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了解这诀法,虞沛觉得有戏,便追问:“闻师兄知晓这诀法怎么用吗?——我看这诀书上说,‘氐诀’比‘心诀’厉害得多,见骨的伤口也能很快治好。” 但闻云鹤说:“氐诀是中阶诀法,我暂且只会背诀词。” 不会吗? 虞沛又看向姜鸢,问:“姜师姐会氐诀吗?我还没见识过眨眼就能治好伤口的疗伤术,好想看看。” 闻云鹤不会也没事。 要是姜鸢会,说不定还能给他做个示范。 姜鸢瞧出她眼中的期待,心下一动,可最终也摇头道:“往常我受了伤,痊愈的过程伤口疼痒得厉害,也想过用氐诀。不过试了好几回,都失败了。” 闻守庭跟着解释:“中阶诀法得修炼个十年上下才有可能掌握,对我们来说难如登天。” 话音落下,虞沛忽听见身后有人道:“说得对,他要真能学会这套诀法,能让那姓沈的去阎罗殿逛一趟吗?” 这声音听着熟悉,她转身望去,只见闻守庭带了两个小侍,打甲板另一端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他站定在三人面前,倨傲的眼神落在闻云鹤身上:“——闻云鹤,你说是吗?” 但闻云鹤跟听不出他的嘲弄似的,正色道:“大师兄一直在家中养伤,并未去过阎罗殿。” 闻守庭一哽。 ? 这人什么毛病。 “真是个傻子。”他讥笑道,“要不是有闻家,你真以为自己能拿到荐书入学宫?如果我是你,与其等到半年后被赶出学宫,还不如尽早从这飞槎上跳下去,也省得到时候丢了颜面。” 闻云鹤还是一副正经模样:“可跳下飞槎会死,届时就不得不去阎罗殿了。” “你闭嘴!” “为何?”闻云鹤愣愣道。 闻守庭被他这副正经到有些犯傻的样气到说不出话。 他睨向虞沛和姜鸢,嗤笑:“你两个眼瞎的,竟也能与这样的憨货待在一块儿。” 虞沛被他骂了遭,却不生气。 她只是觉得奇怪。 上回见着闻守庭时,他还怕她怕得不行。 怎么小一月没见,就又恢复成之前的鬼样子了。 姜鸢则是面色冷然,直问:“你这话是何意?” “听不明白话吗?”闻守庭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忽笑,“你们几个既然在讨论诀法,那也加我一个——我和晏迹约好一道去学宫,这会儿他在习练,我正闲得无聊。” 听他提到“晏迹”,虞沛突然懂了。 难怪。 原是找到了靠山。 同沈、闻两家一样,晏家也为名门世家。 但又与前两者不同,晏家是正儿八经的千年望族。 身为本家长子,晏迹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原著对这人的着墨不多,不过先前沈老太爷与他们聊起往事时,提到过他。说是沈思典常拿晏迹和沈伯屹作比。 对沈伯屹来说,晏迹已经不止是别人家的小孩儿了,更是压在他心头的梦魇。 有这样的人在背后做靠山,难怪闻守庭又暴露出了原本面目。 闻云鹤抬着苍白的脸,温和提醒:“堂哥,我们讨论的是医诀。” “叫谁堂哥?”闻守庭不大高兴地皱起眉,瞥向虞沛,“她走的也不是医修的路子,就能与你们聊医诀。怎的,瞧不起人?” “并非。”闻云鹤说,“是堂哥你想多了。” “那不就行了。” 闻守庭朝身后两个小侍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退至一旁。 “我师父死前教过我两招,正愁找不着人切磋——你左一个堂哥右一个堂哥,不得陪我练练么?” 闻云鹤看着还是副好脾气的样子:“可私斗有违学宫规矩。” “都说了是切磋。况且咱们还没到学宫呢。” 闻守庭折起袖子,抬手掐诀。 “六星六甲前,四时之气备。纳万象,化——” 他修的是化物道,诀法统共就那么一两条。看着简单,实则不易。 随着他念出诀词,逐渐有条巨蟒在半空显形。 那大蟒足有楼阁高,尖牙浊黄,呼出的气息打得人身形踉跄。 闻云鹤终于再难维持平静,他往前一步,护在虞沛和姜鸢身前,敛笑道:“堂哥,你要做什么?此事开不得玩笑。” 化物道修士变出的东西,并非虚假幻象。 换句话说,这巨蟒很有可能身带剧毒。 闻守庭面上带笑:“不过是条大蟒,怕什么。要真受了什么伤,还能帮你试试氐诀的疗——” 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突觉脖子一紧,紧接着整个人都朝后倒去——有人揪住了他的领子,正把他往后拖。 身形失稳后,那条大蟒也变得若隐若现。 闻守庭一怔,忙往后望去。 方才还在对面的虞沛,不知何时竟绕到了他后头,生拖着他往一旁的船舱里走。 而方才还守着他的两个小侍,竟已被强大威压镇住,昏倒在地。 “你!你做什么?!”他大惊失色,开始竭力挣扎,“姓虞的,你要干什么!!” 虞沛顿了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是说要切磋?” ?! 谁说要跟她切磋了! 闻守庭面色煞白:“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要伤了我,便休想再进天域学宫!!” “为何?”虞沛真切问道,“学宫你家开的?” 闻守庭忍着颤抖,说:“晏迹也在这飞槎上,他要知道,不会轻易饶你!” 他就不信她对晏家也毫不忌惮! “哦。”虞沛抿了点笑出来,“可我不认识他。” “小殿下?”