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我一定找出陷害你的真凶。 哪怕找出来之后,这个名字只能永远躺在我的册子里。 又三个月后,我终于在夏才人贴身婢女那里,找到了她陷害太子的线索。 素枝知道后,痛不欲生,当天晚上用一条床单把自己吊死在了梁上。 夏才人原本在浣衣局做婢女,是素枝看她手很巧,引荐给了太子妃。 这是引狼入室。 我看着素枝挂在梁上晃晃悠悠的身子,一滴泪都没有,在心里骂了三声: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这世道,好人总在自责,总在愧疚,而坏人…… 坏人坐上了高位,君临天下,江山美人统统纳入怀中。 …… 永和元年,三月初一。 子时,三刻。 我拎着包袱,跟在陈异身后,从后门离开太子府。 我一脚跨出门槛,刚要回头说一声谢,陈异伸手推了我一把。 “沈女医,往前走,别回头。” 我听他的话,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路的尽头,有一辆马车。 白振山站在马车边,不停的踮脚张望,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冲我飞奔过来。 我唤一声:“白叔。” 白振山眼眶一下子红了,“走,走,跟叔回家,你婶子做了你最爱吃的……” “白叔。” 我轻声打断他,“这京城已无我的容身之地,我不回去了。” “那你去哪里?” “东边,南边,西边,北边,哪里都可以去。” 我笑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白叔,你送我一程啊!” 白振山死死地看着我,良久,忽然爽朗一笑,“走,叔送你。” 他亲自驾着马车,把我送出城,一直送出五百里。 临别前,他给我一枚白家家主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我能到白家随便一家药铺支钱。 白家在华国一共有三十二处药铺。 白振山说:“小姐啊,你哪怕走进去,支一两银子也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白叔,我不是那种要死要活的人。” 白振山铮铮汉子,听到这话后,背过身抹了抹泪。 送我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同样的话。 “小姐啊,别回头,往前走啊……” 我不会回头的。 回头山河已变,故人已逝。 我要一直往前走,替他们看高山,看大海,长风沛雨,艳阳明月, 看世间的每一处风景。 我会在清明给他们点香,在中元给他们烧纸,为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诵读往生经。 下辈子还来啊。 或许我们能再遇见。 …… 永和三年,六月二十。 我在凉州城,遇到了董承风。 从此,他弹琴,我行医,结伴而行。 …… 永和五年,十二月。 董承风生辰那天,喝醉了对我说:“沈杜若,实在不行,我们俩相互将就一下如何?” 我戳他脑袋,“都活得好好的,干嘛将就?” …… 永和七年,正月十五。 我们走到了和田,异族风光。 元宵节,有姑娘约董承风月下说情话。 董承风却病了。 我把药端给他时,他苦哈哈的对我说,“沈杜若,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我,偏我这身子不争气。” 我笑:“这叫无缘。” …… 永和八年,七月十五。 子时。 我梦到我的孩子被困在大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醒来,一摸满脸是泪。 我忽然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董承风听到声音后,冲进来,问我怎么回事? 这些年,他问过很多次,我从来不说。 但在这一刻,我忍不住了。 我需他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我的孩子这在世间的某一个地方,活得好好的。 他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天快亮的时候,他问我。 “所以你替人看病只收很少的钱,甚至不收钱,还愿意把命都豁出去,是在为那个孩子积善行德?” “这世上没有一个秘密,可以永远的藏下去。” 我含泪说:“我不该把她带到这个世间来,她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危险,也会给别人带来危险,董承风,我罪孽深重。” 我要替自己赎罪,也要替她赎罪。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些年,我救下的命有无数条,别的不盼,只盼她在人世间平安喜乐;盼养她的人长命百岁。 …… 永和八年,十月初十。 董承风向我告别。 我问他去哪里,他说想去做一件事。 我问他什么事,他一脸神秘的说:“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山水一程,你我各有天命。” 他还说:“沈杜若,放过自己吧!” 能不能放过,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日子一天一天过,一年一年过,如果有一天我累了,就是离开的时候。 人生啊,是没有对岸的,有的只是沿途的风景。 能入眼的,不能入眼的,都得看一看。 这时,他忽然说,“能不能把你那本视若珍宝的册子给我?” 我问:“为什么?” 他说:“苦日子都过完了,你还记什么记?后面都是好日子。” 我问:“不怕惹麻烦吗?” “怕也没用。” 他不以为然:“相识一场,你总得给我留个念想。” 我皱了下眉,“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再见了?” 他轻轻一笑。 “嗯,再会无期!”
