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间,虞沛的意识逐渐清醒。 最先感受到的是四肢,好像被绳子捆住一般。那绳子偏还会动,摩挲间让人脊骨泛烫。 然后是嘴。 似乎被什么给咬住了,舌尖传来一阵酥麻痒意。 再是耳朵。 耳畔的低喘一声重过一声,直往心尖上钻。 最后,所有的感官渐渐回笼。 她感觉像是坐在了夏日晒过的石头上,烫得心慌,又有些硌人。 虞沛缓缓睁眼,对上一双承着金芒的竖瞳。 那眼神尖锐、直接,含着避无可避的侵略性和浓厚欲念,直勾勾地盯着她。 但也是她睁眼的瞬间,那眼眸中的春情散得干干净净,划过片刻错愕后又恢复冷静。 虞沛愣住了。 两人便这样紧贴着,姿势亲昵暧昧,却半晌没人出声儿。 良久,虞沛才带着几分怀疑开口:“……烛……玉?” 每个字都不大确定。 “……嗯。”烛玉应道。 意识到什么,虞沛不自在地拢了下腿,这细微的动作便换得他一声闷哼,箍在腰上的胳膊也倏然收紧。
第105章 ◎“我应该找到你的枕头了。”◎ 虞沛再不动了, 手臂也仍旧环在他颈上。 几乎是他答声的同时,她便别开目光,右眼皮跳得厉害。 秋夜冷,这房间里却热得很。烘得人思绪混乱,恍恍惚惚。 半晌, 她开口说:“我应该找到你的枕头了。” “嗯。”烛玉应道, 声音哑得厉害。 “在我那儿。”虞沛顿了瞬,“是从你丢枕头那回开始的吗?” “是。” 虞沛哽了下喉咙:“每回都拿了你的枕头?” “……差不多。” 为什么? 她图人枕头干嘛啊?! “我这样, 是因为先前咬了你,喝进了龙血?” “是。” 虞沛还是没敢动,沉默许久又道:“我好像压着什么了。” “嗯。” “是你的……” “是。”他又应道,好像只会这两声应答似的。 “……抱、抱歉。” 虞沛一时有些磕巴,随后闭眼。她深呼吸着, 再三犹豫,终还是艰涩开口, 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先前在黄粱城,是不是也这样了?阿兄他……是不是撞见了?” 这回是烛玉许久没出声。 最后他应道:“是,他看见了。” 难怪。 难怪他再三提醒她别和烛玉走得太近,难怪每回提到烛玉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虞沛松开手, 顺便理了下他那被她扯得散乱的衣服, 掩住划出的指痕。 “杀了我算了。”她眼一闭,往床沿爬去。 这跟被家长撞见早恋现场有什么区别? 不! 甚至比那更糟。 作为当事人她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等她快挪到床边, 已经勾着鞋了, 一只大手忽从斜里伸出, 一把扣住她的踝骨。泛烫的掌心熨帖在踝骨上, 烛玉将她拽了回来。 “沛沛, 你要去哪儿?” 他把她抱在怀里,交融的呼吸滚烫,一把嗓子哑不成形。 “若是怪我没与你说,眼下随你打骂。” 虞沛瞟了眼他的颈子。 除了受伤的那块,其余地儿印着深深浅浅不少齿痕。 一看就是被她乱咬的。 没与她说,八成是怕她多想。 而现在她会中途醒来,应是伏诀那法子起效使然。 “没。”虞沛只觉脑袋跳疼得厉害,“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与阿兄说。” 如今想来,那间“被雪压塌的屋子”估摸着也是毁在银阑手——等会儿! 余光忽瞥见几条灰黑色的触手状物体,虞沛浑身一僵。 那些触手活动得很快,眨眼就消失在黑夜中。 虞沛却觉得它们看起来很是眼熟,分明在哪儿见过。 在哪儿见过来着? 触手……触手…… 虞沛忽然一怔。 浮现在脑海中的不是那触手的源处,而是其他事—— 她记得他与她说过,宿盏十几年前偷入了轮回台,且不能叫人发现身份。 刚见面毛团就对她万分亲昵的态度。 幼时见到烛玉时,他阴沉古怪的性格,连眼都不会眨的怪癖。 还有宿盏那听起来与烛玉格外相似的声音…… 桩桩件件轰然涌入脑中,令虞沛的心跳愈来愈快。 可怎么会呢? 他与话本里写的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半点也不像。 怎么会? 那边,烛玉察觉到她的异样,以为她是在担心再被银阑发现,便道:“若他再问起,我会与他说——可沛沛,我想知道你如何想?” “我……”虞沛喉咙发干,半晌再没吐出一个字。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烛玉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目光比烛火更明、更烫。 眼见着那眸中要跳出什么东西,虞沛敛下复杂心绪,话锋一转:“烛玉,你去千妖门打听到了什么?” 面前的少年郎愣住,眼底流泻出明显的失落。 某一瞬间,虞沛像是看见了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犬。 烛玉垂下眼帘,掩住那份落寂,然后说:“闻云鹤这事闹得很大,千妖门传来的消息说,有名学宫弟子死了,体内还残留着邪毒。