系统也急忙出声,“这就是按原剧情来的啊,等他变出的怪物重伤了姜鸢,就能逼出闻云鹤的潜力了。” 虞沛没理会它的碎碎念,将人直接拖进了船舱。 “虞师妹!”闻云鹤着急扶住木门,“私斗事小,但这飞槎上有学宫弟子在,若真闹出什么,对师妹你有害无利。” 姜鸢也道:“虞师妹,想必他再不敢擅用化物诀,不若忍这一时。” “没事。”虞沛扫了眼他俩,“跟他说的一样,要真受了伤,不正好试试氐诀么?” 话落,她“砰——”一声,合上了门。 房内灯火昏暗,闻守庭还在不断扭动。 可任他如何挣扎,揪在后衣领上的手也没松动半分。 “我……”他不信这人当真能动手,硬着头皮道,“我可以道歉,此事好商量,我断不会告诉别人——你先放了我。” “闻少爷是喜欢上写悔过书了么?” 虞沛把他往门上一推,一手掐紧他的脖子。 房内昏暗,唯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拉近,声音很轻。 “闻少爷,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么?” 闻守庭愣住。 顷刻间,便觉有无数虫子爬上脊骨、头顶,带来发麻寒意。 怎……怎么可能? 他师父可是大灵师,而且所有人都说了,他师父是遭盘古境反噬,如何会被她…… “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 虞沛松手,在他腿脚发软向地面跌去时,压下俯视。 “不过你最好祈告,闻师兄真会那‘氐诀’。” 什么意思? 闻守庭心底涌上不安。 可尚未想清,左臂就袭来剧痛。几乎同时,他尝到了满嘴血腥气——虞沛竟踩着他的胳膊,又揪住衣领,朝他右颊打来一拳。 - 听见船舱里的痛嚎,闻云鹤只觉心惊胆战。 他尝试着敲门、唤人,可虞沛在里头就像听不见似的,没应一声。反倒是闻守庭,一下比一下喊得厉害。 “怎么办?”他慌忙看向姜鸢,“再这样下去,恐要叫人发现。” 姜鸢拧眉,点头:“虞师妹当堵着他的嘴。” 闻云鹤:“……” 他们担心的方向好像不大一样。 但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有几个学宫弟子许是看见了方才的大蟒,正朝这边赶来。 “那两个——”一绿袍修士冲他们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人私用灵诀?” 他身旁的紫袍女修接过话茬:“船舱里头是谁?怎么叫得这么厉害。” 他们声音不小,闻守庭也听见了。 他已然放弃求饶,一面痛嚎一面恶狠狠道:“姓虞的,你就打吧!等他们来了,老子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学宫你也休想进了,等着去仙牢里待着吧——啊!” 仙牢? 姜鸢眼皮一跳。 依着闻守庭睚眦必报的性子,断然不会饶过虞师妹。 虞师妹无人依仗,学宫又管得严,说不定真会将她打入仙牢。 怎么办? 对面的几个弟子离得越来越近。紫袍女修说:“那两个,问你们呢——船舱里面的人是谁,你们莫不是在相约私斗?!” 姜鸢猝然回神。 “不知道,我先进去瞧瞧。”她忽推开挡在门口的闻云鹤,试图推门。 这回她几乎没使劲儿,就推开了门。 也瞧见了门内的光景。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闻守庭,眼下正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 他受的伤并不重,可偏偏每一处都露在外面,一见就吃了不少苦头。 虞沛住手,看向姜鸢:“是有人来了吗?” “嗯。”姜鸢粗略打量着所有伤口,“已经在门外了。” “闻师兄呢?”除了姜鸢,闻云鹤最看重的便是御灵宗的门风。如今在外,他断不会放任他俩内斗。 姜鸢则不然,她更在乎修道本身,而非那些宗派门风。 这法子铤而走险了些,可应当不会出错。 但姜鸢竟蹲下了身:“在门外挡着,应能争取片刻工夫。” “门外?”虞沛愣了。 姜鸢应是。 闻守庭气息奄奄道:“你们几个都完了,挡着能起什么用,老子要让你们几个都滚出天域学宫!” 姜鸢抿紧唇,忽抬手掐诀:“天根四星,灵入百骸,辰生破黯。” 淡青色的光芒拢下,覆盖在那些累累伤痕上。 随着灵诀施展,看着可怖渗人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最后一点伤痕消失的瞬间,门开了。 几个学宫弟子站在门口,神情严肃道:“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又缘何在里头鬼哭狼嚎。” 闻守庭像是见着救星,一下蹦起,指着虞沛恨恨道:“是她!她方才将我拖进了这里,还朝我动手,打得我浑身是伤!” 当头的紫袍女修上下扫他两眼,狐疑道:“可我瞧你也没受什么伤。” “伤就在这儿!”闻守庭撸起袖子,指着胳膊道。 那女修笑了:“小师弟,你莫不是晕船,昏了头了?我可没瞧见什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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