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翼与他相隔甚远,看不清他的神情,他是殿下的手下,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同生共死的朋友,比寻常妖族亲厚。 南翼不由得直言:“殿下难道还没对她彻底死心? “不是。”扶风立刻否认,“本君担心她死的太容易罢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在心里骂,让你不要管楚卿意,她是死是活,跟你毫无关系! 南翼听不到他脑海里的声音,只能从表面的言辞语气分析,殿下这句话客观冷静,不带丝毫的个人情绪,应当是他多虑了。 他放下心,神情却没松懈下来,继续禀报:“属下和暗卫调查楚卿意的踪迹时,意外发现奚渊的动向,昨晚他与妖兵出现在荒墟西面,往您这边前进,不出意料,明早凌晨便能抵达。” 奚渊的目标之一是解封阵眼,而阵眼就在荒墟火的另一侧,仙门同样打算进入荒墟火的内部,所以两者势必狭路相逢。 扶风立刻恢复冷静,那些儿女之情被他抛之脑后,他支起下颌,饶有兴趣道:“明早热闹了。” “殿下不打算提醒仙门吗?”南翼不解,“奚渊的力量和战备比仙门强盛,若仙门惨败,我们夺取荒墟火的机会渺茫。” 扶风告诉他:“第一次入阵前有一场恶战,仙门必须败。仙门若赢了,提前进入阵眼,本君抢夺不了荒墟火,我的身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如果不顾一切抢夺,伪装的身份便会暴露,接下来不仅遭受两面夹击,连继续隐藏凌霄宗的行动也毫无希望。而奚渊赢了,本君以除妖的理由,可以名正言顺与他争夺。” “若您紧跟奚渊成功进入阵眼,并且抢先夺取宝物,仙门想要您上交宝物呢?”南翼万分谨慎地提问,“我记得仙门的规矩是这样,任务中获得的宝物必须上交,由宝库的长老看管。” “整体的计划是这样的,你听仔细了。交战前,你随暗卫尽快赶到荒墟火的入口协助我,想方设法伏击仙门,让长老们受重伤。一旦长老出事,仙门群龙无首,其他弟子胆小懦弱,在敌方强大且自身负伤的情况,他们主动冒险的可能性不高,所以他们不敢再深入荒墟内部。届时我主动提议搅乱奚渊的计划,装作舍生忘死的样子,一方面为了踏入荒墟内部,另一方面可以博得仙门的好感。然而事无绝对,不排除有勇有谋的人跟我们一同进去。如果他们要去那个鬼地方,不用管他们,让他们替本君削弱奚渊的兵力,完事后再将他们及时处理掉。”扶风思虑周全,“战局不稳,意外可能打破我们的计划。如果攻击长老失败,仙门成功进入阵眼,我们实行计划二,不择手段夺取荒墟火,若旁人阻拦,不分妖族仙门,全部杀无赦。” “以往你们出差池,我不会责问飞翼军的过失,但这一次,不允许飞翼军失败。必须有人有去无回,不是他们,就是我们。” 扶风的每一个字眼充满了冷酷,虽然与那些弟子朝夕相处,但是他毫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只要达到他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那些弟子即将成为他执手的棋子,被他肆无忌惮地利用,被他毫不犹豫地丢弃,人命是微不足道的砂砾,在这场人与妖的战斗中,只有利益和博弈。他人若不能视作棋子和弃子,一旦滕荣在妖域站稳王位,扶风就会沦落任人鱼肉的境地。 南翼深知扶风处在一个四面受敌的时局,他的身份是假的,仙门的善意随时可能变成恶意。 除了仙门以外,滕荣是最大的威胁,前两年他,曾率领亲信和妖兵,追杀扶风。 滕荣与扶风势均力敌,他的心脉天赋异禀,蕴藏苍龙火的力量,两年前,凭借苍龙火的威力,和众多妖兵的叛乱,弑君夺位。 扶风是妖皇仅剩的子嗣,飞翼军守护他,从地道离开危机四伏的妖域,然而滕荣日以继夜追踪扶风,在妖域和凡间交界的河谷处,进行紧急的拦截围堵。 两方对峙,一方是归顺滕荣的二十万妖兵,另一方则是不到一万人的暗卫飞翼军。 那场残酷的战斗,令南翼心有余悸,双方大战三天三夜,鲜血染红江河,附近的虫蚁鸟兽皆仓皇逃窜。 彼时扶风还没遇见楚卿意,还没失去九离火,他的九离火被誉为最可怖的存在,具备毁天灭地的力量。所有人都见证了它的强大。 大火无情燃烧,烧红半边天际,扶风发动九离火时,身体被蓝色火焰包围。 所有妖兵看到窜动的火焰,立刻丢下武器往外逃,然而太迟了,四周掀起一阵狂风,火焰吞没了大批敌人,他们来不及发出哀嚎,便已灰飞烟灭,只剩灰烬徐徐飘落。 转眼间,冲天的蓝色烟火吞噬了两万余的妖兵。 风卷残云,飞灰色的细屑缓慢飘落,扶风张开双臂俯视逃命的妖兵,雪色的宽袖随风剧烈摇摆,他漆黑的眸中酝酿着可怕的烈焰,九离火像乖顺的仆从,任凭他的指挥。 九离火的发动时间与妖力相关,扶风年轻,出生两百年,按照妖族特殊的年龄划分,仍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少年,妖力还没达到浩瀚无垠的程度。 敌方采取车轮战,一波接一波,飞翼军想要保护殿下,却无法突破敌方的人海,他们自顾不暇,陨落不少人。 扶风以一敌万,妖力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枯竭,他坚持了很长时间,硬撑到最后一刻,从密密麻麻的敌军中,为飞翼军烧出一条逃出生天的活路。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扶风站在河谷最高处,竭尽全力保护千千翼军。 