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我的神宫,我已经等候你们很久了。”狄纳洛斯嘴角擒着一抹浅淡的微笑,优雅地朝他们行了个礼,“请跟我来吧。” 说完,他也不等两个人的回应,自顾自地转身领路。 米斯艾尔和伊莉丝交换了一个眼神,抬脚跟上命运之神。 不同于光明神宫,命运神宫遍地开满了名贵的鲜花,如果不是确切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在人间,还以为这里是一座贵族精心修缮的巨大庄园。 狄纳洛斯引领他们在神宫内行走,粉白的月季沿着高大的落地玻璃窗蔓延进宫殿内,外面的被修剪整齐的红玫瑰花簇开得正茂。 神侍们整齐地排列在走廊两侧,垂眸静立,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站着,只有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才纷纷欠身行礼。 这些神侍也都和天使们一样,不会朝他们投来直视的目光。但伊莉丝在路过他们的时候,却很明确地感觉那些视线偷偷黏在自己身上,带着警惕和怀疑。 命运神宫的每一个人都在暗中监视着他们。 “我的神宫漂亮吗?”狄纳洛斯走在前面开口,他微微偏头,随手抚过手边的月季,一副温柔怜惜的模样, “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们那座已经有上万年历史的光明神宫,但这里的每一朵花都经过我精心培育了几百年。” 话音刚落,他微微用力,毫不怜惜地将花枝折断。被折下的月季在他手中瞬间枯萎,泛黑的花瓣一片片凋谢,落到他的脚边。 他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直直踩过花瓣,只有一旁的神侍立刻上前,将地上残留的花瓣收拾干净。 “不是你精心培育的花朵吗?”伊莉丝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刚才怜爱地看着花朵的不是他,“你舍得它枯萎?” “因为它的命数已经到了。”狄纳洛斯侧眸看向窗台边,朵朵月季依然美丽地绽放着,丝毫没有因为失去一位同类而受到影响, “百年前它发芽,然后在这座神宫的窗台边生长,最后在今天的这一刻消亡,这就是它的命运。” “如果不是你主动折断,它还可以再活几百年。”伊莉丝反驳,“它的命运本来也可以是继续活下去。” “你说得很对。”狄纳洛斯朝她笑笑,“但很可惜,既定的事情已经发生,它命中注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失去生命。” “一个生命,从诞生到消亡,有千万种发展的轨迹,你也可以为了改变命运做出任何抵抗。”狄纳洛斯看着手中光秃秃的枝干,眼里有几分若有所思, 他目光从枝干移到伊莉丝身上, “但你仍然难以逃脱注定的结局——就像这朵花一样。” 听到这句话,米斯艾尔微微沉眼,他像是在暗示伊莉丝的未来有可能会遭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 而他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在用这朵月季警告他们,做再多的抵抗都没有作用。 伊莉丝察觉到米斯艾尔的不悦,偷偷捏捏他的手当作安抚,下一刻立刻被回握住。 “是这样吗?”她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试探地问,“那我的结局是什么?” 狄纳洛斯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还要轻松一些。” “好了,到此为止吧。”狄纳洛斯突然停住脚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转过身,扶了扶自己的银丝眼镜,“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行走闲聊上面呢?时间和命运同样重要。” 他拍拍手,立刻施展瞬间移动魔法。 一阵紫光在几个人脚底下亮起,在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得模糊,伊莉丝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看见在狄纳洛斯拦住的道路前方,一间书房的门口大敞开着。 里面的空间似乎比外面所见的要大上许多,无数相同的书架整齐地排列在里面,似乎是一个私人书房。 伊莉丝只来得及匆匆一瞥,场景就瞬间变换到了会客室之中。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我都心知肚明。”狄纳洛斯没有再多说无关的话,他悠闲地坐上房间中间的沙发上,抬手示意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落座。 落座之后,伊莉丝面前的茶壶自行飘起,往她面前的茶杯倒入茶水,几块曲奇从糕点盘中升起,乖巧地飘进她面前的碗碟里。 茶水和点心都已经准备好,但伊莉丝和米斯艾尔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连茶杯都没有去碰。 “别这么紧张。”狄纳洛斯神态轻松,他惬意地抿了一口茶,“我还不至于愚蠢到妄图用毒杀死神明。” “我不是神明。”伊莉丝说,“如果你想下毒,对我还是有些作用的。” “你很快就会是了。”狄纳洛斯语气肯定。 他朝米斯艾尔扬扬下巴,“对你下毒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在这位面前。”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米斯艾尔冷淡地开口,他也不打算和狄纳洛斯绕什么弯子,直接问出问题的核心, “要放人,你有什么条件?” “是的,条件。”狄纳洛斯放下茶杯,掏出洁净的手绢,优雅地擦拭几下嘴唇,接着轻轻勾起唇角, “你们应该已经想到了,我既然邀请你们过来,就已经决定要把智慧之神还给你们。” “自然而然地,我不可能会白白将一个世界上最博学的图书馆让给你们。”他轻轻靠上椅背,“放人的条件,也确实有。” “你们放心,我相信这并不是一件什么为难人的事情。” 他眸光微动,错开与米斯艾尔对视的视线,转而移到伊莉丝身上, “我想和伊莉丝小姐谈谈话。” “——我们两个人单独谈。”
