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坏人呢? 桂欢忽然想起了她老好人的母亲。 从小到大,桂欢妈经常会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上:“欢啊,要是遇到别人有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帮人就是帮己。” 月光洒下,清凌凌的白霜拂过桂欢的脸庞,她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的许多观点,她并不赞同,可她也不反对,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做出适当的妥协。 “我已经报警了!” 桂欢站在路口,冲着路灯的方向喊道。 寂静的夜晚,将桂欢的声音放大了数倍,在空旷的街道上来回回荡。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人影便停下了动作,他双手一松,里侧的女人便像棉絮一样摔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女人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显然被吓得不清。 背对着桂欢的人影慢慢地转过了身,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那人不高,戴着一顶帽子,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双充满恶意的双眸。 桂欢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突发情况混淆了她的视觉,她总感觉那人的眼睛里,似乎在冒着绿光。 还没等她仔细辨认,就见那个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跑了过来。 路灯下的女人则看准了时机,冲着反方向拔腿就跑,比兔子都快! 桂欢:…… 看着像鱼雷一样冲过来的男人,桂欢没时间多想,只能顺着大路开始拔足狂奔,边跑边大声呼救。 男人逐渐离近的脚步声就像一道道催命符,危险来临的颤栗感让桂欢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他怎么跑得这么快? 人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脚掌奔跑在雪地里,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与桂欢的心跳一起,在她的耳边不断地炸开。 未知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她能感受到男人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下一秒,一种不容抵抗的力量从后方将桂欢直接扑到,还没等她挣扎,后脖颈便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剧痛。 眼睛一黑,桂欢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想。 果然,好人,都没有什么好报。
第3章 一片黑暗之中,桂欢听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声响,仿佛正有个人隔着墙壁与她说话,嗡嗡的听不真切。 混沌的脑海深处缓慢地运转,她本能地竖起耳朵,那嗡嗡声越来越大,但还是听不清楚其中的内容。 一着急,桂欢猛地惊醒,闭合的双眼骤然睁开,就像梦魇过后的怔忪,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 热,浑身上下像冒火一样热。 记忆渐渐回拢,晕倒前的一幕幕如恐怖电影一般滑过脑海。 她是被袭击了?又被人救了? 眼神滑过墙壁,桂欢意识到有些不对。 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她现在住的主卧。床对面的墙上,贴了十几张奖状。这是桂欢妈的爱好,只要桂欢得了奖状,都会像墙纸一样贴在墙上。 等她上了高中,桂欢妈才将她初中为止的奖状都摘了下来,因为要为未来的奖状挪地方。 桂欢舔了舔嘴唇,嘴边都是细密的汗珠,咸咸的。 大冬天,怎么会这么热? 视线向窗外一扫,没有房顶堆积的白雪,更没有挂了冰凌的屋檐,烈日炎炎下,绿柳迎风招展,一派盛夏好春光。 推拉窗半开,一股股热浪涌进屋内,屋内温度少说也有三十度。 ……怪不得她觉得热,要是再睡下去,多半得中暑。 难道她在床上躺了半年?直接过渡到夏天了? 不对,她身边连个亲戚都没有,谁能照顾她?再说谁又会把床底下的奖状翻出来,再贴回墙上?该说不说,还与原来一模一样。 处处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桂欢想了想,打算先起身把窗户关上,刚低头,她的动作就停下了。 一处处一幕幕就像分崩离析的拼图,直到桂欢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脑海中的拼图才渐渐清晰,严丝合缝地连接到了一起。 慢慢抬起自己缩小了一圈的手和胳膊,桂欢仔细瞧了瞧小拇指,还没有因为过度使用手机而变形,纤细修长,犹如一根小葱苗。 她这是……回到过去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这衣服有些年头了,桂欢上初中的时候经常穿它,舒服又轻薄,晚上过遍水,第二天早上就能继续穿。 旧衣柜矗立在墙角,上面镶着一块长方形的镜子。 桂欢有些恍惚地走下床,站在了镜子前。 黑色的□□头清爽干净,稚嫩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极为有神,黑黝黝的,酝酿着翻滚的情绪。 桂欢摇了摇头,镜子里的女孩也摇了摇头,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惊的。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清晰的触觉从皮肤表面传至神经元,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事实。 即使事情再匪夷所思,桂欢也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她的幻觉。 现在是几几年? 