九离火的力量越来越弱,他的身侧,保护他的火焰渐渐淡化了。 一个智勇双全的首领,应该看穿战场千变万化的局势,发挥临机应变的能力,一个深仁厚泽的君王,不该枉送手下的性命,应当珍惜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一兵一卒。 千翼军抬头看见这一幕,眼眶充满了泪。 殿下让他们活,他们就必须得活下去! 所有人改变战略,扇动翅膀,目光坚定地往天空疾飞,妖兵们惊讶地发现,这些视死若归的暗卫忽然间转头就跑。 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能追上大鹏族的速度。 遮天蔽月的大鹏阻挡光线,四周短暂出现片刻的黑暗。 南翼处于最后一个位置,拼尽全力替其他暗卫杀掉零散的妖兵,回头一转身,竟瞥见一个身影偷袭扶风,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大吼一声:“殿下!!小心背后!!!” 扶风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千钧一发的时刻,来不及闪避了,以最后微弱的火焰化成一个盾牌,护住脆弱的心脏。 滕荣上前冲锋,凝聚千年的妖力,朝他的脊背拍了一掌。 异火拥有者不怕其他人的异火,所以,滕荣采用了最朴素的攻击手段。 这一掌,其他妖族受了,非死即残,然而异火者的身体经历了异火的千锤百炼,非同一般人,再加上盾牌的作用,哪怕滕荣的修为年纪比他大上许多,仍无法轻易杀死扶风。 扶风受了重伤,唇角溢出血沫,骨头断了好几根,他咬紧牙关,接连闪避滕荣接二连三的袭击。 九离火枯竭,身体承受不住第二次的打击,必须尽快脱离战场。扶风抛出父皇这些年赠送的无数法宝,暂时拖延滕荣的攻势,然后趁他被法器桎梏的时刻,他化作九尾狐原形,腾空飞跃。 妖兵抬头仰望,扶风那双狐族金色的瞳孔比头顶的太阳更加灼目,他脚踏山风,四肢在空中奔腾,须臾间,矫健灵活的身躯跃出视线,不知所踪。 两年前的河谷战斗,滕荣失败了,没能彻底铲除上任妖皇剩余的势力。 最近的情势看似好转,实则滕荣的精力被蠢蠢欲动的各族首领势力分散。 扶风聪智机敏,把握这一次机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男扮女装进入仙门,这才掩盖住自身的行踪。 一旦滕荣回过头,平定妖域,他想起上一任的妖皇之子还没处理掉,就会腾出全部的兵力来追寻扶风。 届时,若心脉损伤还未好,九离火不能发动,扶风必死无疑。 南翼想起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赞同扶风利用仙门的做法,沉声道:“属下和暗卫紧跟奚渊,请殿下等待片刻,我们马上到。” 差不多都吩咐完了,扶风准备断心音。 南翼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答,他知道殿下一向不说废话,发现心音出现了短暂的停止,所以他抓紧制止:“殿下等等,您这两日审问过匡怀青吗?不知结果如何?” 此事,事关重大,南翼一直记挂在心上,生怕出现差错。 按照匡怀青对扶风的信任,他相信只要扶风给匡怀青下迷魂散,一定可以成功获取御灵炉的相关情报,他想知道这些情报。 然而,扶风叹息:“他不知。” 那天夜晚,匡怀青中迷魂散,陷入失魂状态,扶风问了他三个问题。 “除了通关六十层浮图塔,你是否知道其他的办法获得御灵炉?” “不知道。” “你真不知?”扶风换了个方式问,“你可知道御灵炉的相关线索?” “不知道。” “……你接替傅白阳长老看管浮图塔数十年,期间,他没有告诉你浮图塔的来源和运转规则?” “没有。” 匡怀青的回答极为简洁,扶风听不出特别之处,甚至谈不上失落。 他沉思片刻,端详匡怀青的脸,被下迷魂散的人,不可能说谎,除非心志强韧者,或有希望抵挡得了一时。而心志有多强韧,达到什么程度,才有希望克服迷魂的作用?这仍是个未知数。因为扶风从没见过有人能抵挡妖族秘制的迷魂散。地牢关押的妖族人,不论修为多巅峰,无一不被迷魂散控制。 他不信迷魂散出问题,严谨地问了一个排除的问题。 “你是匡怀青?” 对面的人顿了顿:“是。” 确定他一无所知,扶风面无表情摆了摆手,使唤他出门去了。 这时,扶风看着泛白的天际,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南翼:“白费功夫了,我以为他替长老看管浮图塔数十年,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闻。却不料,此人竟从不打听凌霄宗的秘闻。” “我们该怎么做?”南翼问道。 “荒墟之行,以神乌木荒墟火为重,御灵炉就在浮图塔内,它没长腿,跑不了。之后本君回到凌霄宗,设法与傅白阳长老接触。”扶风大概做了个计划。 “匡怀青这边,殿下还要继续摆布他吗?我们伏击仙门,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匡怀青?” 南翼事事都问的细致,荒墟风险大,两方交战,刀剑无眼,谁都有可能受伤。他需要知道殿下对匡怀青的处理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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