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儿想得到, 却未料到贵妃娘娘办事如此之快,再看陆卫青, 幽邃的眸已不复先前的疑惑,多是猜到了些什么。 殷娘和大太监寒暄一番,感叹命运弄人,又对大太监说,“莫要以为我听不懂,也莫要以为她说了几句好话,就可以洗去她当年的罪过!” 提及贵妃娘娘,殷娘始终是介怀的。 大太监也不敢多说,宣读第二道圣旨。 第二道圣旨是为缨儿和陆卫青指婚。 说两人是良配,婚礼将由圣上亲自操持,日子由钦天监测算过,改定在年后三月十八。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皆是欢喜。 能得到圣上的祝福,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而苏霓儿却高兴不起来。 圣上俨然将陆卫青作为储君对待,否则不会如此隆重举行二人的婚礼。 按照历朝的规矩,新帝的“大婚”才会如此劳师动众。 果然,第三道圣旨中了苏霓儿的猜测。 第三道圣旨是说皇太孙贤德,圣上年事已高、无心操持朝堂之事,特传位给陆卫青,于十月二十三日举行登基大典。 圣旨堪堪念完,众人欢呼不已,唯有苏霓儿和陆卫青各怀心事,谢过皇恩后,久久没有言语。 陆卫青如山的眉紧蹙,仿若没有料到,眸底闪过一丝晦暗。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也未必是件美事。 苏霓儿更加彷徨。 前世,陆卫青登基后,苏霓儿跟着他一同入宫。 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是她屈辱和不堪的开始。 也正是入宫后,她活了不过三年,便在大火中香消玉损。 现在,陆卫青提前登基,也就意味着她的劫难会提前到来。 她和陆卫青确有两年之约,约好两年后和离,在此期间假意恩爱做戏给殷娘看。 和离后,她便陪着殷娘,伺候殷娘尽孝,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世。 可那个时候,她想着陆卫青还有两年才登基。 意外来临,打断了她原有的计划,她不得不做出改变。 她需得尽快将玉佩还给陆卫青,然后想办法离开他。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跟着陆卫青入宫,让前世的悲惨再发生一回。 可是,她该如何向殷娘交待?又该如何瞒过陆卫青呢? * 未央宫,国辅大人和贵妃娘娘正在密室详谈。 国辅大人:“我让你叫老东西禅位,你提当年的事干什么?还让老东西给陆卫青和缨儿指婚,你这不是明着让莲儿难堪么?莲儿在家都哭晕过去了!” 贵妃娘娘用帕子掩了眼角的泪,“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陆家的,物归原主而已。你如今大权在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如此糊涂!” 最让贵妃娘娘无法释怀的,是她听了国辅大人的鬼话,将陷害太子的罪证亲手交给圣上。 然,国辅大人一开始说得好好的,说只是想让太子失势、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小傀儡”,保证东宫无一人伤得着。 结果呢? 东宫近两百人被施以极刑!老弱妇孺、无辜幼子,无一人幸免! 便是太子妃殷娘,也不知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贵妃娘娘边哭边伤心地落泪,国辅大人深吸一口气,缓了阴沉的面色。 “表妹,我做的所有这些,不都是为了莲儿么?” 贵妃娘娘是国辅大人的表妹,因贵妃娘娘入宫前一直生活在江南,故知晓的人甚少。 “少来!”贵妃娘娘瞪向他,“莫要拿我的莲儿说事。你想要什么,非得我说出来么?” 顿了顿,想起陈木莲同自己的关系,想起这些年,国辅大人对陈木莲的照料、对陈木莲的爱护,她所有的怨恨都没了发泄的勇气。 贵妃娘娘放柔了音调,“莲儿的事,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还你的恩情。可筠儿不喜莲儿,又何必勉强?此事勿要再提,我不会改变心意。” 国辅大人深吸一口气,瞧着贵妃娘娘梨花带雨的模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贵妃娘娘一惊,忙从国辅大人的怀中逃散开。 “表哥,请自重!” 国辅大人上前一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接受我么?” 贵妃娘娘垂下眼睫,只说,“我现在是皇上的人,是贵妃娘娘,还请表哥勿要再说惹人嫌的话。” 言罢,匆匆出了密室,让麽麽送国辅大人离开。 * 东宫时隔八年洗刷冤屈,整个上京都沸腾了,沉浸在鞭炮声和欢笑声中。 陆府也燃了爆竹、挂了喜庆的灯盏,里里外外甚是热闹。 茗香居,殷娘身边围绕着庆和的家丁。 何妈妈一个劲抹眼泪,说太子妃守得月明,这些年的苦没白受。 苏霓儿趴在殷娘的腿上,殷娘抚摸着苏霓儿的头。 殷娘:“孩子,娘不是存心瞒您。在娘心里,无论我是何身份,你都是我的女儿。” 苏霓儿微红了眼眶,想了想,“娘,女儿有话要单独同您说。” 此刻在茗香居的,都跟了殷娘多年,不仅信得过且嘴严。 殷娘笑着,“无妨,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他们都听得。” 