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抓着萧柳的手不愿放开,越临近和亲日越不能平复心中的不甘。 凭什么所有人都趴在她们母女身上吸血吃肉?凭什么让她的女儿去换天下太平? 萧柳抱着她安慰:“母妃你信我,我不会真的去和亲的,大辽软弱,想要跪在地上求一时安稳,我偏要逼他们站起来。现在我走了,他们还能再找一个无辜的女子和亲,二姐姐的悲剧还是会一次次上演,我偏不,我要让这些软弱无能的君臣狠狠栽一个跟头,让他们知道,回家欺负女人,女人也不同意。” 容妃望着女儿,久久说不出话。 李正言从外面进来,催促:“该走了。” 萧柳拉着容妃的手:“母妃,走吧!” 容妃反握住她:“小五,你如此计划,真的能逃脱和亲吗?何不跟着我们一起走?” 萧柳通过手上交握的力量给她信心:“可以的,有阿正在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母妃,如果我逃不了,真的入了魏国,为了自己我不会顾忌大辽不会顾忌这所谓的皇室家族。母妃,这大辽,除了您,没有人可以让我牵挂,您出宫去,我便安心了。” 萧柳是真的说了心底话,所谓的为国为民,是这一片土地这一片人民,而不是这个皇室宗族。大辽不仁,没有外敌入侵时黎民又何曾好过?只要真正为黎民好,萧柳就算是叛国也会叛得毫无愧疚。 容妃听得心口巨震,却不觉得女儿有任何不对,甚至欣慰地笑了起来。 “对,人啊就是要自私点,有心有情的,落不得好下场,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才能万年福寿长。” 说完又苦笑起来:“你哪里是自私,你是太无私了……小五,你真的不走?” 萧柳无法,只好撒娇:“母妃,你信我一次吧,我真的会安然回来的!” 容妃无奈地笑起来,目露慈爱,伸手摸着萧柳的发顶,叹气:“好了,母妃知道了,你和阿正先去外面,我换身轻便的衣裳就来。” 容妃第一次称呼李正言“阿正”。 说完,她就看向了李正言,以一个长辈的目光,语气和煦:“阿正,小五对你满心喜欢信任,你莫要负她。” 李正言眼中波澜起伏,心情激荡,容妃这是承认他了! “是,正言愿发誓,此生绝不负公主,若违背誓言,天地不容!” 容妃“诶”了一声,浅笑:“倒也不必发毒誓。”又说萧柳,“你也不拦着。” 萧柳笑嘻嘻地看向李正言:“我知他,他不会违背誓言,不怕。” 李正言情不自禁地牵住她的手,眼里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 容妃看着看着,眼眶热得盛不下眼泪,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情绪,又看向女儿:“以后你一人在外,定要照顾好自己,没了公主的身份,要是能忍的委屈……就……忍一忍……活着,才有将来。” 萧柳点头:“您放心吧,我还要回来和您一起隐居呢。桃花约,您忘了?” 容妃强忍哽咽点头:“没忘,没忘……好了,你们出去吧,我把这繁复宫装换了。” 萧柳和李正言退到门外,关门前,容妃喊住她。 “要我帮您吗?”萧柳抬步想进来。 容妃摇头,温柔地看着她笑:“不用,你们出去吧。” 萧柳看向她,但容妃已经往屏风后走了。 李正言关上门,两人走到廊下等着。 “待会儿纵火时,你小心躲远点。”李正言嘱咐萧柳,“和亲在即,你做什么他们也无可奈何,即便怀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们的计划是,容妃披上斗篷扮做萧柳,由李正言带着她和絮儿走地道离开,等他们进了地道,和容妃互换身份的萧柳打翻烛台,纵火内殿,然后趁着兵荒马乱时脱身。 为了烧得干净一些,几日前,容妃就找了借口,让人把庭院里的避火水缸抽干了水。 九九重阳节,各个宫殿都在过节,容妃这里已经渐渐成了冷宫,无人在意,母女两的态度也让观望、看戏的人觉得她们都已经认命了,尤其容妃心如死灰的模样,显然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因此,这个局不算精细,成功率却很大。 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来来去去的宫人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却不知这两位不是在调情,而是商量着今晚整个计划的细节。 萧柳怕容妃过不惯宫外的日子,细细确认了许多民宅里的细节。 说着说着,鼻尖传过来一阵烧糊的糊味。 李正言一凛:“着火了!”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往回冲。 这和计划的不一样! 冲到门口却发现刚才他们亲手合上的门竟然打不开,被人从内部锁住了。 “母妃――”萧柳震惊不已,脑袋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为什么? 明明一切安排妥当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了,为什么要自焚! “母妃!” “母妃――” 李正言抱过她,举剑对着大门重重劈了几剑,然后用足内力狠狠一踹。 木制大门碎成几片倒下,滚滚浓烟猛地扑面而来。 “咳咳咳――”猝不及防的两人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 “母妃――”稍微适应了一点,萧柳推开李正言冲进屋里,李正言急得追上去。 才跑进去五步远,两人就被阻挡在火海外。 容妃对自己好狠,将早先准备制造火场的所有材料都堆在了内殿周围,就好像使用汽油将自己周围浇了一圈,火一点,就瞬间被火海包围,外面的人进不去,她自己也无生还可能。 “母妃――母妃――你为什么啊――”萧柳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毁? 前一刻还告诫她只要活着才有将来,为什么下一刻自己却选择了自戕。萧柳的认知里从没有这样的选择。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快速向外殿蔓延,李正言扫视了一圈,看到烟雾弥漫中,不远处的桌上有一张白纸,由一个茶杯压着,他拦腰抱起激动的萧柳,冲过去扯走纸张,纵身飞出了大殿。 宫人从四处赶来,看到庭院里空荡荡的水缸又急得到处乱跑,萧柳看着火舌张扬的大殿,整个人都空了。 机关算尽,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算不准人心。 李正言紧紧抱着她:“公主,公主?” 萧柳望着火海默默流泪,看着跑来跑去找不到救火水源的宫人,更是心痛如绞。一手布置的一切,如今竟是要了容妃的命……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李正言将纸张扬到她眼前:“娘娘给你留书了,你看看!” 萧柳眼睛动了动,抓过书信。 “小五:母妃忙碌一生,自以为执棋者,到头才发现不过一棋子尔。匆匆四十年,活成一场空,唯独剩下你,是我唯一的慰藉。皇城困我毁我,我的骨血却也融进这皇城,早已分不开了。你长大了,有谋略有抱负也定了终身,虽不是母妃设想那般却也是当前最好的结局。小五,母妃于世间已无牵挂,只有一个心愿:你和阿正远走高飞吧。母妃知道你有抱负,然天下男子千千万,何必要我的小五冒险呢?小五,听母妃最后一次,莫要和亲,今夜就与阿正离开,去履行你们的桃花约。” 萧柳握着信纸的手颤抖。 她明白了容妃的心思。 容妃还是不信她,或者说,作为一个母亲,她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对萧柳能力的信任。她不想拖女儿的后腿,也不希望女儿为了什么大义以身犯险。在已知有这样一条通道可以让他们悄悄潜出皇宫逃离命运时,容妃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断了女儿和这京城最后的联系,也逼着她放弃和亲,远走高飞。 “母妃――”萧柳将信纸握在心口,痛哭不已。 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让她感受到容妃对她浓重的母爱,超越了自我的生命,只为女儿。 这些日子她有时候看到容妃空洞的目光会觉得心惊胆战,但想到自己是容妃最大的牵挂,又觉得容妃不可能放着女儿孤身一人在世上不管,容妃走了,萧柳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了,容妃怎么能放心? 再者,有逃离皇宫的机会,谁又想死呢? 万万想不到,容妃看似柔,却比谁都决绝,她从始至终都不愿意萧柳去和亲。 容妃不在,萧柳无依无靠却也没了牵绊掣肘;容妃临死遗言,萧柳也不敢不听。萧柳安排种种,最终,被容妃直接强势破局。 她宠了女儿多年,临死强硬了一回,料定萧柳不会违背。 李正言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你……走不走?” 萧柳抹了眼泪,站直身子,低声说:“走。”容妃临终遗言,她必须听。 大火吞噬了整个宫殿,终于找来水的宫人只敢在外围扑火,杯水车薪。萧柳回头,深深望着这冲天大火,看得近乎失明,这才咬咬牙转身快步离开。 暗道的路口在容妃宫外东北方向一个小假山洞中,没有包袱行礼,原本为容妃准备的东西全都由李正言逐次安置在了宫外民宅,他们直接离开便可。 这条路不长,白日里走过去不过几分钟而已,此时容妃宫里大火,周围几个宫殿全都被惊动,路上到处是奔跑的宫人,乱糟糟一片,他们几人无人注意,本该很顺利就到达假山。 然而半路,李正言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兵戈之声。 明明是着火,怎么会有兵器交接声? 萧柳立刻决定暂时不去暗道,先观察情况。 皇帝昏庸,但几个皇子却不至于有弑君夺位之心,她的那些哥哥们一个个盯着皇位不假,但皇帝正当年,皇子们都抢着夺皇帝欢心,还没到弑父程度。 萧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李正言的手臂:“李氏遗孤那边有没有给你递消息?” 李正言摇头:“许久不曾联系我了――”说到这,李正言猛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萧柳急忙问。 李正言心跳快了几拍,勉强压下,握住萧柳的手安抚:“我只是想到一件事。” “什么?” 李正言喉间干涩,压着声音说了自己买点翠钗遇到主母的事情。 “她提起过师傅想要见我,但那回以后,宫外并无人联系我要求相见……” 萧柳抓着他:“你为何不早说有此事!把当日两人相遇后的对话、场景细细再和我说一遍!” “我当时进了铺子,在一楼问掌柜的有没有点翠钗子,她从二楼下来……”李正言凝神回忆,努力回想着当时自己出了什么纰漏。 然而还未说完,兵戈声已近在耳边。 顾不得找自己从前的纰漏了,李正言拉着萧柳和絮儿,把她们塞进路边光线死角的菊花丛中。 打杀声越来越近,宫灯下,御林军和几个黑衣人边追边打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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