桂欢套上凉鞋,推开门向厅里走去,正厅的墙上挂着一幅挂历,上面清楚地写着199X年,六月十五日。 客厅比她的屋里凉快许多,桂欢走到桌边,用搪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咕咚咕咚喝进肚,脑子清醒了些许。 感觉上方有红影一晃而过,桂欢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端着杯子抬头去看,待看清上面的东西后,手不由得一松,杯子差点摔到地上。 桂欢连忙扶住杯子,望着上空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是她胆子小,任谁看到了上方的景象,估计心里都会一抽。 在她的正前方,稍高一些的上空,晃悠悠地飘着一行字。 标准楷书,一笔一划显得格外严肃。 “余命十天。” 四个红色的大字明晃晃地挂在空中,还会随着穿堂风微微摇动。 “余命十天”的下方飘着一行黑色小字:“日行一善。” 桂欢:…… 这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日行一善的右侧忽的又闪现出了一行更小的字,比“日行一善”还要小,桂欢眯眼也看不清,她左右望了望,拿过饭桌旁边的椅子,站在椅子上,她才看清了那行小字。 “救人性命……” 她刚看完,这行小字就像是等着她一样,瞬间消失了。 桂欢:……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救人性命后面是什么?胜造七级浮屠? 桂欢愣愣地站在椅子上,连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都被她遇到了,现在再看到这行小字,也没那么震惊了。 莫非,只要她日行一善,十天后便能回到未来?还是日行一善便能多一天性命? 以她的性格,做好事是不可能的,日行一善更是天方夜谭。 她就是因为做了好人好事,才会一命呜呼。 如今让她日行一善来生存,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正当桂欢沉思之际,“咚咚咚”,传来了几声低低的敲门声。 桂欢看了一眼,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想着门外会是谁。 爸妈? 向来冷心冷情的桂欢,此刻也不由得抿了下嘴唇,有些近乡情怯。 走到门口,她从猫眼向外看去,猫眼外面是对面的黑色防盗门,过道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桂欢:…… 难道她死过一回,连鬼都能感应到了? 桂欢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谁?” 是人是鬼,总得让她见见。 过了两秒,门外传来了一个男声,听着年龄不大:“隔壁的。” 桂欢垫着脚从猫眼往下看,这才看到了一个黑影,是个小孩的头顶。 桂欢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就看到了一个男孩,他比猫眼矮一头,确实看不清。 男孩额头和左眼微微红肿,鼻子下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柔顺的黑发乱成一团,身上的牌子货也皱巴得不成样子。 男孩的脸与记忆中的男人重叠,可以依稀看到廖敛的影子。 长大后肩宽腿长的廖敛,此时就是个小豆丁,比同龄人还要瘦小。 小廖敛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子,白色的袖子上沾满了土和血迹,用袖子擦脸,一点没干净不说,反而更脏了。 “能给我口吃的吗?” 桂欢仔细回忆了下,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并没有跟少时的廖敛打过交道。 也许是因为她上辈子睡午觉睡得太沉,没听到廖敛的敲门声? 桂欢依稀记得,廖敛是在初中才随他父母搬到了桑城,跟她同班到初中毕业。廖家父母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小时候她没见过几次,也没兴趣打听。 之后两人高中不同校,基本没有交集,再见面,就是桂欢辞职回老家之后了。 桂欢往客厅里扫了一眼,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按年份算,这几年她爸妈刚下岗,自然没有余钱买太多零嘴。 桂欢家里从来没有剩饭,每顿都是正好的分量。并不是因为桂欢妈能精准掌握一家三口的饭量,而是桂欢的饭量太大了,向来不留剩菜。 廖敛说了一句话便不再说了,睁着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黑乎乎的右手扣着左手心,桂欢低头看了一眼,小小的手心破了一大块皮,这小子正在麻利地撕浮皮,旧伤添新伤,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有剩饭,也没有零食,她只能跟他说抱歉了。 桂欢张口便想拒绝,就见她头顶上方的黑字忽地闪了一下。 “日行一善”瞬间放大,变成了恣意潦草,艺术性十足的草书,强势地向她展示着存在感。 桂欢无言地与它对望数秒,低头对廖敛道:“你看看上面。” 廖敛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天花板,圆圆的灯罩,什么都没有。 桂欢指了指“日行一善”的方向道:“你能看到上面的字吗?” 廖敛仔细瞧了瞧,皱眉道:“哪儿?” 嗯,看来这句话只有她能看到。 “没事,你进来吧,先去洗手。” 廖敛跟着她走进屋,他穿着一件不太能看出原色的白色长袖,透气性很好的料子,胸前绣着经典马术标志,马上骑着一个人。 桂欢小时候不懂牌子,一度以为这个服装品牌的名字叫人头马。 厨房的暖气片上系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个土豆。 桂欢打开水龙头,示意廖敛洗手,盯着水流,廖敛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将双手在水龙头下快速地晃了晃,那意思就算洗完了。 手洗没洗干净不知道,倒是溅了桂欢几个水点子。 桂欢看了眼还在滴泥汤的小脏手,微微挑了下眉头,道:“好好洗。” 廖敛看了看她,可能是为了吃的,他僵硬地抬起手臂,在水流下又晃了几下,可以看出来,他全身都在极力避免与水流进行一丁点的接触。仿佛那流动的不是水,而是硫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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