第98章 第98章 ◎陷阱◎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一样。”米斯艾尔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没有半分让步。 狄纳洛斯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敌人,让他单独和伊莉丝相处,不知道他会耍什么样的把戏。 “有权决定的是当事人。”狄纳洛斯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你觉得呢,伊莉丝小姐?” “如果我拒绝呢?”伊莉丝说。 “那我就不会放人。” 空气顿时陷入静默。 狄纳洛斯在两双带着谨慎审视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夹起银壶里的方糖块, 不紧不慢地一颗颗放入自己的茶杯中, 从容地搅动杯中的茶水。 淡然自若得仿佛现在是在喝一个惬意的下午茶。 半晌,他将茶杯放下, 杯碟相撞, 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是一场简单的谈话而已,我不会伤害你。”狄纳洛斯真诚地说, 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像在撒谎。 两人并没有为此动容。毕竟这只是口头保证, 毫无代价的承诺轻如鸿毛, 随时都可以反悔。 知道自己不被信任, 狄纳洛斯妥协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指尖轻点自己的眉心,“我以我的神格发誓——我不会伤害恶魔伊莉丝·伊芙。” 随着他尾音落下,他眉间的神格立刻发出莹莹微光。 这是誓约达成的标志, 一旦违反, 他的神格就会立刻破碎。 伊莉丝沉思一会,终于松口,提出条件:“谈话可以, 但你要先放出智慧之神。” 狄纳洛斯非常爽快, 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没有问题。” 说完, 他拍了拍手, 一个神侍出现在他的面前,怀中抱着一本书。 书的封皮上是一个占据了几乎整个封面的插图,上面画的是一个微型图书馆,中间摆放着圆木桌椅,杂乱的书籍堆得到处都是。 一个秃顶的长胡子小人趴在桌子上,头顶着一本敞开的书,看样子正在睡觉。 狄纳洛斯从神侍手中接过书本,放在眼前看了看,饶有兴味地敲敲封皮,插图里的小人顿时惊醒,他猛地直起身,书本从他的脑袋上滑落下去,直直砸到地板上。 小人气愤地张着嘴说了几句话,但什么声音也没传出来。 “看见了,智慧之神就在这里。”狄纳洛斯拿起书示意,“现在还给你们。” 他把书轻轻一抛,插图里的图书馆顿时就像是遭受到了地震,书架猛烈地摇晃,摆放整齐的书倾倒下来,砸在智慧之神身上,瞬间将他淹没。 米斯艾尔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书。 插画中的智慧之神在书山下面伸出一只手晃了晃,示意自己没事。 “看吧,他还好端端的。”狄纳洛斯向伊莉丝伸出手,“现在,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他们需要的条件都已经达成,已经没有再拒绝的余地,伊莉丝只得起身,朝狄纳洛斯走过去。 才刚迈出一步,手腕就突然被轻轻拉住。 伊莉丝回头,对上米斯艾尔的目光。 他握着她的手腕,向来冷淡的眼眸在这个时候充满了担忧。 “别担心。”伊莉丝朝他轻轻笑了笑,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声音直接传进了米斯艾尔的脑海里,“如果有问题,我会喊你。” 米斯艾尔一言不发,拿着书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书页之间的空间被挤压,插画内的书架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往中间靠拢。 眼看着周围的空间越来越小,智慧之神惊恐地挤过书堆,朝着外面无声地呐喊。 良久,米斯艾尔才缓缓松开伊莉丝的手腕。 “如果她出什么事。”他冰冷地对狄纳洛斯警告,“我不会放过你。” 狄纳洛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仍然维持着之前伸出手的姿势。 伊莉丝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在她触碰到狄纳洛斯的一瞬间,米斯艾尔和会客厅立刻在眼前消失。 他们瞬间移动到了一处山顶上,旁边的山湖波光粼粼,湖水从边缘倾泻而下,汇入山底的河流,一直流淌到山脚下的命运神宫里。 “你想找我说什么?”伊莉丝无暇欣赏眼前的风景,她现在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然后回到米斯艾尔身边。 她的直觉告诉她,在狄纳洛斯身边多待一秒,就多危险一分。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轻轻扬起她的裙摆。 “准确地说,想要找你的不是我。”面前的狄纳洛斯转过身,示意伊莉丝看向身后。 伊莉丝回头,迪亚斯特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你……?!”伊莉丝惊怒,狄纳洛斯之前只说他们两个人单独谈,果然他的话不能轻易地相信。 “我向你道歉。”狄纳洛斯优雅地行了个礼,毫无歉意地说,“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用你的神格撒谎?” “当然不是——我当然不会伤害你。”狄纳洛斯轻笑一声,“但这位大天使可就不一定了。” 伊莉丝沉了眼色: “你应该知道我和米斯艾尔能直接联系吧?”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很清楚。”狄纳洛斯信心十足地说,“喊吧,叫吧,在我的领域里,任何神明的联系都会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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