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开课那日,他都没见着那叫“银弋”的鲛族子弟,反倒是她的兄长主动来了学宫任教。 将这些事粗略想了一遭,祖晔道君逐渐了悟。 那边,虞沛也已收回灵息,又道:“晚辈可以随道君离开,但有一事相求。” 祖晔道君抚须问道:“何事?” 虞沛垂眸细思。 那人耍的计谋愚笨,即便眼下把过错推到她身上,只要仔细追查,不难揪出是谁在背后动手脚。 可偏偏闻云鹤也被盯住了——虽不知那人为何转来嫁祸她,但在她之前,背锅的却是闻云鹤。系统以前就提醒过她闻云鹤的心性问题,目下看来它说得不错。以闻云鹤的性子,现在连寻常栽赃都处理不了,更莫说应付她离开后的那些剧情了。 仔细想过后,她道:“若能抓到真凶,望交给晚辈处置。” 祖晔道君手一顿,随即放声大笑:“好啊,好!到底年轻气盛!”
第106章 (二更) ◎“你们就没发觉斋里少了个人?”◎ 凌晨, 戒律堂。 闻云鹤盘腿坐在榻上,静心打坐。 忽有人推门而入,对他道:“邪息那事已查清了, 你可以出去了。”他腕上的铁链也应声脱落。 闻云鹤似是早料到会如此,笑着下了榻, 甚还朝那修士拱手道谢:“这几日有劳了。” 只是刚出门, 他便撞见迎面而来的虞沛。 先前他来戒律堂时,有两位修士引路, 另有两位修士在门前看守。可眼下,虞沛不仅被拴缚住双手,身后更是跟了十几修士,个个修为深不可测。 闻云鹤愣在原地,目露惊色。 “虞师妹?” 两人恰好擦肩而过。 虞沛顿了步, 看他:“闻师兄,师兄现下有没有想起什么?” 闻云鹤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明显没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恍惚片刻,目光无措地游离在那些人身上,最后看向虞沛。 “虞师妹,你为何会在这儿,是不是昨天——?”他欲言又止, 生怕给她多安出什么罪名, 但又急得很,横在走廊中间不肯挪步, “我虞师妹向来安分守己, 断不会做出什么错事, 诸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领头的修士道:“让开。” “不可!”闻云鹤心有惧意, 但还是硬着头皮挡在中间, “还请诸位告知一声,我师妹是犯了何错?我为她师兄,便也算得半个兄长。弟妹有错,兄长理应代为承担。” “你来承担?”那人冷笑,“她犯的过错,你怕是承担不起!快让开,休要逼得我等动粗!” 话落,几个修士上前挡开他,以让虞沛进了罚过室。 只不过进门前,虞沛又停了一步。 “闻师兄,邪识一事,你可曾想起什么了?” 听她不避旁人提起此事,闻云鹤心觉有异。可踌躇之下,他又觉得以她的修为,哪怕做错什么事学宫舍不得重罚她,便道:“没、没有。” 虞沛颔首以应:“我知晓了。”说罢,她转身进了房门。 闻云鹤步伐漂浮地离开戒律堂,回了天录斋,始终恍恍惚惚。 到书斋时,大家似乎还不知道虞沛被带去了戒律堂,反围着他问东问西。他一一敷衍应了,直到烛玉站在他跟前,冷声问:“你有没有见着虞沛?” “虞沛……虞师妹她……”闻云鹤正要应声,闻守庭便快步走来,面容里是难得的平和。 “堂兄,”他唤道,“他们直接让你出了戒律堂?” 闻云鹤神情勉强,应是。 “那便对了。”闻守庭笑道,“我可是特意给家中写信,说你没做什么错事,不然你能出来得这么快?” “嗯,多谢。”闻云鹤反应平淡。 闻守庭又扫了眼烛玉,说:“我与我堂兄还有些话要说,烛道友不妨先让让?” 烛玉睨了他二人一眼,大步离开。 临近中午时,闻云鹤终于听到了一点风声—— 有弟子从外面冲回来,气儿都还没喘匀,就急匆匆道:“出大事了!” 天录斋五十多个弟子围拢在一块儿,追问:“何事?” 那黑袍弟子急喝了一口水,囫囵咽下,然后道:“你们就没发觉斋里少了个人?” “秦东苓?”有人道,“他好像自中秋后就没来了,我问过赵师姐,但赵师姐没说出个什么,只让我安心修炼。” 又有人紧跟着说:“还是说虞沛?那不再正常不过嘛,今日又没仙师授课,她多半又是去练功房了。” 黑袍弟子一哼:“可不尽然!她如今遇着大麻烦了!” “什么意思?”这回是姜鸢出声,“我虞师妹出了什么事?” “这事儿还得从秦东苓开始说。我跟他一样——”黑袍弟子指了下先前提到秦东苓的人,“也去问过赵师姐秦东苓的下落,但赵师姐一直没说。直到刚才我又遇见她,不死心,多问了一回,你们猜她怎么说?” “别卖关子!” “好吧,这事儿太吓人了,总得给我些时间缓缓吧。”黑袍弟子说,“依赵师姐所说,秦东苓中秋根本就没离开过学宫,等他们去找他时,才发现他早死在房间里了。” “死了?”有人目露骇然,“你莫不是在唬人!” “我拿这种事骗人做什么?赵师姐还说了,他的死跟黄粱城妖神山上的邪物有关。说是那邪物残存的一缕分神附在了学宫弟子上,蛊惑弟子杀人不说,还想偷走云涟山上的那颗心脏——那东西你们都听说过吧,就是那怪物的心脏,听闻吃了能修为大增,比何种宝物都要来得金贵!” 这突来的消息惊得众人说不出话。许久,才有人抓住他话里的另一条线索:“要按你这么说,那被邪物附身的弟子是谁?” 