苏霓儿敛了抽噎,摇摇头,殷娘有一瞬间的疑惑,少顷让旁人都下去,问苏霓儿。 “究竟何事?神神秘秘的?” 苏霓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女儿不孝,女儿隐瞒了您许多事!” 一个时辰后,苏霓儿从茗香居出来。 盛夏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一刻晴空万里、暑风炎炎,不多时浓黑的云大片大片地压下来。 苏霓儿站在屋檐的台阶上,掩下眸底的水润,抬头看风云变幻、造化弄人。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不轻松,她也知道殷娘正在屋内的窗前哀伤叹气、偷偷瞧着她的背影,可再多的劝慰也改变不了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戴了遮面的帷帽,免了青衣和四个丫鬟的跟随,独自一人穿过喧闹的街市,故意避开可能会遇见的熟人,七拐八拐入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 在一间朴素的小院落门前,她扣响了木门。 ——“咚咚咚” 三下,不急不缓,不重不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见着苏霓儿后,首先探出门,瞧了瞧她身后有没有可疑的人跟随,方才将她拉进屋。 苏霓儿摘下帷帽:“狗子哥!” 少年正是苏霓儿的儿时好伙伴——狗子。 事实上,自打苏霓儿在陆府门口见过狗子后,就私下寻了机会找他。算着,应是在狗子和陆卫青见过面后的第二日。 当时,苏霓儿在东巷的小破屋里见到陆卫青。 陆卫青的反应甚是过激,怀疑她是“苏霓儿”,还摘了她的帷帽。 她寻思着,明明从陈木莲的及笄宴上离开的时候,陆卫青正常得很,因着情I欢毒的作用险些亲了她,对她至少不排斥,怎么着也不应转变得如此快。 她思来想去,只想到狗子哥。 故而在佛恩寺的门口,当陆卫青特意让狗子送案册、实则是想验证苏霓儿的身份时,两人一合计,就有了互不相识的那一幕。 苏霓儿和狗子来到堂屋,坐在八仙桌前。 狗子倒了茶水给苏霓儿,“圣上赐旨的事我听说了,恭喜!想不到啊,陆卫青竟然是失踪多年的皇太孙。你呀,还真被我爷爷说中了,是个享福的!” 狗子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喜隔壁的苏霓儿,说苏霓儿面相富贵,将来一定掉进金窝窝里。 苏霓儿眸光微暗,“正因如此,我的计划提前了。” 苏霓儿将计划说给狗子听,然后拿出半块碎了的玉佩——陆卫青一直苦苦寻找的玉佩,交给狗子。 “拜托你了。” 狗子的掌心拖着通透的玉佩,却是迟迟不肯收下。 他想不通:“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小时候糊涂么?你们两个当年的那些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么!” 不过是小儿冤家,莫非一辈子解不开? 男人好颜面,女人服个软、撒个娇,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未婚夫妻,还是皇上指的婚,多少有些情谊在,非得闹得如此不堪么? 狗子,“陆卫青即将登基,不久就是皇上!霓儿妹妹,你是皇后、六宫之主啊!” 狗子将玉佩推回给苏霓儿,“是个傻子才会放弃泼天的富贵!你若实在介意从前的事,我帮你瞒他一辈子,行不?” 苏霓儿怅然地叹一口气。 若仅仅是八年前的那些小打小闹,陆卫青顶多怨她、恨她,但总会顾及殷娘的面子。 大不了取消和她的婚约、同她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着也不至于伤她,更不会如他所说,杀了她或者将从前受的折辱一一还给她。 她又何其不想留在殷娘身边尽孝呢。 可前世的经历提醒着她,入宫后将会是怎样的残忍。 苏霓儿望着狗子的眼睛,浓密的长睫下是晶莹的水珠。 有些事情她解释不清,也无法解释。 苏霓儿:“狗子哥,我心意已决。我同他......没有缘分。” * 身份的改变,让陆卫青多了好些事宜,譬如提前进入承乾殿,批阅奏折、纵览朝事、和大臣商议利国之策,也多了很多迫不得已的应酬。 他已经连着好几日没有回陆府了。 这晚,他在鸿记家私设宴,宴请内阁大臣共用晚膳,顺带听听他们对时局的看法。 多是些溜须拍马的,说着奉承陆卫青的话,实则全是国辅大人的势力。 陆卫青看破不说破,浅笑着与其周旋。 今晚的桂花鱼肥嫩鲜美,陆卫青忽地想起某人贪吃的桃腮,微醺了眸子,唤宿期过来。 陆卫青:“叫后厨多做一份桂花鱼,给缨儿送去。” 宿期应下,转身离开,剩下一帮男人忙着打趣。 ——“素闻殿下疼妻,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想来皇太孙妃美貌异常,不然不会独得殿下宠爱。” 陆卫青笑笑,不同于官场上虚伪的假笑,那魅惑的眼尾斜向上,眸底尽是温润。 席散,众人客套离去,陆卫青转身上了鸿记家私的二楼雅间。 二楼雅间里,国辅大人瞧着内阁大臣们离开的背影,满意地扣了扣黄花梨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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