 赫馨岚自然也愿意卖言管事面子,只今日境况不同,她堂堂公主之尊,若当真这般回去岂不是要沦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不,她不能! 一拂衣袖,赫馨岚傲然昂头挺立,怒视言管事:“放肆!” 她是奈何不了祈将军,但一个小小的管事还没有能耐能够赶她! “言随,拿本将宫牌将礼送回宫中,待老太爷无恙后本将亲自向皇上请罪。” 俞沐头也不回下令,得到赫馨岚不敢置信的一声怒斥:“那是本宫送的礼!” 这是要将她告到皇兄那儿去,就那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不过是将俞家老太爷错认为不法之徒,初衷是好的,他怎能这般狠心?! 她贵为公主,这么多年一直守在他身边,怎么就入不了他的眼? 在他眼中,她当真连一个村姑都不如? 赫馨岚整个人气的止不住颤抖,俞沐心思全放在阿爷身上,根本不予理会。言管事自是听从将军安排,已命人前来抬起贺礼。 “住手!” 赫馨岚甩袖出去,大喝一声,继而命自己人将贺礼抬回去。 此为她个人主意,自不能过到皇兄面前。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她亲自送来贺礼便已备受瞩目,又见她灰溜溜抬着贺礼离开,哪可能遮掩。 赫行渊自听闻赫馨岚向俞家送去贺礼便在心中暗叫一声糟。 为避免唯一的妹妹因错爱毁了自己一生,他已将俞兄心思告知,谁知竟得来了反效果! 他这个好妹妹竟亲自去到俞家人面前! 这不,事情刚闹出便立刻有奏折呈上。那群老狐狸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约好似的来参俞兄一本。 告他无视皇家颜面妄自尊大,恐有造反之疑。 光呈上奏折还不够,老家伙们势必趁此机会逼他给出惩戒,跪在御书房前不肯离去。 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他只得拿出态度,下出一道圣旨,为大长公主赐婚,驸马人选便是左丞相家的嫡长孙。 带头闹事的左丞相哪曾想过会把自己的长孙搭进去!被招为驸马,他的孙儿这辈子完了,完了,没指望了! 皇上竟然宁愿牺牲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也要护住祈将军! 左丞相蔫了。 牺牲妹妹的一生幸福,赫行渊自然心有不舍。可他若想坐稳皇位便离不开俞兄,至少现在还不行。 只要他在位的一天,他的妹妹自能一生荣华富贵。 为安抚俞沐,赫行渊特派御医前去俞家镇守,一日三次的平安脉,少一次都不行,并送去许多稀世珍贵药材。 这下大家彻底看明白了,想动祈将军是不可能的,皇上也并非无用之君。与其闹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倒不如同祈将军交好,说不准还能捞到什么好。 若想和缓关系,或许,诗会便是一个机会。 御书房里君臣各怀心思。
第60章 诗会 赫馨岚当庆幸俞禾仅是受惊过度并无引发旁的病症, 否则此事俞沐定不会善罢甘休。 话虽如此,可俞禾毕竟本便心病在身,轻易受不得刺激。今经此一遭, 受惊程度自非比一般。如今已昏迷一日一夜, 仍未有转醒的迹象,吓得一大屋子的御医围聚成一团瑟瑟发抖, 共同探讨新药方。 御医们简直欲哭无泪,他们不仅要顶着‘治不好便提头来见’的圣命, 又要承受来自祈将军的威压。 可俞老爷子当真仅是受惊过度啊! 药方没毛病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俞老爷子自个儿不愿意醒来? 有,可是他们不敢说。 祈将军怕是会扒他们的皮。 俞家老爷子受惊,几乎出动一整个御医馆,除皇室外, 怕是再无人能受此殊荣。 宫里几次三番送来稀世补品,足见其重视程度。大家心知这是皇上在为大长公主惹下的祸端做补偿, 加之皇上对左丞相的敲打, 一时间所有老臣再不敢有其他动作。 出乎意料的, 今次民间竟未有关于祈将军的闲言碎语。甚至听闻与之敌对的老臣也纷纷送去慰问品, 似有讨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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