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虞沛看着痛哭流涕的心脏,嘴角抽了抽,“心脏的状态是在随他的情绪而变化?” “嗯嗯!” 也就是说,上回它跳得那么快是受宿盏影响。 现在它哭得警报器似的,也是因为宿盏在……难过? 一想到臭名昭著的大怪物此时正蜷缩在某个角落默默伤心,虞沛就打了个哆嗦。 这可能吗? 太!离!谱!了! 简直比宿盏的心脏是坨毛球还离谱! 他能为什么而难过。 今天杀人没够数吗? 虞沛把镜子往桌面上一扣,双眼一闭。 冷静! 沛沛。 你眼前的只是团毛茸茸,和那个怪物反派没什么关系,抓紧时间攒互动值就好了。 她又拿起镜子。 毛茸茸没抱着镜子了,规规矩矩坐在镜子前仰看着她,红通通的圆眼睛正无声往外滚泪,看着无辜又可怜。 “嘤——” 虞沛顿时脑补出一团看不出人形的怪物嚎哭的画面。 她又把镜子一扣。 不行啊。 不行! 脑子已经被大怪物掉小珍珠的场景给挤满了。 平心静气许久,她勉强将这画面忘了,这才转回镜子。 毛团儿哭得没那么狠了,不过还在抽抽搭搭。 因为沾了满身泪水,整坨毛球都变得乱七八糟的,软毛一簇一簇地翘起,凌乱又可爱。 “咕——嗝叽……” “你别哭了。”虞沛抓了抓头,“我现在也没法去找着你主人安慰他啊。” 再说了,就算能找着,她敢安慰吗? 不得被一巴掌把脑袋拍没了。 毛球哼唧两声,又抬起雾状触手,试图揩净眼泪。 但越擦越多,止不住似的。 虞沛从储物囊里取出一条糖。 “这块巧克力我都珍藏十几年了,一直舍不得吃,到现在都还记得它的味儿——没其他的那么甜,又不至于酸苦到涩口。小毛球,你要不要尝尝,尝不到闻闻味儿也行。” 就在毛球满眼疑惑地探出触手时,她把巧克力一翻,看清了上面的日期。 “哦,果不其然过期了。” 她又收回了那块百年珍藏老巧。 毛球的触手僵在半空。 它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一瞬间,泪水忽跟开了闸的大坝一样,狂涌了出来。 “你瞧你,怎么又开始哭了,是不是不爱吃糖啊?”虞沛欠欠地补了句。 毛团儿哼唧两声,泪水竟沁过半透明的雾状附足,滴滴答答打在地面。 虞沛越发觉得它好玩儿。 上回她就发现了。 这毛团子是真能听懂她说话。 “不逗你了。”虞沛又从储物囊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是开在御灵山下的野茉莉,昨天早上下雨,打掉了几朵,我就都捡来了——好看么?” 她将花拿近了些,白瓣儿轻贴着镜面。 稍一转,黄蕊便扫出一圈朦胧的影。 毛球抽噎两下,哭声渐止。 那抹亮色与它身后阴暗、灰沉的石阁太不融洽,仿佛是攒聚乌云间乍破的一缕天光,哪怕不去刻意关注,也会情不禁地投去视线。 它往前一跳,挨近那小朵野茉莉。不由得屏住呼吸,眼也不眨了。 “咕叽……” 好香。 隔着镜子,它嗅见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和充斥在石阁里的烂霉、酸腐气息一点也不一样。 自睁眼开始,它就被锁在这瞧不见天的昏暗铁笼里了。 这是它一百多年间从未见过的东西。 也是它从没闻过的气息。 “这是花。”虞沛又一转,拿瓣尖儿轻轻碰了下它的额心。 柔软抵在额心,毛团儿呆愣愣地开口,学着她唤道:“乌……乌……洼。” 它伸出触手,隔着镜子万分珍怜地碰了下花瓣。 很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可是又满是生命力,与它周遭的一切都不一样。 它喜欢这个。 好喜欢。 “嘭——!”它的头顶竟长出了一朵小小的、灰黑色的花。 除了颜色,那花的外貌与她手中的野茉莉一模一样。 “洼!”毛团儿甩了下脑袋,头顶的小花随它一起摇动。 它也有! 甩动了两下,毛球又往镜前凑,眼睛里揉着碎光。 摸摸它的花呀! 它那模样实在太过可爱,虞沛伸手,指尖点了下毛球头顶的黑茉莉。 那小花两抖,一小瓣花抬高了些,也轻而快地碰了下她的指腹。 虞沛原还想多和它玩会儿,但还没到一刻钟,她就听见了脚步声。 杂乱,又带着刻意压抑的沉闷。 “今天先不玩儿了。”她的手指移到了红玉上,“我有些事要处理。” “咕叽!”毛球在原地蹦跳两下,有些焦灼。 什么时候能再见? “过两天。” 虞沛读懂了它的眼神,点了下它的额心。 “到时候来给你送花。”
