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子里面, 端放着她送它的那小枝野茉莉。 虞沛打量着那个歪屋子。 …… 合着她一直提心吊胆的,它却搁这儿玩过家家是吧。 此时, 毛团儿也回过神,意识到她是来赴约的。 “咕叽!”它丢下一大块铁片,蹦蹦跳跳地靠近她,还有两三步距离时,突然被她一把揪住, 揣进了怀里。 跌进温暖的怀抱中,“嘭——”一声, 毛团儿浑身都炸了起来,变成浅浅的粉红色。 可高兴劲儿还没过,它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抬眼一瞧,它看见她的左肩缠着圈圈绢帛,半掩在宽松外袍底下。 受伤了?! 怎么会受伤呢? 它身上的粉色一下褪得干净, 漆黑的毛隐隐泛出灰白。 难怪它白日里一直很不安。 毛团儿慌忙看她, 却发现她已经靠在墙边,阖上眼了。 “叽……”它挤出声微弱的呼唤。 睡着了吗? 见她没反应, 它轻轻嗅起绢帛。在嗅到草药香后, 它温顺地拱了下她的下颌, 伸出两条雾状触手。 触手尖儿离她的伤口越来越近, 近到仅有半拳距离时, 毛团顿住了。 奇怪。 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呀。 像有人把刀架它脖子上一样。 它尽量忽略掉那股凉意,不大熟练地夹住她的衣襟口,再小心翼翼地往上一提。 好啦! 毛团儿心满意足地收手。 既然受伤了,就该注意防止着凉才是。 帮她理好衣服,它又开始为另一件事发愁。 好几次了,沛沛找它时主人都要出来打岔,弄得它独处时间都少了好多。 毛团儿安心蜷进她怀里,化成软乎乎的一团,闭上眼。 可沛沛是来找它的! 偶尔一次不告诉他应当也没事吧。 随着它的呼吸越发绵长、平稳,虞沛抬起长睫,清明眼底还余留着谨慎。 方才她故意露出伤口,也不见它有攻击她的打算。 是藏得太深了么? - 过了小半时辰,虞沛终于得到了互动值攒满的提示。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正欲起身,便听见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来了。 虞沛眉心一跳。 比她预想的晚了些,不过也不奇怪——这石阁四周布了太多阵法,多少会掩盖住她的气息。 她揪下毛团,放在地上。 毛团被晃醒,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咕?” 天亮了吗?它感觉才合眼呀。 虞沛小声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走?! 这字儿就跟钢针似的,一下把毛团的睡意全给戳散了。 它睁大眼。 可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又要走了? “咕叽咕叽!”它焦灼地跟在她身后,两条触手不住挥舞着。 就不能带它一块儿出去吗? 它不想待在这鬼地方了。 但虞沛头都没回,径直跃出了窄窗。 落地后,她没急着离开,而是敛住气息站在窗外,透过缝隙观察着阁内景象。 眼见她的身影消失,毛团儿无措地垂下触手,眼眶渐有泪意。 “呜……” 早知道它就不睡觉了。 没多久,有人推开了阁门。 尺殊手提一柄森白骨剑,踏进阁内,神情冷然地打量着石阁。 与他的从容不迫相反,打从他进门开始,毛团儿就像是看见仇敌般,浑身炸毛,喉咙里也不断挤出威胁式的呼噜声。 扫视一周后,尺殊看向那漆黑团子,冷声问:“何人进了阁?” 虞沛:“……” 她实在不理解这小古董的脑回路。 这小毛团子又不会说话,能从它嘴里套出些什么? 它还能现学着说话不成。 可刚这么想,她就听见一阵低沉的应答:“与你无关。” ? 等等。 虞沛僵住了。 什么动静? 谁在说话?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毛团。 下一瞬,就眼睁睁看着它从手掌大小的毛茸茸,逐渐膨胀、变形,最终长成了宽肩窄腰的高大男人。 说是男人并不恰当。 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人的模样,而更像是一团漆黑影子。嵌在黑雾面庞上的眼睛流泻出淡色金芒,出挑身形掩在混黑的兜帽外袍下。 虞沛懵了。 她原本只是打算借机看看毛团对其他人的态度,却没想过会瞧见这场景啊。 这是没事就冲她撒娇示好的毛团儿? 这能是只会咕叽咕叽嗷嗷呜呜的毛团儿? 这怎么可能是刚刚蹲在角落里给野茉莉搭房子的小毛团子?! 而尺殊似乎已司空见惯,他道:“我今日无意与你相斗——闯进石阁的人,在何处。” 那黑影没应声,横手一握,黑雾就在他手中化成一把重锏。 他持锏而上。 在那重锏劈来之际,尺殊横剑作挡。 “铮——!”两刃相撞,挡开的气流扫向四周宝器,划出寸深的裂痕。 尺殊拧眉:“你这般遮掩不言,是因与闯阁之人相识?” 黑影一言不发,只顾劈扫着手中的四棱锏,速度奇快。 