黑袍弟子面露难色,似乎对自己将要说出的话百般不信。 犹豫片刻,他才道:“这话不是我说的啊,是赵师姐告诉我的。她说……她说被那邪识附身,杀了秦东苓又偷走千机匙的人,就是虞沛。而如今,她正被关在戒律堂里,等候问审。” “怎么可能?!”一弟子下意识道,“以她的修为,如何会让邪识附身?” 其他人也多有不信—— “就是,不是说那邪物还是被她给打死的吗,都能杀了那邪物,又怎可能任由区区一缕分神作弄?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但也有人泼凉水。 闻守庭重哼一声:“怎么不可能?传回的消息说是她杀了那邪物,可又有谁看见了?——你看见了吗?你又看见了吗?道听途说的事罢了。说不定她根本没杀那邪物,而是早早就被邪识占去心神。” 姜鸢冷斥:“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休要胡言乱语为好。” “怎算得上是胡言乱语?”闻守庭说,“你们忘了?先前她和秦东苓就有矛盾,还闹得不小。而且人都抓进戒律堂了,这不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 “守庭!”闻云鹤突然喝止住他,双眉紧蹙,“别再说了,现下事情还没查清。” 闻守庭顿住,眼珠一转,视线便落在他身上。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闻云鹤,忽笑:“堂兄,莫非你想替她顶罪?也是,你是旁系子弟,就算进了天牢,对闻家颜面也没什么折损。” 听了这话,闻云鹤的神情僵凝一瞬。 片刻,他别开视线,紧绷的肩也松缓下去。 “我未有此意,但……”他又看向闻守庭,正要说什么,就被大步走过来的烛玉抓住衣领。 从方才开始,烛玉就何话也没说。眼下直接挤开人群,抓住闻云鹤的衣领便往隔间去了。 将闻云鹤推入隔壁房间后,他直接往门上落下里外三道锁诀。 平日里矜贵有礼的小郎君,眼下却眉眼郁沉,眼底怒意偾张,浑身戾气叫人胆战心惊。 “在戒律堂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会出来,她却成了担责的罪人!” 闻云鹤从未见过他这一面,只觉他跟换了个人似的,也吓了一跳。 “我……”他吞吞吐吐,“和方才那人说的一样,她被带去了戒律堂,其他的我也不知。” “我没工夫与你多言!!”烛玉突然提声道。 他在学室里来回走了几转,竭力压着怒火。可愈忍,心底的躁戾就愈甚,几令他发疯。 最后,他在闻云鹤身前站定,瞳仁已不受控地变成竖针状,如即将扣咬猎物脖颈的野兽。 闻云鹤怔愕:“烛……烛道友,你的眼睛……” 烛玉何话都听不进了。 哪怕怒火高涨,他也还没忘了虞沛说过的话。他紧攥着闻云鹤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瞒着什么?!” 被那双金瞳逼视着,闻云鹤脊背陡生起寒意。 他虽自小就被送养,也时常受闻守庭欺辱,可天生便是个得过且过的性子,也不算胆大,受了什么欺负,常是能忍就忍。 后来进了御灵宗,作为大师兄的沈仲屿看着吊儿郎当,每日嬉嬉笑笑,其实要比他们稳重得多。有师兄照拂,他便更为轻松了。遇事哪怕躲一躲、避一避也不要紧,总归有大师兄在前面护着他。 而现在,他陡然被卷进了一桩不小的案子里。 大师兄不在跟前,也没人教他怎么做。 “你……你等等。”慌乱中,闻云鹤急于挣脱那只紧缚住他的手,“我先去找我师兄,我先问问他。” “往哪儿去!”烛玉一把抓回他,已忍得青筋鼓跳,“眼下你找谁都没用,若不把话说清楚,何处都别想去!” 闻云鹤已是面色发白,脚步虚浮。但到底让怯懦占了上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先让我出去,我去找师兄问清楚。” 烛玉冷视着他,脸色阴沉。 良久,有妖息盘旋而出,化为绳索,缚住闻云鹤的脖颈,将他整个儿提起。 “无妨。” 他后退一步,神情平静,眼底甚有淡笑,说出的话却叫人胆寒发竖。 “若你说不得,那便我自己来找。” 那缕妖息顺着闻云鹤的颈子盘绕而上,末端停在他的发顶正中。 随后,竟如游蛇入水般,生生往他的头颅里钻去。 闻云鹤本就因被箍住脖子喘不过气,眼下头顶更是传来蚀骨剧痛。仿佛有双大手破开他的头颅,又在里肆意翻搅。 偏偏被拴住脖颈,他连声救命都呼喊不出。 疼!! 会死,再往下定然会死!!! 眼珠往外突着,他含惊带惧地盯着眼前人。他以为他们虽称不上是挚友,可也勉强交好,不想这人疯癫至此,竟要杀了他! “呃——啊啊啊!!!”他疼得面容扭曲,身躯痉挛,忽又迫不得已回忆起被带进戒律堂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闪过,他看见自己被扣上锁链,继而是在惩戒室里打坐,夜深之时,又听见两声倒地闷响,紧接着便有人在外叩响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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