另外,那把千机匙也被人偷了,云涟山结界有被破坏的痕迹,现下正在重修山上结界。” “死的人是谁?”虞沛忽想到一人,“秦东苓?” “不错,天域压下了此事。找到凶手前,概不会放出消息。”烛玉说,“千妖门猜测,那凶手应是为了窃走宿盏的心脏,不过没能成功,反倒被那心脏打伤。” 虞沛蹙眉:“但现下寻灵石测出的人是闻师兄,明日就要把他带去天域问审。昨晚我问他有没有遇上什么怪事,他说没有,看着却像瞒着什么事。我猜他应当还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所以才会遮遮掩掩。” 烛玉:“现下如何?” 虞沛思忖一阵道:“若是有人嫁祸闻师兄,不知道是寻灵石出了问题,还是那人在闻师兄身上动了手脚。眼下只有分两路,你去大殿检查下那块寻灵石,我对惩戒堂的路更熟,再去找一趟闻师兄。有些话得与他说清楚,不然他还得瞒着我们。” 天将明未明。烛玉去了礼殿,虞沛则往惩戒堂赶。 到了戒律堂,不等她在后门站定,四周地面忽拔生出半透明的光圈,几息间就将她笼罩其中。 虞沛下意识打出灵力。 灵力撞击在结界上,随后消融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祖晔道君从天而落,身后跟随着乌泱泱一群修士。放眼望去,竟有上百出头。 隔着层半透明的结界,虞沛问道:“道君带了这多些人来这儿,别不是专程为了堵我?” 祖晔道君笑得温和:“虞小友多虑,只是前些日子在大殿用寻灵石探查诸位的灵识,还未测到小友身上。此番前来,正是想请小友随我走一趟。” 虞沛扫过他身后眼神警惕的上百修士,忽笑:“要是不走,道君是不是还要将我拿绳子绑了,再‘请’我去?” “言重了,自是以小友的意愿为主。”祖晔道君无意与她多言,侧身,“小友这边请。” 虞沛一步没动。 现下这动静,八成是要把杀人或者千机匙丢失的过错推在她身上。 但为何? 先前他们还在怀疑闻云鹤,如今却又转到了她头上。 除非是有人出面佐证,或是他们找到了什么。 虞沛眼皮一颤,几乎瞬间就想到了从她屋里出来的伏诀。 她问:“其他人也都补测了灵识?还是仅我一个?倘若仅我一个,那向道君讨要个缘由也不算过分吧。” 话音刚落,祖晔道君身旁的修士就不耐道:“道君,不如直接带她走,省得多作纠缠!” 也是奇了怪了。 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至于让他们这么多人来围追堵截吗? “不慌,不慌。”祖晔道君看向虞沛。 他打心眼里喜欢这弟子,虽然出身不详,但修炼上实有天赋,为人也勤勉。 可修为再高,也绝不能在心性上出什么问题。 经过再三思量,他还是如实告知:“那妖神山上的邪识如果附着在修士身上,极易蒙蔽人的心智,驱使修士行凶杀人,以助长邪物修为。不仅如此,那邪物觊觎云涟山上的一样东西,甚还蛊惑寄生的宿主偷走了打开云涟山结界的钥匙。前几日用寻灵石查过云鹤小友,但这几天下来,他身上的邪息渐淡,明显只是沾染些许,而非邪识附身,且未在他房中发现凶器或千机匙。而如今——” “在我房中找到了千机匙?”虞沛冷静接过话茬,“若真是在我房里找到的,那眼下也不用去大殿测什么灵识了。如果测了,定会在我身上搜到邪息。” 到时候哪怕搜不出邪识,她也逃脱不了罪名。 祖晔道君:“以小友之意……?” “不过是被养在身边的小宠咬了一口。”虞沛神情泛冷,“我对道君也无需撒谎,倘若我想进云涟山带走什么东西,还不需要什么钥匙打开结界。” 她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修士嗤笑出声,看她如看傻物。 “你这小弟子,知道那云涟山关着什么人吗?多少大能修筑而起的结界,难不成你还能说进就进?” “就是,说话未免也太张狂了些——道君,还是不与她废话了,直接带走吧!” 祖晔道君仍是副好脾气的模样,与虞沛直言:“既然今日我带人来了此处,想必小友也应明白,你的话老夫至多只能信一半。老夫来前便查过,中秋那几日,无人知晓你的去向。” 两人都已开诚布公,虞沛便也不加隐瞒:“老前辈,我既能站在此处说这些话,想必道君便清楚了,若非我愿,便是再来这多些人也带不走我。” 其他修士接连冷笑,眼神蔑然。 就连祖晔道君也神情稍变,笑意敛了几分。 虞沛不再多言,抬手作剑指。 赤红灵息从她指尖溢出,飞至高空后又四散开来,须臾就将围罩四周的结界吞噬。紧接着,那些灵息又如流星坠击,散落在地后,沿着地表飞速朝那上百修士窜去。 眨眼之间,被围困在结界中的就成了他们。 修士皆目露惊骇,显然难以置信,祖晔道君则将视线移向了那赫然围立的结界上。 赤红流息织成的结界网上游走着淡蓝色的纹路,如水波,更似鱼鳞。 观察之际,他忽记起另一事—— 今年学宫招收新弟子前,他曾收到过和绛鲛族寄来的一封信。说是家中小女想入学天域,拜请他写一封荐书。 天域恰好有意改善与妖族的关系,自是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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