虞沛愣盯着两道缠斗的黑白身影,还未从毛团变黑影的巨大冲击下回神。 忽地,尺殊顿了步,微微斜过脸,瞥了眼那昏暗的窄窗。 虞沛心紧,直觉不妙。 她从怀中取出沈仲屿给她的面具戴上,转身便跑。 而尺殊已收回视线。 在黑影又落下一击时,他收剑回鞘,仅以鞘身挡下。 “既然不言,便是不知。”他垂手,转身离阁,“若再有人擅自闯阁,当以刀剑候之。” - 明月高悬,虞沛疾行在密林间,取出三道瞬移符。 还没等她撕碎,身后就袭来一道剑气。 她就近撅了根树枝,回身作挡。 剑气轻易就将树枝劈断,又在空中滞了一瞬。趁这空当,虞沛朝旁跃跳两步,恰好避开。 不远处,尺殊挡在狭窄山路中,眉眼沉沉。 “又是你。”他道,“三番五次闯入云涟山,现下又擅闯石阁,已是罪上加罪。” 虞沛不惧,偏还戏耍他:“依你所说,这云涟山是严守禁地了?可为何我进出自由得很,没受什么阻拦。” 尺殊面生薄怒,斥道:“狂徒!胆敢肆言,却不敢摘下面具么?” “不敢。”虞沛将那半截树枝抱在怀里,往树上一靠,“你见哪门子小偷小贼,是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那占山为王的土匪,也还知道戴面具呢。” “胡搅蛮缠。”尺殊冷声落下一句,提着森白骨剑跃行而上。 虞沛不是没遇见过使剑的人,烛玉就算一个。 他买过不少宝剑,如今带在身边的这把,是前些年他俩学着书上一起铸的。 剑仅算得一般,可他使得一手好剑法,一招一式杀意凛然。 而尺殊的骨剑,则是原著里都特意提过的千古宝器。 剑脊为鬼王的一截鬼骨锻成,每一寸利刃都由千年厉鬼的鬼息铸得。 与武器不同,他的剑意恰如流水。 落剑温和,起剑锋利,招招逼得人难以还手。 虞沛拎着树枝,挡过十几回合,渐没了耐心。 她摩挲着指腹,犹豫不决。 今天没怎么用过灵力,只用一道困诀,应当不会出问题吧。 正想着,尺殊又提剑迫近。 不管了。 虞沛当机立断,抬手掐诀。 “陵光诀六,困——” “又想逃跑?”尺殊翻过手腕,意欲斩断即将缠缚住腰身的赤息,同时伸出另一手,下意识去捉她。 可他到底慢了拍,只来得及揪住她的袖口。 衣袖被他揪得一歪,露出些许缠在肩头的绢帛。 虞沛侧身看他。 风满野林,月光摇晃,在她身上镀了层朦胧的影。 那双猫儿眼也像明月似的,如映白雨乱玉,惊得他身形一怔。 虞沛没动,睨他一眼:“守山的,耍流氓不成?” “并非。”尺殊倏然回神。 分明没瞧见什么,他却直觉做错了事。 他松开手,眼神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放,如玉脸庞涨出些许薄红。 “抱歉,是我失礼,唐突了姑娘。” “你这人……”虞沛拉好外袍,隔着面具上下扫他一眼。 好个古板正经的呆子。 哪有人追着追着敌手,突然松手不说,还反过来给人道歉的?
第52章 ◎平日里有多闹腾,最近就有多安静。◎ 虽作羞赧, 尺殊还没忘了围在周身的赤息。 他提剑挥下,就在刀刃逼近时,那圈赤息陡然向四周扩散而去, 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圈住了周围树木。 尺殊心道不好,横过长剑。 可这一剑到底没挥下来——虞沛不知从哪儿撅了根竹子, 从上而下狠劈向骨剑, 震得他手腕作痛。 又抬脚一踢,恰好踢在他的剑鞘上。 剑鞘在半空翻转几周, 最后落入她的手中。 亦是同时,圈住树林的赤息急速收紧。 葱郁树木从四周倾压而来,尺殊抬手作挡—— “行宿涌泉,化盾——” 近乎透明的灵息从他的指尖散出,化为一面水盾, 勉强挡住了倒下的粗壮树枝。 可他却被严严实实地困在了树木织成的牢笼中。 虞沛就在这牢笼外头,站在枝干上俯视着他。 她一手拎着他的剑鞘, 另一手转着断枝:“小少主原来是水灵息,藏得倒够深。” 这贼人实在太过嚣张! 透过枝叶缝隙,尺殊冷视着她:“擅闯云涟,又行偷窃之事,是罪上加罪。” “偷?可我分明是正大光明地抢。”虞沛转着那通体温润的剑鞘, “况且你也拿了我的东西。若想讨回这剑鞘, 也得一物换一物才是。” “痴心妄想。”尺殊另一手已抬起。 见他意图结印,虞沛停下动作。 水灵修虽多修御术诀, 可真要打起来, 杀伤力也不小。 “既然不愿归还, 那就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把镯子还我, 再来找鞘吧。”像是在闹市地摊上投罐那样, 她将断枝往他面前一投,便朝后跃跳两步,消失在夜色中了。 “站住!”尺殊被投来的断枝挡去片刻视线,再看时,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紧拧起眉,拢手横袖一扫。 十几棵断树俱朝旁飞去,声响巨大。 不多时,一手持“夜巡”木牌的高大男人赶来。 “少主,属下——” 他忽地顿住,看着眼前插了满头枯枝落叶的少年。 …… 他们少主何曾这么狼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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