第741章 预备 薜昭觉得自己这一趟下山,可能会少活两年。 为啥? 愁的。 姓晏那小丫头送走董承风后,把自己关进客栈的房间里,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还没有出来。 她在里面做什么? 为什么夜里的灯,一直亮着? 饭也不吃,茶也不喝,难道成仙了? 还有,他隔着一道墙都能听到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薜昭咬了几百遍后槽牙,决定去敲门,顺便问上一句。 “丫头啊,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卸他两条胳膊。不用怕,当初有个坏小子,欺负我们家明月时,我连他的两条腿都卸了呢!” 刚要敲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消瘦楚楚的脸。 薜昭手僵在半空,一脸尴尬。 “薜昭。” 晏三合递过一张纸,“我马上想要这些东西,哪里可以备全?” 薜昭接过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两千只大碗; 五百斤烈酒; 五百斤米饭; 一百只鸡; 一百只鸭; 一百头猪; 薜昭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晏姑娘,你这是要……” “解心魔。” 薜昭听老爷说过这事,也知道晏三合是解魔人,现在正在解钦天监朱家的心魔。 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就他和晏三合两个人,朱家人还在四九城呢! 薜昭一肚子狐疑却不敢多问,吸气道:“晏姑娘,能预备下这么多东西的,只有一个地方?” “哪里?” “木梨山!” 晏三合看着他:“我们现在去木梨山,需要几天?时间太长,我等不及。” “不长,一天一夜,足矣。” …… 木梨山。 唐见溪一早起来,两个眼皮直跳,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抱在怀里,都没有心思哄。 午后去书房写字静心,结果越写越烦躁。 就在这时,老总管推门而入,“老爷,薜昭带着晏姑娘已经到了山上。” “什么?” 唐见溪拎起衣角就往外冲。 走到二门口,遇见两人。 唐见溪一看晏三合,狠吃一惊,“晏姑娘,你怎么瘦了。” 晏三合淡淡一笑,再次掏出纸。 “唐见溪,我要预备下这些东西。” 边上的薜昭忙补了一句:“晏姑娘要解心魔用。” 心魔能解了? 唐见溪低头瞄一眼。 对纸上的东西,他并不吃惊,吃惊的是:“晏姑娘,谁是点香人?” “我!” “……” 唐见溪的脸,肉眼可见地裂开了。 晏三合曾经说过,这个心魔看似是朱旋久的心魔,实际上是那几千只乌鸦的心魔。 而那几千只乌鸦,是在前太子巫咒案中死去的人的冤魂。 她还说,其中有一只就是褚言停。 她怎么可能是点香人? “唐见溪。” 晏三合头发凌乱,衣裳也乱,但一双眼睛却格外平静清澈。 “去准备吧,需要多少银子,我回头算给你。 对了,我还要一张很大的祭台,三盘瓜果,两只烛台,一只香炉,一本往生经,还有很多很多的纸钱。 以及,一个没有人可以靠近的院子。” 她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 “我这会有些累,想好好睡一觉,起来要吃饭,要沐浴更衣。 衣裳麻烦你夫人帮我准备一下,要最好看的,还想请她帮我梳一个最好看的头。” 唐见溪:“……” “薜昭,亥时记得叫醒我,现在请带我去客房。” “晏姑娘,跟我来。”薜昭不等老爷发话,便自作了主张。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等她的一天一夜里,对这小丫头生出一抹心疼。 唐见溪看着两人背影,把纸朝身后的老总管递过去。 老总管瞄几眼,忍着惊心道:“老爷,这些东西都要预备全,怕是有些难。” “再难,也给我办好,不行就找山民们借。” 唐见溪面色凝重:“以后我加倍还。” …… 木梨山沸腾了。 鸡在跳,鸭在叫,猪在哀嚎。 男人们都在磨刀霍霍; 女人们在灶间忙进忙出; 老总管带着人把山洞里的藏酒,一坛一坛搬出来; 陶巧儿在唐明月的衣橱里,一件一件的找衣裳; 唐见溪忙着在宅子里找最安全的院子,事关前太子事情,半点都马虎不得。 这些忙碌和晏三合无关,她一沾着枕头,沉沉入睡。 …… 夜,如约而至。 亥时,陶巧儿敲响了晏三合的房门。 晏三合开门。 陶巧儿冲她微微一笑:“晏姑娘,我们又见了。” “又见了,夫人。” 晏三合请她进来:“劳烦了。” “干什么说这些客气话。” 陶巧儿把手腕上的衣服一抖,“晏姑娘,你看这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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