第15章 ◎“借张纸。”◎ 惩戒堂的每间房都布有隔音阵,隔音效果极好。虞沛特意开了条门缝,以留意门外的动静。 闻守庭和许睦之应是偷溜着进来的,脚步放得轻,说话时也刻意压着嗓子。 乍一看的确都是像模像样的反派。 不过—— 虞沛盯着映在门窗上的两道身影。 那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搀在一块儿,背稍躬,进三步退一步,跟跳操似的,时不时还故意停一脚,学蛐蛐儿小鸟唤两声。 …… 他俩干坏事能再明显点儿吗? 虞沛静坐在桌前,耐心等着他俩近前。 等他们快走到门口了,她才起身,准备直接把他俩揪进来。 可刚走一步,便听得“扑通——”两声。 那两道人影竟齐刷刷倒地上了。 虞沛:? 她还没出手呢! 就在这时,嵌在两边墙上的烛火一抖。 烛火熄灭,房间里霎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虞沛顿住,屏息凝神。 突然间!一道黑影破开房门。 那人高足八尺,身形壮硕。 破门而入后,他直冲虞沛而来。 他身手不差,拳脚利落干脆,招招冲着她的面门、侧颈。力道不至于要人性命,却也难缠。 “你是谁?”虞沛横臂挡下肘击,另一拳握紧,直朝他心口打去。 他有所保留,可她却是下了死手。 那人生受住这一拳,却未应她,连声闷哼都不曾泄出。 交手间,虞沛竭力观察着他的面容。 但房间里太过昏暗,莫说脸,她连他的穿着打扮都难以辨清。 又过十余回合,忽见寒光一闪—— 他竟掏出一把匕首,冲着她的颈子划去。 虞沛避开,随她动作,装着宿盏邪息的瓷瓶从怀中掉落。 她一手抓回,同时运转灵力,打向刃尖。 “铮——!”二者相撞,匕首敌不过强悍灵力,从中断成了两截。 瓷瓶也被相撞的气流震碎,仅剩的一小缕邪息消散在半空中。 那人速度奇快,在匕首断裂的瞬间便一把抓在手中。 赶在虞沛催动杀诀之前,他又朝后跃跳两步,隐匿在了暗处。 她正要追上去,却被横在门口的两人绊了一下。 虞沛打了个踉跄,站稳。 就这眨眼的工夫,那黑影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 差点忘了地上还有人了。 她紧盯着黑黢黢的通道,双眉稍拧。 而从那人出现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刻。 神出鬼没,可并不像是来杀她的。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没使用过灵术,就连使用的匕首,也是未经灵力锻打的普通刀刃。 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混进惩戒堂,又放倒闻守庭和许睦之,就是为了过这么两招? 什么鬼。 虞沛垂眸,扫了眼蜷躺在地上的两人。 也算走运。 先不论那人是谁,至少帮她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 闻守庭感觉自己做了场大梦。 再醒时,他的头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撞过一样。 他恍惚抬眸,对上许睦之的惺忪睡眼。 ? 闻守庭目光一落,这才发现他俩竟在惩戒室里。 两人各占着一张木桌,面对面坐着,桌与桌之间隔着半丈距离。 桌上端放着一沓粗纸,旁边搁了枝毛笔,还没蘸墨。 什么情况? 他俩还不是在走廊吗? 怎么到惩戒室里来了。 许睦之也察觉到了不对。 但还不等他开口,耳畔便落下一声亲切问候—— “醒啦?” 许睦之浑身一紧。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他僵硬转过头,看见了盘腿坐在角落的虞沛。 一看见她,他就记起了那日擦颈而过的凿子,还有满身热汗。 他声音发抖:“怎、怎么是、是……” “是你!”闻守庭愤然起身,抢过他的话茬,“果然是你,你又在耍什么龌龊手段!” “等等!”许睦之大惊失色,“你说的找你麻烦那人,就是她?” 白日里,闻守庭找上他,说是有人寻麻烦,要他一块儿去教训教训那人。 他早习惯被这大少爷支使了,便没拒绝。 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人会是虞沛。 “是。”闻守庭怒瞪着虞沛,几欲拿眼神扒下她的皮,“——你以为在惩戒堂里躲着,本少爷就找不着你了?!” 虞沛起身,忽问他:“就你们两个人?” “什么?”闻守庭没好气儿地呛道。 “我是说,来惩戒堂的就你们两个吗——可还有其他人?” 闻守庭冷笑:“你没长眼吗?对付你这种人,两个便足够了。” 虞沛又看向许睦之:“你也是来对付我的?” 许睦之摇头:“不是,虞师妹误会了,怎么可能呢。” 闻守庭:? 他瞪了眼许睦之:“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虞沛来回打量着他们。 看来这两人并不知道刺杀的人是谁。 “算了。”她暂将此事放在了一边,“你俩先写封自省书吧,一个时辰三千字,谁先写完谁便先走。” “我?自省书?”闻守庭被她气笑了,“你这真是刚来御灵宗,初生牛犊不怕虎了——许睦之,你——你做什么呢?” 他正欲转过去让许睦之给她些颜色瞧瞧,却见他已开始抓着笔埋头苦写了。 不光写,他嘴里还念叨着:“弟子许睦之,今悔吝补过……” 虞沛提醒:“把名字划了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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